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葩的考試:矮矬窮中舉
「你們真的很犀利,又是打罵又是發威的,小弟自愧不如,做不出你們那般的英勇事迹來,小弟呢,最有愛心了,但凡在馬路上哪怕遇到一個窮人家的小孩子都自覺惹不起,就算是遇到一條土黃狗,也會繞路走……」
武直表現出卑微的態度來,低頭哈腰,作出最後的陳述。
這些傢伙,為了搶潘金蓮在懷,不惜擺出非「人」的態度來。武直只能劍走偏鋒,從另一個角度入手。
卻說那余氏極有主見。她略一思忖,就有了見地。你看那三人都在講自己怎麼樣打老婆,發淫威,再怎麼樣都只在他家裡,再說了,吹牛皮誰不會呀,他們此刻雖然嘴巴裡面講得硬氣,但是光棍了大半輩子,恐怕是連個母的都沒有碰過,真要有個如花似玉的娘子送進門,他們肯定立馬就變成了軟腳蟹,不說打罵女人,不被女人打罵就算不錯的了,尤其是金蓮這種烈性的女人……
而這武直,看他那輕飄飄、無所謂的態度,卻才真是個最沒有出息的主兒,他連窮人家的小孩子都不敢惹,見著土黃狗都得繞路走,說明了什麼,說明這人沒骨氣,沒擔當,再加上他所說的那三寸丁谷樹皮,里裡外外,壓根就不是個男人……
普天之下斷生了男子,像那三人那樣在家裡橫的何其之多,但像武直這樣沒頭沒臉,每日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一旦到了著緊處卻是錐鈀打也不動到哪裡都橫不起來的貨色,這種痴漢,對於嫁給他的女人來說,才是真的叫晦氣,苦不堪言也!
尤其是當他瘋癲起來,那叫一個六親不認,叫你哭也哭不出聲哩!
這樣的男人不僅會打老婆,他還有一個絕招,叫做「冷暴力」!
這才是真正的矮矬窮!
因此,儘管武直明明長得個子高大,也自有一番風流瀟洒,器宇軒昂之貌,在人群中怎麼也算是中上等了,一點都不矮矬,不過奈何他先是在在河水裡弄頹了頭髮,后又在沙土中弄髒了臉面,再加上畢竟人靠衣裝馬靠鞍,他現在身上只是套著件那叫花子丟給他的破布衣,連遮醜都困難,只能貓著身子馱著腰,因為冷人又一直抖得像篩糠似的,哪裡還有什麼顏值與氣質可言。
怎麼看怎麼的落魄,怎麼的不舉。然而也正因為如此,反得償目的,倒成了頭號舉子。
余氏主意已定,指著武直開口道:「感謝各位今天在此見證,我宣布,最後中舉者乃是這位武家大郎也!」
圍觀者愣過幾秒后,接下來是一片震天價的歡呼。
原來大家心底里還各有私心,這余氏想的是,像金蓮這種淫x婦,嫁給個痴獃的三寸丁谷樹皮,讓她家裡守活寡,外面受悶氣,如此,才是對她最大的屈辱與懲罰,讓她活得生不生,死不死。
而那些高車大馬的公子哥與老爺們也有他們的計量與打算,你想呀,這武直是這麼個不中用又沒有來歷的玩意兒,如此之矮矬,恐怕以那潘金蓮的水性,豈不是時不時的還需要外人來倒灌?
因此,嫁他最好了。大家就都有得玩。若是嫁那幾號人,雖說地位也低,人品也次,但搞不好人家會拚命,別的不說,若是中了那徐老三,他是個貨賣,可能會帶著金蓮遠走高飛,而那王二麻子,也有可能會挑著剃頭擔子不見影,畢竟都是些沒家業的下流人,而那老張頭雖有名戶在張府,但因為職事的關係也是平常連人影兒都見不到一個,想來那俏媳婦兒也總藏在高牆大院里,外人沾不得邊,甚不好。
至於張大戶,雖心疼金蓮,但對於這個結果也較滿意。即使那老張頭向他求情他也沒答應,因為他心裡有數,若仍然在張府,雖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但是先前在家的時候,大半年過去了,因為有餘氏在,他也未能撈著個月亮的影兒。
只有出了府,他才好發揮。
如此,圍觀眾人因為各懷鬼胎,居然也皆大歡喜。嗩吶吹了起來,炮竹也有人放。
就這樣,這場詭異的考試,武直中了舉。
早已經有張府的下人用網子將水中的金蓮打撈上岸來,當著眾人面,余氏許諾,不要武直一文錢,也不爭他一分禮,即時即日起,潘金蓮就是他武大的妻,風裡來雨里去,福禍相依,生死由命。
未有多時,余氏便派人取了金蓮的賣身契交與武直,然後便喝令張守初一起打道回府了。
哪裡還需要武直,早有幾個浮浪子弟奔將過來,仍舊搶了那粗木棍,插在了豬籠里抬起,呟五喝六的倒自顧自的在前邊跑,晃得金蓮在籠中歪來倒去,卻不肯叫苦。
「武大哥,你家住哪裡?」那個油膩大漢滿臉堆笑的問武直。
「我沒地方可以去……」武直心想,我赤倮倮的來,現在可該往哪裡去?
抬頭一看,遍野茫茫,秋日裡河邊蕭瑟得不成樣子。武直正拿不定主意,想著要不找個山洞先將就將就,那油膩大漢又發話了:
「這樣吧,上游有一個破廟,是個無人煙的所在,不如,武大哥暫且在那安歇,也好了卻洞房一事?」
那貨一邊說一邊且自顧自的笑起來。眾人也都樂呵起來,於是便聽那大漢的指引順河流往上游而去。
當下,武直在前,眾人在後,自發的形成了一個送親的隊伍般,吹拉彈唱,炮竹聲聲,倒也好不熱鬧。
甚至還有人跳舞,只不過在武直看來,那可能就是現代尬舞的始祖了。
路上,武直聽那大漢自報名姓,說是喚作李忠,本是清河縣人士,先前在大名府討了兩年生活,后因為天災人禍,百姓流離,自覺無出路可尋,又訪不著自己出嫁的妹妹,於是便重回到這清河,以打蛇、要飯為生。
不多時,到得荒廟之前。武直抬頭一看,只見那牌匾上書三個大字:
天王堂!
原來這廟宇非普通的廟宇,乃是當時軍中所建的一處所在,旨在以天王之名,取抵禦處族戰亂之意。
相傳唐天寶七載﹐西蕃作亂,安西守城將領奏有毗沙門天王施財天現形助守﹐西蕃兵潰敗而逃,於是聖上便命令各道節鎮﹐在州府城西北角各立天王像。後來便發展成為了軍營內的一種風俗,各州各府均建立天王堂。
幾百年後,到了當朝,國策發生了一些改變,開始重文教,輕武事,因此,便漸漸有一些州府的天王堂便廢棄,不再如過往那般輝煌與重要。
武直從那些浮浪子弟們擔上接過豬籠,近觀那金蓮,早已經凍得不成樣子,渾身顫抖得厲害,肌膚上到處都是水,臉頰上更是河水與淚水都分不清,顯出一副楚楚可憐卻依然銀牙暗咬的倔強模樣,似不肯服軟,惹得武直心裡一陣陣悸動。
武直在眾人的鬨笑聲中破開了竹條編就的豬籠,因為不小心還將手掌給劃破,一滴鮮血滴到了金蓮的肚皮上,很快就在她的肚皮上化開,像一朵梅花。
眾人笑得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