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086

  085 紙飛機


  許久,我才將手放開。


  我拿起寫滿字的白紙,慢慢將它疊成一個飛機,打開窗戶,在漫天飛雪中,將紙飛機向著無邊的黑夜用力擲出去……


  飛吧,飛吧,飛到她的身邊……我心裡默念著。


  然後,我看著紙飛機在飛雪中徐徐降落……


  突然,我看到,在紙飛機降落的地方,站著一個身影,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晴兒。


  晴兒沒有睡好,晴兒出來找我了。


  我看見,晴兒慢慢彎下腰,撿起紙飛機。


  做夢也沒有想到晴兒會半夜出來找我。


  深更半夜,她找我,自然會往辦公室這個方向走。


  我一時呆了,怔怔地看著站在下面雪地里的晴兒。


  晴兒正彎腰撿起落在雪地上的紙飛機,拿在手裡,欣賞把玩著。


  我有些發懵,上次寫的日記被梅玲發現,成為致柳月於毀滅的武器,這次,我寫的這東西,竟然落到了晴兒的手裡。


  我不由恨自己太賤,上次的教訓不接受,又開始搞這些文人的窮酸,寫這些東西。


  我的日記本自出事後就被我一把火燒成了灰,這次,這張紙,難道還能變成灰?

  看著晴兒站在雪中翻來覆去地看紙飛機,我心裡懊喪不已。


  我傻忽忽地站在窗口,看著樓下的晴兒,任風雪扑打著我的臉。


  「峰哥,下來啊,老站在那裡幹嘛啊?」晴兒突然抬起頭向我招手。


  我猛然醒悟過來,天色這麼暗,晴兒是不會看清楚紙上的字的,還有,晴兒那裡會想到這紙上的字會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的注意力是在紙飛機上。


  我忙答應了一聲,趕緊下樓,跑到晴兒面前:「晴兒,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幹嘛?」


  「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幹嘛?」晴兒手裡拿著紙飛機,歪著腦袋看著我笑:「我睡醒了,不見你,就出來找你了……」


  「不是和你說了,我喝酒喝得頭髮暈,出來透透氣……」我說。


  「嘻嘻……透氣透到辦公室里來了,在辦公室里疊飛機玩,虧你有這心思……」晴兒笑著對我說:「頭還暈嗎?」


  「這會好多了……」


  「那就好,咱們回去吧!」晴兒說挎著我的胳膊:「走嘍,回家睡覺覺嘍……」


  晴兒和我邊走邊拿著手裡的紙飛機玩。


  「無限的思念讓我撐起一片天地,銀翼在風中掠過,正載著歸來的你,給你的信不知怎麼寫下去,不如為你疊個紙飛機……」晴兒突然輕輕地低吟。


  我的心中一動。


  「峰哥,你說,這個世界上,是先有真飛機,還是先有紙飛機的呢?」晴兒歪著腦袋問我。


  「恐怕自從有了紙,就有個紙飛機吧,只是,那時候人們不叫它為紙飛機……」我回到晴兒。


  晴兒點點頭,默默地看著紙飛機,又看著漫天飛舞的大雪,慢慢又說道:「我們與生俱來地喜歡飛,飛過紙片兒,飛過紙飛機,飛過風箏,飛過竹蜻蜓,飛過航模,然後乘上了真正的飛機……然而我們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的飛起來過,除了在夢中……我們自己只能在夢中飛行,背負青天,俯瞰大地,是一隻人形的飛鳥……」


  說完,晴兒將手裡的紙飛機用力擲向茫茫雪夜的天空,喃喃道:「飛吧,帶著我和峰哥的心,飛吧……飛到無盡的天邊,無論飛到哪兒,我和峰哥的心都在一起……」


  恰在此時,一陣寒風裹挾著飛雪掠過,紙飛機隨風雪飛去,很快就消失在深邃的夜空……


  「峰哥,你看,紙飛機真的飛走了,帶著我們倆的的心,飛走了……」晴兒拉著我的胳膊,指著天空,叫道。


  我順著晴兒手指的方向,卻什麼也看不到,紙飛機真的飛走了。


  恍惚之間,似乎自己也擁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在空中翱翔,哪怕像紙飛機一樣,被風雪捲走。


  我痴痴地想,心中突然對人生對理想充滿了迷惘。


  「沒有前進的動力, 紙飛機不會高飛,沒有理想的人生,青春就不會充滿希望……」晴兒看著我。


  我看著晴兒,心中又是一動,是啊,晴兒說得真好,很有道理,彷彿就是針對我剛才的想法而言。


  我摟緊晴兒的肩膀:「晴兒,你說的太對了,我們的人生,一定要有目標,有理想,我們的未來,一定會在理想的指引下,充滿了希望……」


  晴兒看著我笑了:「峰哥,你說的更好……走吧,咱們回去吧……」


  我和晴兒回到宿舍,晴兒伺候我躺進被我,然後自己也進了被窩,靠著床頭坐著,拍拍我的臉:「峰哥,明天你還要去採訪,睡吧,我剛才睡了一覺,不困了,我看著你誰,看著電視守歲……」


