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比較之下的困惑
跑堂的上來了，送過來方聞要的一壺謝源茶，還有一碗澆蝦面。
這家王氏澆蝦面生意做得很大，不僅有當作招牌的澆蝦面可以吃，還有不少其它的名目可以點。
基本上市面上有的吃食和糕點、零嘴等，這家店都有。但是，它又與別家的酒樓不同，酒樓做的是酒飯與住店的生意，而王家這間店，除了名目上不專一以外，倒專註於只做朝食。
方聞喝了茶，心裏面這才舒服了下來，這一放鬆，立刻就意識到肚子早已經餓得呱呱叫，本來吃飯是大事，卻被早上的破事給耽誤到現在，方聞連忙拾起筷子，將椅子靠了靠，先喝了一口湯，再夾起一筷子澆蝦面往嘴裡送……
在咽下了兩口，又喝了一口湯之後，方聞的眉頭悄然間皺了起來——面不燙，雖然還溫熱，但卻差了點感覺……
就因為差了這麼點感覺，讓方聞覺得，這碗麵條似乎沒有往日那麼鮮，麵條還有一些軟……
「王石，你過來！」方聞大叫。
「哎，方少爺，來啦，來啦！」王石是這家店的一名掌柜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專門負責二樓的事務。他應著聲，很快笑呵呵的走過來：
「方少爺，您有事吩咐？」
「王掌柜，今天的麵條不夠熱，吃起來沒口感……」
「是嗎？」王石伸出兩根手指來，放在碗沿外摸了摸方聞面前那隻碗，笑著回答道：「方少爺，是不是您今天的口味敏感了些，這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呀？！！！」
「是嗎？」方聞看著王石那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永遠嘻嘻哈哈看不出喜怒的臉，也不好說什麼，於是道：
「可能是我自己放久了些，使得湯餅軟掉了，這樣，我再重新叫一碗，照付你兩碗的錢，沒問題吧？」
「行，沒問題。謝方少爺……」
王石退走了，很快就叫人送來了第二碗澆蝦面，而且還親自端到方聞的桌上。方聞也不管王石，面一上來，就自顧自開始吃。
可是，麵條一入嘴，再喝一口湯，還是和之前那一碗沒什麼兩樣，一樣是那種溫熱的口感……
「王石，為什麼還是一點都不燙？
「已經很燙了呀，我剛才還親自跑到后廚吩咐過了的，然後又親自給您端上來……」
「總感覺差了些火候似的……」
「哎喲，方大少爺，您可說得言重了，你也知道，王氏澆蝦面，就這五個字，是值多大的臉面，所有后廚的師傅都是經過我們老爺親自監督親自僱用並一手調x教的，要是水平不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根本就進不了王氏的門，人人都知道，王氏澆蝦面，基本上可以保證做到每一碗澆蝦面都是一個樣，童叟無欺……」
「這個我知道，但就是感覺差一些什麼……」
「看來您喜歡吃燙嘴的，這個我得向您解釋一下，要是湯太燙了些，麵餅就很容易軟掉……」
「好了，行了，沒事了……」
方聞招手讓王石退下了，什麼都不再說，自己低下頭來對付桌前的這碗面。雖然他的肚子餓，可是，吃著吃著，卻覺得這碗平時可以隨隨便便、輕輕鬆鬆吃完的澆蝦面，今天是再也塞不下去啦……
澆蝦面的妙處在於湯，口味在於鮮美，吃面喝湯，是蝦面的精髓。而王氏澆蝦面，一直以來也都是清河縣有頭有臉的人的一種不錯的享受。
然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方聞卻開始覺得這碗面有點辜負它的盛名了，它的麵條並不夠勁道，有點發坨發軟，麵湯呢又稍稍有那麼一點腥，而為了掩蓋這一點腥味，店家又加了太多的冰糖，使得甜味又稍稍蓋過了原本應有的鮮美……
總結下來，這碗面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
它在清河縣當前麵食類美味不多的情況下，所以便幾近壟斷了市場。
其實方聞一直糾結的所謂「溫熱」的問題，是他表達得不恰當，應該換一個詞來形容，叫中庸。
找不到更好的，不代表它本身就夠好！
只是有的時候，大家沒有更好的選擇而已……
沒有選擇了，對其的不足，也就忍了，也就習慣性的忽略了……
只有當更好更棒的東西出現了，它才又會有一個比較……
方聞並不是像王石所說的那樣喜歡吃燙嘴的，而是，他接受不了一樣美食不追求極致，不能夠做到更好的品質與口感，是的，王氏澆蝦面的確做到了八九成的好，但是，就論那缺失的一成，就會讓他被劃歸於「中庸」之道。
事實上，他這種感覺就有點類似於現代人吃速食麵一樣的感受。在沒有嘗試過別的美味前，偶爾吃一吃速食麵也會覺得很好吃。但是，一旦有了別的東西作比較，速食麵很容易就會淪為替補，哪怕遞到了嘴邊卻咽不下兩口，甚至還可能出現一種極端，前一秒還覺得這東西是美味，到下一秒就吃得想要吐……
八九十分看似很優秀，實際上和一百分有著本質上的差別，是個不小的差距。
而美食之道，那一點點細微的差別其實就在於那最後的一點堅守——不將就。
一碗澆蝦面，方聞吃了大半碗，算是填了填肚子，不至於再餓得呱呱叫，然後就付了錢，帶著一臉的失望回到方家堡。
中午，方聞也沒有什麼食慾，吃過午飯之後，一個人悶在房間里。後來，妹妹方瓊過來找他，和他說笑。
方聞卻提不出什麼精神。
方瓊笑他：「大哥，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是今天出去，碰上了一位好姑娘？」
方聞解釋：「妹妹，你別胡說了，我哪裡有碰上什麼好姑娘，要真說姑娘，對我而言，美味就是好姑娘……」
「你要敢在爹的面前再說這句話，我估計第一，得把爹氣個半死，第二，爹氣完之後，得把你打個半死……」
「方瓊，我心情不好，你還偏要取笑我？」
「怎麼啦？誰欺負你？我陪你一起，找他扯皮去！」
「你是不是又想去找人打架？別想了，爹說過，不許你出門，這才剛過幾天，你就把爹的話給忘了？」
「哥，爹不在家你做主。再說了，爹不講道理，憑什麼你可以天天在外到處浪蕩，就不許我出門？哥，你說說，到底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方聞於是把白天的遭遇講給方瓊聽。
方瓊聽了拍掌大笑：「哥，別的公子哥是整天像蒼蠅一樣盯著花姑娘嗡嗡嗡亂轉，而你呢，你倒好，只盯著吃的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