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再來一碗和說文解「辣」
另一邊,三十餘條大漢在吃面。這當中有回頭客的幾人,也有趙經紀剛帶來的十二人。有人坐著,有人站著,雖身份不同,年齡不同,此刻卻都有一個共通的地方,都在付諸所有的熱情與手中的那碗面幹上了!
只見:人人動嘴,個個低頭。遮天映日,猶如蝗蝻一齊來;擠眼掇肩,好似餓牢才打出。這個搶風膀臂,如經年未見酒和餚;那個連二筷子,成歲不經筵與席。一個汗流滿面,恰似與牛肉塊有冤讎;一個油抹唇邊,把面與湯連唾咽。吃片時,杯盤狼藉;啖良久,箸子縱橫。杯盤狼藉,如水洗之光滑;箸子縱橫,似打磨之乾淨。這個稱為食王元帥,那個號作凈盤將軍。海碗到底又加湯,麵食已無還去探……
正是:珍羞美味片時休,果然都送入五臟廟。
這些人的吃相就不如方氏兄妹與鐵扉道長那般好看了,但卻甚是實在。
難得大家不管是吃面的人,還是不吃面旁觀的人,這一次,他們的眼睛第一次從金蓮的身上轉移到盛著麵條的碗里了,這種現象已經充分說明了問題——
這碗面的味道到底怎麼樣?
一個字,爽!
兩個字,好吃!
三個字,吃完啦?!!!
四個字,再來一碗!!!
食客們吃的時候都顧不得說話,只有吃完后這個時候他們的嘴巴才開始解放了,於是開始叫起來……
他們面前的碗都清得很乾凈,面光了,湯光了,連湯渣都喝得一口也不剩。
果然如武直所說,不妨試吃一碗,到「底」就知道是不是好吃了!
原來到「底」是這麼個意思!
太好吃了,我要再來一碗!
趙七看著這場面,為這碗面再次給自己帶來的舒爽而留出了眼淚。身邊個性豪爽的胡萬也讚賞的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表示認同。
這是美食給人的告慰!
美食不需要語言,它是一種心靈的安撫,這種安撫甚至比人在低落的時候任何安慰的語言都要強。都要更體貼!
好吧,以上這些其實都只是在吹牛,趙七之所以流出眼淚來原因不過是他吃得夠快而面又夠辣夠燙!
哈哈……
方聞一邊在吃面一邊在思考,一碗面吃下來,他發現自己的煩惱早已經跑光。
白天的比較與糾結,早已經風輕雲淡,不復困擾。
沒有什麼事情是吃一碗美食不能夠解決得了的,如果不能,那麼,就該再吃一碗!
再來一碗!
方聞也興奮的叫起來。
「對不起,每人每餐只供應一碗。」他們很興奮,武直卻很冷靜。
「是錢的問題嗎?放心,我會付足兩碗面的錢……」方聞不死心。心想,我怎麼著也是個大少爺,都去而復返了,不但沒和你鬧,還坐下來和和氣氣的吃面,把錢送上門來給你,你竟然連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方聞臉色一僵,以為武直在針對他。
武直回過頭來,看了看方聞,他一臉的疑惑樣,再看其他人,也都一個二個傻眼了,甚至有人還動了怒氣——
哎,你是店家,有人願意花錢多吃一碗面你還不答應,這是有什麼毛病?
為什麼?
是啊,這是為什麼?
武直只好向他們解釋:「酒喝多了會醉,飯吃撐了會胖,無論是什麼美食,都不能過量……再說了,辣椒油沒有了……」
「啊——」眾人齊齊看向武直拿起在手中並搖晃著的那個用來盛放辣椒油的瓶子,果然空空如也,乾淨得很,於是七嘴八舌的討論和惋惜了起來。
有新的食客依然覺得辣椒的味道有些怪,但吃過的人卻又紛紛維護,說那個味道怪是有點怪,但吃起來卻很爽口,特別的開味,吃得叫人歡……
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吃東西也可以叫人如此的快樂!
奇怪,為什麼只是吃著這麼一碗面,就會覺得心裡那麼的奔放和快樂呢?莫非這裡面真的有什麼特殊的秘方不成?
是不是那辣味,可是那個辣字到底怎麼寫?
方聞也吃了一驚,聽他們說來說去都是在針對辣椒。若除去這些人從未接觸過一次的辣椒,論這碗面的其餘部分,所有人都是同一個動作,豎起大拇指來讚不絕口,唯一出現的巨大的分歧就發生在這個已經用完了的辣椒油上面……
事實上,不止是他們,就連鐵扉道人還有那七八條大漢昨天剛開始吃的時候也一樣都受到了驚嚇,也曾都在心裡像方聞一樣懷疑過這「辣」並不是一種食材,而更像是一種葯……
這到底是調味品還是治療葯?
嘖嘖嘖——
為什麼一想起來就會留口水,讓人慾罷不能?
耳邊響起來趙經紀正大笑著對桌邊一個同伴說道:「兄弟,你放心,今兒早上程老虎和我一同在這裡用的朝食,他當時也皺眉頭說,這東西難吃得不得了,等到回去再細細一回味,就會發現它的好,你再看看,那邊他不又來了?」
大家齊齊看向另一張桌上的一個年輕的後生,那程老虎先是憨憨的沖大家笑笑,然後雙手拿起筷子交叉著比劃著,一邊口中饒舌道:
「是的,我又來了,這是一碗面,它非常的辣嘴,可是就算這樣我也既管不住自己的嘴,也管不住自己的腿……」
眾人哄堂大笑。
胡萬問武直:「店家,你這個na字的na怎麼寫?」
「不是na,是la……」武直拿筷子蘸水,用大頭寫在鐵扉道人的那張桌子上,眾人連忙起身湊過去觀看。
「原來這就是『辣』字……」眾人喃喃自語。
「左邊是個辛,右邊是個束,看來這字是辛的變體,辛大家都會懂會認,它代表辛味,這從姜、胡椒、茱萸等物之中可得來,嘗辛味而痛,則泣出也,容易流下眼淚,辛還有戴罪一說,在甲骨文字的寫法中,有人說它就像是一把特殊的刀,是用來在犯人的臉上刺字的工具,也有說像是由兩個樹叉捆紮而成,是用來控制罪人的刑具,類似於『枷』……」
大家正傻眼著,看著桌上那個從未見過也並不認識的na字,鐵扉道人卻突然開口,說文解字。
眾人齊齊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