  我躺在晴兒身邊,摟住晴兒的腰,靠在晴兒的身體旁邊,安然入睡。


  第二天,吃完晴兒為我做的早餐,我頂風冒雪騎車去了市委辦公樓,7點40分,準時到達。


  通知是8點集合,市委四大班子的領導今天下去給群眾春節團拜。


  市委辦公樓前停著兩輛尼桑中巴,這是市領導集體出動時經常乘坐的。


  幾名工作人員在來回忙乎著出發前的準備工作。


  我站在車旁的雪地里,跺跺腳,點著一顆煙,無聊地等待。


  我仍舊保持著老習慣,參加採訪活動提前到達。這是柳月給我養成的習慣,柳月說過,參加市領導的活動,一定要提前給自己預留出部分時間,寧可早到等待,絕對不能遲到,遲到了,市領導是不會等你的,不等你,你的採訪任務就無法完成,那麼你就要小則挨訓,大則挨處分,這不僅僅是一個記者的工作習慣,更是一個記者的精神面貌和工作作風。


  我牢牢記著柳月的話,採訪從來都是提前到達,成了習慣。


  不僅如此,我在部室抓整風的時候,也特意提出這個要求。


  正抽著煙,一抬頭,看見楊哥走過來。


  楊哥今天也要參見春節團拜會,他在江海過年的,他沒有和柳月在一起過年。


  我腦子裡迅速閃過這個念頭,又想,楊哥為什麼不和柳月一起過年呢?難道他也是因為工作需要,春節值班,脫不開身?

  楊哥就在眼前,時間不容我多想,我急忙扔掉煙頭,沖楊哥走過去:「楊哥,過年好!」


  「小江,過年好!」楊哥倦怠的臉上帶著笑,沖我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搖晃了兩下:「怎麼?過年沒回家?」


  「沒,值班!」我回答說。


  「呵呵……干哪行都不容易啊,領導忙,跟著服務的人也忙,一牽扯就是一堆人,」楊哥笑道:「你們做記者的,就是這個特點,越是節假日越忙,領導不休息,你們就不能休息……以前,柳月也是這樣啊,大年初一,都是她值班跟領導團拜,今年攆到你了……」


  我看著楊哥的臉色,心想,難到昨晚楊哥也像晴兒那樣守歲了?

  我很想問問楊哥這個年是咋過的,很想知道楊哥到底有沒有和柳月在一起,雖然我初步肯定柳月在那遙遠的地方。


  我忍了忍,終於沒有問。


  我知道,我問了,或許是自找難看,自找麻煩。


  很快,四大班子領導到齊了,大家上車出發。


  市領導春節團拜同樣也是走形式,按照安排,到郊區的幾個富裕村去給群眾拜年。


  按照領導的習慣,春節前,是訪寒問暖,走訪困難戶,將黨和政府的關心送到群眾心裡;春節后的團拜呢,是給富裕起來的群眾拜年,代表黨和政府來看望鄉親們,與民同樂,祝鄉親們年年有餘,新年新氣象,更上一層樓。


  幾個村都行動起來了,鑼鼓喧天,高蹺秧歌,鼓樂齊鳴,熱鬧非凡,在村口載歌載舞等待市領導的到來。


  區和辦事處的領導頭目們早就在村裡恭候。


  同樣,區和辦事處的領導行動,身後也要有一批工作人員前呼後擁護駕。


  「這拜個年,弄得三級領導和工作人員都不得安生,真不知是安民還是擾民。」採訪間隙,電視台的記者在我身邊嘟噥了一句。


  我看著這位30多歲仍然在扛機子的老兄,笑了笑:「拍好了?」


  「拍好了,鏡頭足夠用的了!這又不是會議活動,好拍,幾個領導都在我這裡面了……」電視記者拍拍攝像機,掏出一顆煙遞給我:「老弟,找個旮旯歇一會,抽袋煙……」


  我們坐在旁邊的木凳上抽煙,邊隨意聊天。


  「會議新聞比這個好拍吧,這個是動態的,領導老是亂跑,鏡頭不好對準吧?」我問。


  「各有特點,這種現場活動,只要把領導的特別是主要領導的正面形象拍下來,就沒事,會議呢,也有特點,弄不好,也是要挨訓,前幾天,我剛被台里訓斥了一頓……」電視記者懊喪地說。


  「怎麼了?」我問他。


  「就是咱們這新上任的市長啊,」電視記者指指正在附近和群眾互相拜年的一位中年男子:「當副書記的時候還沒這麼大的脾氣,現在成了市長了,難伺候了……前幾天市政府開一個會,我去採訪,新聞播出來之後,他的秘書突然給我們台長打電話,把台長叫到市長辦公室,被市長臭罵一頓……」


  「哈哈……怎麼了?為什麼?」我好奇地問。


  「因為電視播出的鏡頭都是市長在照稿子念的鏡頭,市長脫稿隨意發揮的鏡頭沒有播出,其實也不是沒有播出,是我沒有拍上,結果,市長惱了,因為這樣就顯不出市長的水平來了,彷彿市長只會照本宣科……我靠,真的很難伺候……」


