第125章 彌留之際【5】

  「老子闌尾炎犯了，跑不動！要不是因為這個，還有孤鴉那傢伙逃跑的份兒？老子分分鐘把他給弄死！」


  林玄說著，還一隻手壓著自己的右腹，表情別提多蛋疼了。


  閻羽翻了個白眼，轉而雙眼放光地看向林玄手裡的黑色長刀：「話說，師父你這鬼刀，有點帥啊！」


  「酷炫吧？上回和你分別以後，為師專門找人打造的，你瞅瞅，雷劈桃木做的劍柄，斬首刀熔化后鑄造的劍刃，嘖嘖嘖，鬼刀一開，走位那是杠杠的！」林玄炫耀般地揮動著鬼刀，這劍刃與空氣摩擦，竟然能夠發出鬼哭般的聲音。


  閻羽卻是黑著臉說道：「所以，上回你從我這兒借走的五千塊錢，就是請人打造這玩意兒了？！」


  「這……這哪能啊！」林玄那心虛的模樣，讓閻羽有八成的把握肯定這老不死的肯定說謊了。


  正在師徒倆說話的時候，院內忽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哭喊聲。


  兩人連忙回過頭，只見葉函的鬼魂，正趴在張琦的屍體上痛哭。


  「弟弟，弟弟！」葉函已經是鬼，鬼是沒有眼淚的，只是她身上的陰氣不斷散發而出。


  「這姑娘是誰？」林玄疑惑道。


  「她就是葉函，張琦的親姐姐……對了，張琦的真名也不叫張琦，而叫葉余樺。」


  閻羽將事情的經過，簡短地告訴了林玄。


  這時，趙箐箐終於衝破閻羽的封印，從玩偶里飛了出來，她的魂魄剛剛成形，便沒好氣地瞪了閻羽一眼：

  「老公，下回你要是再這樣對人家，人家就再也不喜歡你了，也不讓小蘇和你大被同眠了！」


  「……我錯了。」閻羽很識相地認錯。


  「哼！」趙箐箐哼了一聲，隨後看向正在痛哭的葉函，有些不忍地說道：「林前輩，葉函她好可憐……」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葉函的確沒有做錯什麼，」林玄嘆了口氣，「此時葉函的執念對象已經全部死去了，她徹底變成了只有殺念的厲鬼，只是暫時因為張琦的死而恢復理智罷了，一會兒還是會發狂……」


  閻羽皺著眉頭說道：「師父，您說過，鬼是靠執念而留在人間的，如果葉函找到新的執念，應該就不會再造殺孽吧？」


  「話雖如此，但葉函已經不能夠擁有新的執念了，孤鴉剛才抽走了她的天魂，現在的葉函只是強弩之末，哪怕我們不出手，她也很快會化作精魄，魂飛魄散……」


  林玄說到此，已經對葉函不抱任何希望。


  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見過太多這個場面了，林玄知道結果都會是一樣，所以對閻羽他們點點頭，將還處在驚嚇當中的楊雪妃帶出了一片狼藉的院子。


  閻羽和趙箐箐，默默地在一旁看著葉函。


  張薇薇的屍體，也就在張琦的不遠處。


  有人說，壞人錯了壞事，好人不要急著報仇，老天會懲罰他們。


  但這世上有太多壞人遲遲沒有得到懲罰，正如張琦對閻羽說的那句話——他的公道，他自己來討。


  王富貴他們……死有餘辜！

  可如果可能的話，閻羽並不希望張琦與葉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報仇。


  老天不會懲罰壞人，但法律會。閻羽相信張琦也是受到了那個孤鴉的蠱惑，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至於張薇薇，她已經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


  事實上，人和鬼的本質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論是厲鬼、怨鬼，還是倀鬼，就如同過去的張薇薇，她自己身處水深火熱之中，便也將葉函拉入了這條不歸路。


  張薇薇就是倀鬼。


  而王富貴他們，才是真正害人的厲鬼。


  有些人的嘴臉，比鬼要可怕一萬倍，他們的心，能讓厲鬼都退避三舍！

  王富貴只是想要一個孫子，王勇只是想要一個老婆，李屠夫只是想要藉此機會獲得一筆酬勞。


  這聽起來似乎輕描淡寫，因為他們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沒有錯。


  如今他們都已經死了，唯一讓閻羽心中感到慰藉的是，他們三人下了地獄以後，必然會受盡百萬倍的苦，來償還他們生前所造下的惡。


  「葉函……」趙箐箐飄上前去，輕聲喊道。


  葉函的身體輕輕一顫，轉過身來，望著趙箐箐。


  「箐箐……」葉函忍不住抱住趙箐箐，兩具冰冷的身體依偎在一起，反而好像有了溫度。


  趙箐箐輕輕地拍著葉函的後背，安慰道：「一切都結束了，壞人都得到了懲罰，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不……還沒有結束，」葉函低聲說道，「風門村不能繼續存在。」


  閻羽面色一變，隨時準備對葉函出手。


  然而葉函卻是說道：「風門村裡，還有其他被賣到村子里的女人，她們被折磨，被迫生孩子，最後已經生不出離開這裡的心了，如果這個村子繼續存在的話，肯定還會有和我們一樣的女生被送到這裡……」


  「還有其他人？！」趙箐箐和閻羽心裡一驚。


  葉函點點頭：「求求你們，一定，一定要把這個村子的一切公之於眾！」


  「我們會的，可是，葉函你……」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葉函說著，身體竟然開始消散。


  她即將魂飛魄散了。


  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葉函反而破涕為笑，與趙箐箐開起了玩笑：「箐箐，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居然有老公了。」


  趙箐箐強忍著哭出聲的衝動，勉強露出笑容：「他叫閻羽，是欣怡的兒子。」


  「欣怡的兒子？！」


  葉函的眼中露出驚喜之意，但這似乎加快了她身體的消散速度。


  「沒想到……欣怡成功把你生下了，你姓閻？怎麼不是與他姓呢……」


  閻羽聞言，急忙問道：「葉函阿姨，您還記得什麼嗎，您知道我父親是誰，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你的父親……」葉函盯著閻羽，遲疑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你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說話間，葉函的身體幾乎完全消散，天空中僅剩下一張虛幻的臉。


  閻羽急了：「告訴我，不論我有沒有力量為母親報仇，至少也應該讓我知道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葉函似乎也在努力彌留在這個世界上，她張開嘴巴，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你的父親，他叫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