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禮物
「沒事。我總有辦法搞定他。讓我再想想。」武直道。心說,那太監到清河來的目的哪裡是什麼染病療養啊,分明是替皇帝老兒搜羅後宮備胎啊!
不過,武直嘴裡雖然說「沒事」,但是,昨天方瓊卻是實實在在的把花公公給得罪了一把,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無,就是不知道在他的心裡到底有沒有被記上一筆……
不管了,明天再說。
「好的,那麼,武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李忠道。
「嗯。」
「我拿一兩銀子就夠了!」李忠把多餘的銀兩留在供桌上,說完就跑了。
「你這傢伙,就是客氣!算了,隨便你……」武直無奈,只好由他。
李忠取了銀子離開天王堂之後,一路上心裡激動萬分,想著明天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妹妹,恨不得這天快點亮,第二天早點來。
……
……
西城獅子街。僻靜、安逸的富人區。
在這裡富人能夠得到最大的享受,卻又不用擔心有眼線與紛擾。
大家約定俗成,各過各的,互不叨擾——這裡座落著的其實是一座座私宅。
換而言之,許多人家的主宅並非在這,但是,這裡卻很有可能有著他的,第二個第三個家。
街尾處有一所房子,深牆大院內,四處張燈結綵的如辦喜事般掛著燈籠,照得院中如白晝一般,但是,李瓶兒的心裡卻住著黑夜。
房間內,錦衣玉食,燈火明亮,一個長得如同金蓮畫中一般模樣的女子正坐在窗前,翹首以盼。
突然,只聽咿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身著鶴氅衣袍、蓄著山羊須的,年過四旬的男人面帶著微笑走了進來。
是張擇端。
不是花子虛。
李瓶兒抬頭一看,不覺微微有一些皺眉,卻強行將這點微妙的感覺給控制住,讓它不至於流露太久。
「瓶兒,我回來了!你看,我今天參加了一場有趣的晚宴,把那裡的所有人物全都畫了下來……」
「張先生,您畫的人物果然躍然紙上……」李瓶兒先品了一番畫,然後說話婉轉:「不過,我家老爺讓您來畫下花府一景一物,不知您打算何時動筆呢?」
張擇端聽了哈哈大笑道:「瓶兒,這個急不得,花老爺請得我來,我自然要還他一副上好的園林景物圖,好叫他留傳後世。所以,先得潤筆。」
「先生,何謂潤筆?」
「你不知,筆下如有神,萬玷污不得。今幸得花公公賞識,要我替他畫千秋百代圖,為留佳作,所以先得兩輪潤筆,請得神靈。」
「哪兩輪潤筆?」
「第一輪,先畫百姓。第二輪,再畫此園。只有兩輪潤筆過後,筆下方才有神,才可以再畫花府。」
「張先生果然用心,小女子在此,代我家老爺和夫君向您道謝了!」李瓶兒微微道了個萬福。
「瓶兒不必拘禮!你知道城西北處有個天王堂嗎,這兩天那裡好生熱鬧,往來百姓繁多,有男有女,又有老有少,托天王堂的福,我今天在晚宴上,百姓圖已經畫成了,就是這張……」
「天王堂?」李瓶兒一愣。
「對,怎麼了?哦,我明白了,你是閨門中兒女,定是不明白那天王堂是什麼所在、來歷了,我跟你講,其實它原是軍中廟堂,自前朝唐時興起,為保國泰民安,戰事告捷的意思,只是傳至我朝後,現已國富而民強,天下太平,一片勢好,因此,那所在便漸漸荒廢了,沒想到,這清河的天王堂,竟然在不久前,被兩個叫花子給佔了,其中一個叫花子還陰錯陽差的得了一房妻,你說好笑不好笑……」
「先生,既然第一輪潤筆已成,那麼,明日開始,是不是就可以開始畫此園中景色了?」
「那是自然。」只見那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像是隨時都能夠能畫紙中走出來的一樣,五官鮮活,表情生動。
原來金蓮在起畫之初,便有心的略去了一些身材、衣著之上的細節,只用大線條來表示,卻在五官和表情上多下了些功夫,有意要把自己認識的那個李瓶兒的神態、韻味給展現出來,好透出她的個人風格,叫李忠更好辨認……
「是她,是她,正是她,她就是我的妹妹李瓶兒,是瓶兒……」李忠激動的大叫。
「既然認誰了,那就好辦了。」武直笑道:「李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是十兩銀子,明天一早,你先去青天綢緞莊做一身新衣,穿戴整齊了,回頭來等我。我抽個空,和你一同去造訪花府。」
「好的,武大哥。有你出面當然好,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我擔心連門子那一關都過不去。」
「放心吧。」
「對了,禮物該備什麼?」
「這倒是一個問題。」武直一時也沒有什麼頭緒。
「我聽說,那個花公公是從宮中來,是皇帝寵愛的內侍,因為染了病,皇帝賜他到清河暫時療養,遲早還得再回宮裡去,我擔心,一般的禮物,怕他看不中……」金蓮也插話道。
「瓶兒跪求先生一件事。」李瓶兒說著,突然離了席,朝張擇端跪下。
「瓶兒,快快請起,有什麼事情,我一定依你……」張擇端要伸手去扶李瓶兒,李瓶兒卻連退兩步,連忙自行站起。
「先生,您要畫此園,便畫此園罷。有什麼吩咐,我一定叫下人辦到,絕不敢怠慢了先生。只不過,我已身為人妻,且剛過得夫門就已離家兩三日,恐家中夫君念及,還望先生放我歸家罷。」
「哎——此話怎講?你來此園助我潤筆本是你家老爺的意思,我不過奉命尊從罷了。你卻要知道,兩輪潤筆,第一輪為輕,第二輪為重,第二輪若不得圓滿,那千秋百代圖便自然畫不成,就算畫得成,也沒有神韻。你自己掂量輕重吧!」張擇端不急不忙,嘻皮笑臉。
「怎麼就百姓為輕,園子為重?」李瓶兒不解道:「就算各有輕重,你自畫你的園子,又干我何事?」
「瓶兒,我看你分明是個識大體的姑娘,怎麼三番兩次的連這點道理都悟不通。畫百姓圖,一蹴而就。講究洒脫豪放。畫園子圖,卻講究細緻,圖的就是一個閒情逸緻。偌大一個園子,若是無美人坐鎮,那便只有景沒有色,不成景色,而園中無人,也成不得一個圓滿……所以,便缺不了你這麼一個潤筆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