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兩個世界

  別墅一面是空曠的野地，對面是一片樹林，中間隔著的一條公路最不可能，因為那是最遠的距離。


  季庭在心裡猜測著常夏離開的路線，雖然明知道效果微乎其微，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一絲希望。


  如果常夏真的走了樹林呢？那裡離市區最近，只有經過那裡才能最快的攔到計程車，還有萬一她走到那裡體力不支，出了什麼事，或者留下了什麼線索，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他都必須要去試一試。


  五點多的冬季，天色灰白一片，太陽不見了蹤影，也許下一刻就會繁星滿天月色瑩瑩，也許會迎來鋪天蓋地的黑暗，樹林的面積不小，裡面雖然沒有毒蛇猛獸，但是密集的枯樹枝和糟糕的路況都會帶來無法預知的危險，哪怕是為了安心，他都必須走這一趟。


  林里的道路比想象中還要差，天越來越黑，看樣子今晚不會出現昨天那樣明亮的月光了。手機開手電筒時耗電量最大，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的電量，隨時都可能自動關機。


  季庭走過的路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腳印，他的身影艱難的在林中穿梭，偶爾的一聲呼喊，卻連一隻鳥雀的啼鳴都聽不到。


  是冬天了，鳥兒都飛走了。


  季庭攏了攏外套，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夜晚的溫度降得太低，他的手腳都快要僵硬，全身上下，只有口鼻中呼出的氣體是熱的。極度寒冷的環境讓人的思維也變得緩慢，當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他盯著看了半天，才想起去滑動，但是當勉強舉起僵硬的左手時，手機的屏幕已經滅了。


  不只是屏幕，連後面的手電筒都不再發出亮光，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手機的電量終於耗盡。


  程醫生是在樹林的出口找到季庭的，他簡直不敢相信，季庭只穿著一件薄外套，從別墅出發，在漆黑寒冷的夜晚中橫穿了整個樹林。


  他的身體僵硬，如果不是把脈之後確定他還存在生命體征，光看他凍得發紫的嘴唇，幾乎都要讓人以為他是個死人。


  程醫生是因為好心才給了常夏安眠藥，剛才季庭的逼問讓他以為常夏出了什麼事，所以才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沒想到別墅沒有人。


  他給季庭打了電話，第一次沒有人接，再打就是關機，本來已經放棄準備回家，可是突然看到了地上的一串腳印，直直的延伸進對面的樹林，他懷著歉意又帶著一絲猶豫走了進去，現在他真的無比慶幸，幸好他追了進去，要不然，可能真的追悔莫及。


  他把季庭扶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醫院。


  ——


  常夏從大巴車上下來，雖然在車上已經補眠，但是車身的顛簸還有一個人在夜間乘車，這些因素都讓她無法安心入睡，現在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白皙中帶了明顯的蠟黃，黑眼圈也跑了出來。


  她早在晚上十點多就下了火車，然後在市裡面轉了轉，買了點需要的東西和一份城市地圖，等決定好要去的地方時已經是夜裡了，她本打算現在市裡住一晚，但是卻正好趕上一輛大巴發車，只差一個人，她就坐了進去。


  大巴車的售票員人很好，聽說常夏要去的地方就是她家所在的村子，便跟她講了一路的話，知道她是第一次來沒有住的地方后，還打電話聯繫人，給她找了一個小院子。


  現在常夏就跟在售票員大姐的旁邊，往小院子的方向走。


  售票員姓王，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多歲，但是常年在外打工，看起來要比同齡人蒼老一些。


  「王姐，還有多遠呀？」常夏問道。


  被叫做王姐的女人回過頭，臉上是熱情的笑意：「這就快了，前面的那個二層小樓看到沒有？那是去年新修的村委會，給你找的院子就在那旁邊，安全。」


  說到這兒她又止不住念叨：「安全倒是安全，就是貴了點，在咱村算是最貴的價了，不過你一個小姑娘，還是住得安全點才讓人放心，恩。」


  她自顧自的點點頭，見常夏的一臉老實的樣子便忍不住補充一句：「你們城裡來的孩子都不會講價，容易被糊弄了，待會姐幫你，你不用多說。」


  常夏連連道謝，跟著她向右拐了個彎。


  最終在王姐的幫助下，常夏用比定價便宜了三百塊錢的價格租下了那間小院子，周圍的環境她很滿意，為了感謝王姐一路的照顧，她拿了三百塊錢給她。


  王姐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說常夏這樣就是不拿她朋友，死活都不要拿錢，小跑著離開了常夏家，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囑咐，讓常夏多去串串門。


  院子里有一間正房，一間倒座，還外加一個做飯的小屋子和廁所。她一個人住足夠了，哪怕將來孩子出生也夠用。不過她暫時還沒有決定以後一直住在這裡，畢竟這裡與外界交流不便，孩子的戶口還有上學的事情都考慮進去的話，還是回到城市比較穩妥，不過那些都是后話，至少孩子出生前的一段時間她都要住在這裡。


  將屋子裡的東西大致收拾一遍，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常夏站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兒中，抬頭望著天空，陽光灑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恍惚間她會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只是她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之前的那個夜晚，她和季庭一起看著月亮暢想未來，不知道現在的季庭……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