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沒有回答

  晴兒低眉順眼,站在我對面,低語道:「她真的有那麼好?」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想刺激晴兒。


  我看著晴兒憔悴的面容,心裡陣陣酸楚,說了一句:「多保重身體!」


  晴兒沒有回答,抬起頭,看著我,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為什麼……」


  我無語。


  兩人就在晴兒宿舍門前的雪地里默默地站立著,我想讓晴兒先走,可是,她不說,甚至連開會時間快到了都不著急,就那麼站在這裡。


  一陣北風吹過,捲起片片雪花,鑽進我的脖子,停留在晴兒的頭髮上。


  我默默地站著,承受著心靈的煎熬。


  「晴兒,快走啊,開會時間到了,再遲到,要扣獎金了……」蘭姐氣喘吁吁地走過來。


  蘭姐的到來解救了我。


  「喲——怪不得俺們的晴兒同志不去開會呢,原來是江大記者來了!」蘭姐看見我打趣道。看來到目前為止,她仍然不知道我和晴兒分手的事情。


  我沖蘭姐一笑:「蘭姐好!」


  「你走吧!」晴兒平靜地對我說了一句,然後轉身看著蘭姐:「蘭姐,咱們走吧!」


  我忙和蘭姐道別,轉身離去,去追趕走遠的爹娘,背後傳來蘭姐的聲音:「晴兒,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腫,是不是小江欺負你了,告訴姐,姐給你出氣……」


  「蘭姐,沒事,我這是被風吹了沙子進了眼睛……」晴兒回答蘭姐。


  晴兒很愛面子,她絕對不會將我和她的事說出去的,我了解晴兒的性格。


  當天下午,愁緒滿懷的爹娘拒絕了我留他們住幾天的一再挽留,乘坐最後一班公共汽車回了老家。


  就在我把爹娘送到車站,公共汽車剛駛出車站不到一分鐘,我收到了柳月的傳呼:「阿峰,方便回電否——月」


  我急忙找到最近的公用電話,給柳月打傳呼:「我在外面,30分鐘之後,我在你宿舍。」


  打完傳呼,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柳月的宿舍。


  當我氣喘吁吁在柳月宿舍里坐了有2分鐘,座機電話響了。


  我一把抓起電話:「月——我剛回來幾分鐘!」


  電話里傳來柳月娓娓的聲音:「嗯……跑上樓的吧,我聽見你的呼吸很粗重……」


  「呵呵……是的。」我幸福地傻笑起來。


  「妮妮的生日今天好不好玩?」


  「好玩,我給妮妮帶了一個大布娃娃,說是媽媽給買的,妮妮見了高興地不得了,抱著布娃娃就親,就好像是在親媽媽……妮妮的爸爸和小媽在家裡給妮妮舉辦了隆重的生日宴會,買了大蛋糕,還有彩氣球……」我生動地向柳月描述著,增添了一些虛擬的情節,為了讓柳月開心。


  柳月果然很開心,在電話那端發出開心的笑聲。


  「其實,妮妮雖然是后媽,但是,那小媽對妮妮其實很疼愛的,因為她自己一直沒有能生育……」柳月一會說。


  「是的,我看到那小媽對妮妮很嬌慣,妮妮好像不大買她的帳,她也不氣惱……」我接過話頭:「妮妮的爸爸也和我說了,說妮妮的媽媽對妮妮是不錯的……」


  「你今天和宋明正單獨交談了?」


  「是的!」我接著把和宋明正談話的內容告訴了柳月,然後說:「月,你說,我這麼回答他,行不行?」


  「呵呵……行,你回答地很好,我們倆的事情如果現在暴露在熟人和陽光下,就翻天了,炸營了,後果簡直不敢想象,我想想都恐怖……但是,等以後,我們就會在一個自由的天地里自由地生活……我現在感覺我們好像是地下工作者呢……」柳月的口氣比較輕鬆:「你回答他的第二個問題,很明顯,帶有想壓制他的情結,想讓他知道,我混得比他好,是不是?」


  「嘿嘿……是的,是有這麼一點意思。」


  「你啊,還是小孩子脾氣,在這方面,沒必要這麼爭強好勝,不做夫妻,還可以做朋友,既然是朋友,應該為對方的進步而祝福和高興,不要事事都去比較,去壓制,沒意思……」


  「我看他以前看我都趾高氣揚的,很牛逼哄哄,我就來氣,正好借你打壓他一下,」我理屈詞窮地說:「還有,姐,這個宋明正其實很窩囊,這個局長在局裡是二把手,書記是一把手,我看下面醫院的幾個院長都不鳥他……」


