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蓮與玉蓮
「呀——嗚——」
浸在豬籠之中的少女驚慌失措,下意識的想要掙扎著,卻反而把豬籠給弄倒了,結果以仰睡的姿勢伏沉在河裡,喝了好幾大口水。
哈哈哈……
岸上的人笑倒一大片。又一串炮竹被扔了過去,同時,人群中響起了嗩吶的禮樂,氣氛一時間居然顯得特別的歡樂與活躍。
果然正印證了那句話,看熱鬧的永遠都不嫌事大。
武直眉頭一皺,心情也隨著那少女在水中的浮沉而感覺到沉重,七上八下。
「喂,大叔,這個女孩子犯了什麼罪?」武直問旁邊那個油膩的大叔。
「你沒聽人說嗎?她勾x引主家男人,想藉機上x位!可是咱清河人誰不知道,這余氏婆娘哪是個好惹的,連主家公都怕她呢,她一個小丫頭,未免太天真了,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幾斤幾兩!」
大叔一開口,附近其他的人群也都立刻就議論開了,七嘴八舌的,就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知道似的,連忙把自己從各個渠道所獲得的口舌,繪聲繪色如身臨其境般傳播給武直聽。
自古那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武直把這「七嘴八舌」給理順並腦補了一下,大概情況也就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原來,這被浸豬籠的少女喚作潘氏,排行六姐,年方二十二,因她自幼生得好姿色,又先天長得一雙白裡透紅的好小腳兒,粉x嫩極了,家裡曾有一道人路過並賜名,因此物為佛道中聖物,於是便叫作金蓮,原本家中也是個大戶,父親是南門外潘裁,母親是樂戶出身,后因父親死了,家道中落,做娘的度日不過,於是從九歲便將她賣在王招宣府里,習學彈唱,閑常又教她讀書寫字。
她本性機變伶俐,不過十二三,就會描眉畫眼,傅粉施朱,品竹彈絲,女工針指,更兼知書識字樣樣精通。到二十一歲的時節,王招宣死了,潘媽媽想著法子把她爭了出來,又轉賣於縣裡的張大戶家,與另一位名為白玉蓮的丫頭同時進門。
金蓮學琵琶,玉蓮學箏,這兩個同房歇卧。原本無事,未曾想這金蓮越發的出落得臉襯桃花,眉彎新月了,如此美貌水性之姿便成了禍害了。
主家婆余氏已是半老,又沒甚風韻,張大戶對她已無半點挂念,卻仍然淫x心不減,金蓮在他家中大半年,日日想要將其收用,卻奈何不得余氏厲害,不曾得手。
饒是如此,這張大戶的賊心卻不改。
這一日。
金蓮正在房中沐浴。
她才剛從外邊回來。
縣裡有一個大戶人家結親。那個大戶原是宮中的近侍,喚作花太監,極受皇上寵愛。因為染病,皇上體恤他,讓其在清河縣療養。這花太監有兩個侄子,其中老二喚作花子虛,正年富力強,仗著些花太監的聲勢,常在院中走動,肯使一股濫錢,整日在外鬼混,於是花太監就替他做了主,娶了自北京大名府前來清河投親的李瓶兒。
院中:指秦樓楚館。泛指舊時歌舞場所、煙花之地。
李瓶兒來清河后識得金蓮,於是,成親之日便邀請了金蓮前去觀禮。待到一切禮畢之後,潘金蓮離開了熱鬧喜悅的花府,回到了張府自己與人合住的小屋子,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了下來,於是便覺得頗有些落漠,再加上又喝了一點酒,便感慨起來自己未來的身世在哪裡,甚為傷春。
金蓮正洗著,突然,她聽到了房間的角落處有一點動靜。於是她朝著那裡看過去,赫然發現那裡有一雙貪婪而發綠的眼睛。
原來那裡的木板有一處缺口。
金蓮嚇了一跳,情爭之下抓起了桶邊的肥皂,朝著那處缺口打過去。
只聽外面傳來一聲貓叫,然後,潘金蓮就看到了白玉蓮手中抱著一隻貓走了進來。
金蓮深呼一口氣,嚇死了,原來只是一隻貓。
「哼,我還以為只有外面的那隻母貓在叫x春呢,原來屋裡面有個賤人和貓一樣,真不害躁……」白玉蓮掃了掃坐在浴桶之中的金蓮,臉上寫著一臉的便秘與不痛快。
金蓮也不是省油的燈:「對了,我剛才也聽見外面有狗叫聲,沒想到這麼快就叫進屋子裡來了……」
「你!」白玉蓮一聽就更加的上火了,她走了近來,看著水中金蓮香馥馥的軀體以及水面上漂浮著的那些紅花,不由得伸手進水中抓了一把道:
「好啊你,你居然敢偷夫人的香料!不過是一個丫環,卻搞出主母的排場,整天想著勾x引家中的老爺,真是不要臉!我勸你,別做夢了,趕快清醒吧!」
白玉蓮說完,也不管金蓮是什麼反應,直接推開了房門,氣沖沖的出去了,等到回來的時候,身後已經跟著一大幫子人,原來那白玉蓮常想著主母已老,空位已成,也有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念頭,暗底里便一直都把金蓮當作是一個死對頭,這一日她進房前恰巧撞著了張老爺偷看金蓮洗澡,於是便心生了嫉妒之意,再加上在金蓮面前一番搶白沒占著便宜,於是亂抓著一個由頭,憤而向主母告狀去了。
而她臨走時故意把門給敞著,就是想要給金蓮一個難堪,讓金蓮甚至都沒有辦法出浴,只得縮成了一團蜷在了浴桶中。
「夫人,我沒有偷你的香料,這些是我自己買的……」看著圍了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的家丁,金蓮情急之下只好用雙手護住身體,跪沉在水中,急忙向夫人解釋。
「就算不是偷的,你買香料幹什麼?大家都是下人,可沒有誰像你這麼騷……」白玉蓮大聲指責道:
「說啊,難道你不是想賣弄自己,好勾x引老爺……」
這句話正點在主家母余氏的心病上。她年老色衰,已做不成女人,奈何自家老爺卻仍然色心未泯,私下裡常在她面前有意無意的拍胸嘆氣道,「我許大年紀,又無兒女,雖有幾貫家財,終何大用。」
為此,余氏才勉強同意,典買了金蓮與玉蓮兩個使女,早晚習學彈唱,好歹為老爺找點樂子,稱他心意。
但是,也僅此而已,不願他越了邊界。而畢竟余氏操家嚴厲,且發家均來自於她母家的功勞,因此,張大戶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越界。
此刻余氏聽白玉蓮提起金蓮勾x引老爺一事,嘴上雖不言,心裏面早已經升起無限的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