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這裡很美
葬禮結束,霍澤越把常夏送回醫院休養,而他自己卻接到公司打來的電話,只好先趕回公司處理緊急事務。
他走後,常夏回到殯儀館,領出馮景瀚的骨灰。
霍澤越在這裡給馮景瀚買了一處風水極佳的墓地,但是常夏還是想讓馮景瀚回到家鄉,葬在那裡。
她不想再欠霍澤越的人情,也想藉此機會斬斷兩人的聯繫,便瞞著霍澤越,立刻回到了村子。
因為她提前打過電話通知,村裡人已經知道馮景瀚去世的消息,便早早的等在村外的山路上迎接。
他們幫著常夏安葬了馮景瀚,就葬在馮家的祖墳中,和他的祖父祖母,爺爺奶奶,父親母親葬在一起,算是讓一家人能夠重聚。
常夏在墳前靜靜的站了很久,山間的細雨和清風拂過,像是亡者的呢喃耳語,他們在說感謝。
與此同時,醫院中的霍澤越已經方寸大亂。
昨天他處理事情到很晚,怕打擾常夏休息便沒有回醫院,而是在辦公室睡了一晚,可沒想到,今天一來常夏就沒了蹤影!
他把昨晚值班此時早已下班回家的護士叫來,問她常夏的去向。
護士敢怒不敢言,無奈的回答:「我真的沒有看到她去哪了,住不住院是患者的自由,而且她連出院手續都沒辦,我怎麼會注意到呢?」
雖然護士的話語中帶著情緒,但她說的確實沒錯,常夏自己想走,別人怎麼可能寸步不離的看著她呢?
霍澤越放護士回去休息,隨後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讓他查常夏的去向。
其實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需要印證。
顯示她回了您去過的那個小鎮,之後又買了汽車票,去了一間村子,也是您去過的那個。」
果然是回了那裡。
一天後。
常夏在王姐家吃了早飯,又來到馮景瀚的墳前坐著,她一直覺得這裡,是離馮景瀚最近的地方,是離自己過去的四年最近的地方。
最後的那幾個月,她度過了自己生命中最艱難的日子,她在金錢中痛苦掙扎,在生命的流逝與挽救中茫然無措,她想過放棄,但是總在第二天黎明之前重新找回希望,一次次的堅持下去,雖然最終的結果並不是大團圓的美好結局,雖然求她幫助的馮家人相繼而去,但她,問心無愧。
山間又有清風吹過,在夏日中帶來沁人的舒爽,她忘記了時間,不再思考,就那麼安靜坐著,彷彿與自然融為一體。
直到另一個人,在她身側坐下來。
她不用睜眼看,就已經知道來者是誰,那人身上的味道,她永遠不會忘記。
她不希望他來,但是又對他的到來絲毫不覺驚訝。
「這裡是不是很美?」她問。
「是,很美。」
常夏輕輕笑了:「比大城市要好得多,除了清貧之外,這裡幾乎處處都好,有時候我就在想,會不會我上輩子就生在這裡長在這裡,所以才會對這裡如此親切熟稔。」
她張開眼睛,抬手指向遠處的山間:「那裡,就是長滿了歪脖子大樹的地方,以前王大姐總帶我去那裡采一種野菜,野菜很難聞,臭烘烘的還有點酸,王大姐用那個烙餅,但是最開始我一口也不肯吃。」
「後來吃了?」霍澤越問。
「恩。」常夏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有一次王大姐瞞著我,說是菠菜餅,我就吃了。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放不下那個味道。」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不只野菜餅,還有地里種的土豆和白菜,都比外面買來的好吃很多,秋季下地的話,挖出的胡蘿蔔洗掉泥就可以直接吃,又水又甜。」
說完了食物,她有說起了友善的村民,之後是曾經就職的小學,還有年節時村裡的傳統節目,直到最後,她甚至說起了這裡的物價。
霍澤越終於忍不住打斷,問她道:「你說了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呢?」
常夏的目光一頓,低垂著眼睛說道:「我不想回去。」
「但你不屬於這裡。」
霍澤越轉身凝望著她,語氣鄭重:「這不是你的家,即使你在這裡生活了幾年,即使你和這裡的每一位村民都成為朋友,但你跟他們依舊是不一樣的。」
他站起身,看了眼面前的墳墓,說道:「就像馮景瀚,他才是屬於這個村子的,他在這裡出生,死亡時可以埋在這裡回到家人身邊,但你不行,這裡甚至沒有一個人跟你同姓,對於這裡來說,你始終都是外人。」
「我可以接受。」常夏也認真說道。
「我不能接受!」霍澤越把她拉起來,讓她面對著自己,滿是不安的說道:「我怎麼可能忍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你,我不敢肯定我還能不能像之前的四年那樣,鼓勵自己正常的生活,不至於頹廢至死!」
常夏抬眸看他:「那是你的事情,憑什麼以此來要求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
兩人在山坡上對視,常夏鬢髮飛揚,目光卻無比堅定。她不離開,不回去!
霍澤越深吸一口氣,強硬的拉起她的手,拖著她往回走。
「這一次不會再聽你的,無論怎麼樣,咱們回去再說,如果過段時間你還是不喜歡城市的生活,那我就把公司交給別人,跟你一起回來!」
「用不著,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著,我更喜歡自己一個人!」
霍澤越不理會她的掙扎,生拉硬拽把她帶到王大姐家。
四年前他來這裡找過常夏,但當時王大姐騙了他,再加上助理的突然到來,曾經的一門之隔,讓兩人生生錯過了四年。
現在他記住了這裡,也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常夏看著越來越近的院門,頓時掙扎的更加劇烈,她不能讓他進去,因為裡面不只有王大姐,還有她出門時託付在這裡的常小天。
霍澤越不知道她的想法,依舊不管不顧的往裡面拉她,他一直以為這是她家,這樣做只是想讓她收拾自己的東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