  聽我把話說完,柳月說:「嗯……衛生局的情況很特殊,這事我早就知道,那書記資格資歷都很老,還兼著市政府副秘書長,就是這麼一兼,權力就硬了……」柳月平靜地說:「來日方長,宋明正年齡也不大,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別看現在他有點窩囊,下面的院長都不點他,但是,笑在最後的才是最終的勝利者……阿峰,宋明正這個人我很了解,不要小瞧他,他做衛生系統的業務不行,但是,混官場……呵呵……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聽見柳月讚揚宋明正,心裡竟然沒有吃醋和不高興的感覺,或許是我自己現在已經對柳月很有自信了,自信沒有人可以奪走我的柳月了。


  「天氣冷了,晚上自己要多蓋一床被子,出門多穿點衣服,馬路積雪打滑,騎車注意安全……」柳月又叮囑我。


  我一一答應著,心裡暖融融的。


  「對了,你搬到我宿舍住了嗎?」柳月問我。


  「嗯……還沒,最近事情太忙,沒來得及搬!」我撒了個謊。


  「哦……你宿舍沒有暖氣,太冷,晚上以後就在我宿舍住吧,聽話!抽空把那單身宿舍退了算了……」柳月說。


  「哦……」我口頭答應著,但是心裡卻總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說不出來,反正我是沒打算搬到柳月宿舍來住。


  和柳月打完電話,我踩著厚厚的積雪,回到我的宿舍,在冷冷的冬夜裡,蜷伏在冰冷的被窩,捱過一個寂寞而冷落的寒夜。


  冷寂的夜裡,我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晴兒,想起了爹娘……


  我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突然感覺自己很寂寥和迷惘……


  第二天,按照部里的工作安排,我到下面的一個山區縣去採訪,採訪對象是一個深山裡的養牛專業村。


  我正好心情比較憂鬱和壓抑,也想去山裡散散心,希望在冰天雪地的大山裡找到另一個自我。


  我先去了縣委宣傳部,在新聞科一位幹事的陪同下,驅車直奔大山,奔向我預定的那個採訪村。


  沒想到這個村的地勢竟然如此險要,212吉普車在山道上磕磕碰碰一直在向上爬,蜿蜒曲折在大山裡爬行了接近3個多小時,在一個接近于山頂的緩坡處停下,接著,棄車又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往前走了一個多小時,新聞幹事才對我說:「江記者,石屋村到了!」


  我伸頭看著周圍連綿而險峻的群山,看著眼前這個散落在山坡上的幾戶石頭房子:「就是這裡?」


  「是的,這裡是村長家所在地,也就是村委所在地,這村有9個自然村,散布在周圍的山谷和山坡處……」


  我看著周圍山谷里散落的幾戶房屋,無疑就是這行政村的其中一個自然村了。


  看著這深山裡近似於殘垣斷壁組成的破舊村落,我不由肅然起敬,讚歎生命的頑強和執著。


  採訪進行的很順利,這個處於大山深處的封閉落後村,近幾年立足當地山區資源優勢,大力發展養牛業,老百姓解決了溫飽問題,並開始走上了稍有積蓄的生活。


  這對於一個長期被溫飽困擾的山村來說,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而在江海的北部山區,還有不少掙扎在溫飽線上、致富無門的貧困村,石屋村的經驗,無疑具有典型的宣傳意義。


  在老村長的帶領下,我全面了解了村子的情況,了解了這幾年養牛業發展的狀況,並實地查看了養牛戶的家裡,聽取他們的真實說法。


  雖然黨報新聞經常流於假大空,但是我還是盡量想多採訪到一點真實的東西。


  下午日落時分,採訪順利結束,準備下山。


  在大家休息地當空,我在村子里隨便溜達,這一隨便,就溜達到村后一排石頭房子面前,4間石頭屋,前面是一個30多平方的空場,中間豎著一根旗杆,上面一面國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這是村裡的學校,我一時來了興趣,信步走過去。


  時間已經是傍晚,院子里很安靜,在院子一個角落支著一個灶台,冒出裊裊的炊煙,一個7、8歲的小姑娘正坐在灶台前,邊往灶膛里添樹枝邊抱著一本書在看。


  我靜靜地走過去,站在小姑娘身後看去,小姑娘看的是語文課本,正在學習呢。


  「您找誰?」正在這時,我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


  他的說話聲也驚擾了小姑娘,小姑娘忙回頭站起來,好奇地看著我。


  我回過頭去,看到一個中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睛有神,神態樸實,衣著樸素,正帶著友好的眼神看著我。


  「我——我是經過這裡,隨便進來看看,」我忙說:「請問您是這學校的——還有,你們是?」


  「這是我們石屋村辦小學,我是這學校的老師,姓王,這孩子是我的女兒。」中年男子禮貌地回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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