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王二
「是呀,如果那葯並沒有完全混開,只是剛好就下到了你徒弟的那一碗面中,那麼,怎麼只有貓子有事,你徒弟卻一點事情都沒有?」
「……」潘道士跳起腳來:「哦,我知道了!是你不知哪裡找來這麼個神棍來,合夥謊稱面里有什麼砒霜毒,分明是想借故把責任推到我徒弟的身上去……」
「別丟人現眼了,有多遠就滾多遠吧。」武直懶得和他多言語。
「武直,你的面有毒,你還不聽勸告,我想告訴全清河人,都不要再來你的館子來,西北風?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去吧!」
潘道士一聲厲吼,風一般的出了門。他本人走了,卻叫了他一眾徒弟們仍然留守在天王堂門口,並分佈在附近各處必經的道路上,逢人就說,見人就喊,大肆散播牛肉麵有毒的風言風語,惹得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各自半信半疑。
武直拿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雖說叫上了蔣竹山算是把事情說出一個眉目了,但對於眾人而言,雙方都可能是在撒謊,不能有百分之百的確信,再者那潘道士一夥這一招最為致命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說的話中假中帶真,的確,此時南方人是不怎麼吃面的,而一些醫書中又的確記載著他那番牛肉麵有毒的說法……
如此,便有了爭議。
再者,人們普遍都有種共識,那就是寧可信其無,不可信其無。因此,當這件事情一鬧起來之後,眾人便難免受了驚,起了自保的意識,因此,就算有人相信武直的說法,那貓子是潘道士等人故意下了葯要陷害天王堂麵館的,但是,他們也擔心著,萬一對方那葯一不小心不知怎麼的就下到了他們的碗里,或者如那潘道士所言混進了麵粉中,那不是,所有吃面的人都會跟著一起遭殃?
結果,先點了面的人也就罷了,沒和武直大吵大鬧就算是萬幸了,而後來的人卻立刻打消了念頭,或是去別的地方找吃的去了,又或是只留在院中觀望。
於是取了十兩銀子也沒扭捏,直接當著院中眾人的面,謝了蔣竹山,放他下山去。此事便暫且順其自然的擱置。
話說潘道士為什麼要害武直?
回到昨天晚上。
這時已進入二更時分了。
老張頭家。
王二坐在上首,老張頭一家人,聯同張東山父子倆,則坐在兩邊作賠。
「老爺,您肯下降,來給我們家的孩子過生,真是感恩不盡啊……」老張頭舉著酒杯滿臉堆笑道。
「小事小事,剛好有空罷了……」王二說得輕巧道:「對了,你這兄弟……」
「哦,我這兄弟名叫張東山,他這兒子,喚作小張閑……」老張連忙作介紹,而張東山父子也連忙站起身來給王二敬酒。
「我兄弟承蒙王老爺您照顧,真是多謝多謝……」張東山的嘴裡說著客套話。
「沒事沒事,坐下坐下……對了,我聽說,你們府里,今天好像出了點事情?」
「哦,是啊是啊……」張東山說道。
「說來聽聽……」
「這……」
「都是自家人屋裡,隨便喝酒聊天,你講究個什麼?」王二道。
「是啊,爹,喝酒要的就是熱鬧,不說點家長里短的,哪還有什麼興緻,你不說我來說……」小張閑搶著開口了。
「是啊是啊,小張閑你說得對,正是如此,喝酒不道點家長里短,難道還喝個悶酒不成?小張閑,你說!」
小張閑得了令,立刻講起來:「我家府中,今兒個鬧了個雞犬不寧呢!」
「哦,怎麼個雞犬不寧?」
「老爺難道不知,我們余夫人今天去大鬧天王堂的事?」
「這個倒略有耳聞,但那是發生在天王堂麵館的事情,卻不知府中……」
「老爺。你不知,夫人在天王堂里受了氣,本來都帶著繩子要去把那小淫x婦給捆得回來的,結果,卻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麼賠了夫人又折兵?」
「夫人叫那過街鼠張勝去偷賣x身契,好把那淫x婦捆回來,結果張勝卻漫天要價,從夫人那裡要回三百兩銀子去,有了這麼些銀子,那賭徒兒是後半生都不用愁呢,卻苦了我家夫人,原來他偷來的那東西是假的,不是什麼賣x身契,卻是紙當書……」小張閑一邊說一邊義憤填膺的罵著:
「沒想到那姓武的,竟不是個東西,他居然另又把他家娘子給當上了,換了幾十個墊屁股的綉墎,你說可笑不可笑?」
「這麼說,夫人的計劃倒是失敗了。」
「是的,失敗了。」
「如若不失敗,夫人想把小潘娘子帶回去做什麼?她不是先前已把她送給了那叫武直的么……」
「先前是先前。夫人是以為那武大郎矮矬,不中用,把那賤人許給他,是想跟著他受苦。卻沒成想,那傢伙居然有些下面的本事,倒搞出一個麵館來,還做得有聲有色的……」
「所以?」
「所以,夫人怒了,要把那賤人捉回去,賣了當表子……」
「有意思有意思。」
「但是,沒有用的。夫人沒有賣x身契,便拿她沒辦法。依我看,是夫人自己犯糊塗,先前就不該只圖一時爽,錯把那賣x身契給了那武直。」
「有道理有道理。」
「你卻不知,那小賤人可不是一般的牙尖嘴利呢,我們夫人在天王堂里沒有得到贏,被她罵了一通后,回家后就關閉了院門,不許府中所有人進出呢,她卻在屋子裡摔東西,罵下人,一直鬧到剛才我叔去叫我們的時候才總算罷休了呢……」
「怎麼就罷休了呢?」
「累了呀。就去睡了。如此我們父子倆才有空一起偷跑出來,赴您老人家的宴呢……」
「以余夫人的脾氣,大庭廣眾之下吃了那麼大的虧,她竟然打算就這麼忍氣吞聲了?」
「那能有什麼辦法。」小張閑又撕下一大塊豬腿肉,一邊吃,一邊灌酒。
「張老爺都貴為千戶了,還怕他一兩個升斗小民不成?」
「不是這般說。怕自是不怕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老爺和夫人他們怎麼想。大概是因為那紙任令還沒有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