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表面熱鬧與潛在人頭

  看到這種情況，那問話的人鬱悶了：「趙七，你不是講，鐵老先生說這個湯餅，不，這個面不好吃……」


  「中午他明明嫌棄這面不好吃，六文錢一碗，剋扣了一文，只給了五文，你說這算是什麼情況……」


  「既然不好吃，那現在他幹嘛又來了，你說，這又是什麼情況？」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看看先！」


  眾人七嘴八舌，比白日更加議論紛紛了。白天嘛，大家意見一致，在自覺的除去了認為是武直托的那幾個大漢，以及那兩個覺得不值得信任的小孩子以後，就只看重鐵扉道人一家之言了，見他作剋扣面錢之舉，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但是此刻，鐵扉道人又來吃面，這就讓人有點看不太懂的意思了……


  不好吃，嫌貴？他還來幹嘛？而且看他現在的樣子，雖沒有像那幾個托和小孩子一樣表現得吃得很有興緻，讚不絕口，但也不像是吃得痛苦的樣子。


  那莫非是好吃？


  好吃他為何要剋扣面錢？


  一時之間，這個問題成了未解之謎。


  當下，鐵扉道人和那兩個小孩老少三人吃完麵條相繼離開。兩個小孩要一起付足白天的錢，武直不讓：


  「壕哥，虹弟，白天的賬早就清掉了，至於晚上的，我給你們的面少下了些，剛好適合你們的飯量，按照四文一碗，所以，一共只收八文……」


  「耶，謝謝哥哥！」兩人歡呼。


  至於鐵扉道人，還是只付了五文，武直笑納。


  「收工！」武直大叫一聲，表示這一天圓滿結束。


  那七八條大漢早已經吃完了麵條，連忙留下來幫忙收拾桌椅、碗筷和院內的衛生等。


  圍觀的人們這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李忠和顧大嫂兩人一邊做事情，一邊告訴武直，昨天武直在武大郎面前的那番舉動果然有用，今天一大早迎兒就過來找他，告訴他，武大回去沒有再像往日那般罵迎兒了，甚至還問迎兒武直是什麼人，迎兒說不知道……


  迎兒說他爹後來還數落了潘后媽幾句，叫她關起門來做醜事，不要把臭名傳到外邊去……


  大家笑了一陣。李忠和顧大嫂帶著七八條大漢一起知趣的離開了，院內一下子就變得冷清了下來……


  可怕的冷清……


  隨著院門關上，金蓮知道，這一天是鐵定不可能奇迹發生了，明顯只落了一個結局，看熱鬧的多，吃螃蟹的少。


  白忙活一天了！


  十一月的晚風一吹起來，金蓮又開始咳嗽了，看來她的感冒還並沒有完全好，白天倒還好，一旦到了晚間就加劇。


  「金蓮，不好意思，今天忙了一天，搞忘記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給你買葯……」


  「算了吧，你今天才掙了幾個錢？」金蓮瞪了武直一眼。


  「沒算過。」武直嘿嘿一笑。


  「我來幫你算，除去顧大嫂他們帶過來的人，今天的生意，就只賣出去六碗！」


  「這不是挺溜的嗎？」武直在金蓮面前做了個「六」的手勢，晃了幾晃。


  「你胡說什麼！雖然是六碗，但是卻又不足數，一是那鐵老先生的兩碗面各剋扣了一文錢，二是那兩個小孩子吃了四碗面，只付了兩碗面的錢！」


  「這麼較真幹什麼？我可不喜歡看到我女人變得像鐵老先生那樣的學究！」


  「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你是太監？」武直被她情急之下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


  「咳，咳……」


  金蓮一急，咳嗽了個不停，面色脹得通紅……


  「我，我看到你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就覺得生氣……」


  武直連忙繞到她身後去，替她撫背：「好了好了，別生氣，這下你看不著我了行不行？有沒有感覺到胸口舒服了一點……你想說什麼，慢慢來，不要急，我聽著呢……」


  金蓮喘過一口氣：「我問你，別人做生意，都吹噓自己的東西來，就算不怎麼吹的，也沒有反去貶低的，你怎麼回事，偏偏卻說一點特色都沒有？」


  「我不是當眾講過了嗎？並無『一點』特色，實則多處開花么……」


  「你說並無獨門秘方，食材也並沒有任何稀奇……」


  「可我也說過，用料稍比別家的紮實一點，火候稍比別家的到位一點，味道稍比別家的好吃一點點……」


  「才好吃一點點？」


  「開玩笑。美食一道，能夠比別人家的都好吃一點點，細究起來，其實那就是大過天的差別了好不好……」


  「可是話也不該這麼說才對……你要懂得，懂得，順著別人的口味說，懂得去迎合……」


  「你是說炒作？」


  「什麼炒作？」


  「就是吹牛唄。」


  「那你怎麼不吹牛？」


  「我怎麼沒吹？第一，門口寫著什麼，一碗西北風，這不就吹得相當的厲害么？」


  「我看你那不是在吹，而是骨子硬，不懂現在世人的風氣，偏要反著來，想喝西北風！」


  「反著來也是一種機遇與策略你懂不懂，你看，我不是既請來了鐵扉道人的字，還請來了鐵扉道人本人么，這都是宣傳，你以為請動他容易么……」


  「他不來倒好。他一來，大家都說你下的面難吃。」


  「他剋扣面錢這件事我倒的確沒有預料到。本來我以為只要賺得他來，必能引起轟動一片。沒想到，他倒臨場整出個『面對面吃面』，的確一時把我難住了，對不上來，他不肯替我說好話……不過，話說回來，雖有些意外吧，但效果還是一樣達到了，你看，今天院中之人何其之多，都快踏壞了門檻，這對於我們這個不在鎮子上、靠近荒野的店面已經算是幸事了不是么……」


  「的確是人多得要踏壞了門檻。不過吃面的人不見，看熱鬧的人倒挺多……」


  「那都是人頭。」


  「那熱鬧說白了只是個表面熱鬧，都是來堵門看笑話的罷了！」


  「那也是人頭。」


  「還有那個於春兒，一看就是個架兒，你怎麼能順著他來……」


  「我心裡有數，第一天嘛，和氣生財！沒有誰一開張就和人要喊打喊殺的，那不是商人，那叫傻子……」


  「你倒和我挺會辯得嘛？！！！」金蓮轉過頭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看武直，想要看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