  「那你幹嘛不拍一些脫稿講話的鏡頭?」


  「整個講話,他基本就沒脫稿,我咋拍?後來我聽說,他脫稿講過幾分鐘,可也是巧,我那會正好上廁所了……媽的,活該我倒霉……」


  086 那個難忘的春節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來:「靠,我還因為就報社記者不好乾,敢情你這扛機子的也很受難為……」


  「可不是,市長難伺候,書記更難伺候,」電視記者繼續說:「台里前些日子接到指示,今後,電視鏡頭裡盡量要避免市長和書記同時出現在一個畫面里……」


  「我靠,這又是為嘛?」


  「市長年齡比書記大好幾歲,但是,市長顯得年輕,而且,市長看起來比書記英俊瀟洒……」電視記者晃晃腦袋:「書記不樂意了唄!」


  「真有道道!」我點點頭,這一年脫離市級領導採訪第一線,變化不少啊。


  團拜很快,不到10點就結束了。


  也就是說,我寫完稿,今天的任務就完成了。


  集體乘車回到市委辦公樓前,大家各自散去。


  我騎車剛要走,看見楊哥向辦公樓走去。


  今天是大年初一,楊哥幹嘛不回家過年,到辦公樓里幹嘛?


  看著楊哥略微蹣跚的身影,我的心裡充滿了困惑和迷惘。


  「楊哥——」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楊哥聽見我叫他,停住,回過身來:「小江,有事?」


  「你——今天是初一,你怎麼不回家?你今天值班?」我問楊哥。


  「呵呵……家裡就我一個人,孩子到鄉下他奶奶家過年去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悶得慌,還不如到辦公室看看書……」楊哥笑呵呵地說,眼裡閃過一絲寂寞。


  確鑿無疑,楊哥沒有和柳月在一起過年,柳月獨自在外地過的年。


  為什麼不和柳月一起去過年?為什麼兩個人都要忍受這寂寞和孤獨?我忍不住還想問,但是最終沒有出口。


  「小江,過完年回來,帶小許到我家來吃頓便飯吧,一年到頭,就這幾天是空閑……」楊哥說。


  「行,楊哥,我初五回來,初七上班,那初六,可以嗎?」


  「好,初六就初六,咱們到時再見!」楊哥和我伸手告別:「回去帶我向你家裡長輩問好,祝他們新年好!」


  「謝謝楊哥!」我騎車離去。


  回到報社,寫完稿子,仔細校對完,交上,我要了值班的車,帶著晴兒回到父母家。


  大年初一,路上車很少,大雪覆蓋了路面,有些打滑,直到下午5點,才到家。


  司機謝絕了吃晚飯的邀請,趕回報社去。


  我和晴兒走進家門。


  一進門,按照老家過年的風俗,我在堂屋門前跪下給正在堂屋裡包餃子的爹娘磕頭拜年:「爹,娘,寶寶給你拜年!」


  晴兒一見,也忙跟著我跪下,在我屁股後面也說道:「爹,娘,晴兒給您拜年了!」


  「俺的兒啊,可回來了!」娘從堂屋裡出來,忙扶起晴兒:「這麼大的雪,俺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正心裡鬱悶呢,這不,你們回來了……來,晴兒,快進屋,屋裡暖和……」


  我和晴兒進屋。


  「來,孩子們,咱們這就下餃子,吃晚飯,」娘喜滋滋地對我們說:「俺們就等你們回來呢,這下好了,咱們一家人可以吃團圓飯了……」


  爹抽著晴兒送給他的石林煙,樂呵呵地看著晴兒:「晴兒,你給爹的這煙,爹一直不捨得抽,這過年了,你們要回來了,才拿出來抽!」


  「嘻嘻……爹,你抽就是了,別這麼節約……不過,這煙啊,還是少抽的好,能戒掉,最好不過……俺爸爸以前也抽煙,讓俺和俺媽媽監督著,硬是戒掉了……爹,要不,你也戒煙吧,不是不捨得買煙給你抽,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


  「嗯……」爹點點頭:「晴兒說的話爹聽,過完年,爹就開始戒煙,先把老旱煙戒掉,抽完這些石林,也戒掉……」


  「嘻嘻……爹真好!」晴兒誇獎爹。


  晴兒一誇,爹倒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去幫娘做飯去了。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著火盆,熱熱鬧鬧聊天。


  娘掏出2個紅包分別遞給我和晴兒:「寶寶,晴兒,這是娘給你們的壓歲錢,拿著!」


  「娘,俺都這麼大了,都領工資了,還要什麼壓歲錢呢,不要了!」晴兒推辭了下。


  「聽話,孩子,你們再大,在娘眼裡,都是孩子!」娘堅持道。


  「那——謝謝娘!」晴兒和我接過紅包。


  「寶寶,明天你和晴兒去晴兒爸爸媽媽家去看看,這初二回娘家,是咱這裡的風俗,晴兒雖然還沒有過門,但是這初一是在咱家過的,這初二,你就帶晴兒去走一趟……」爹說。


  「哎——好!」我點頭答應著。


  第二天,我帶晴兒去了鎮上她爸爸媽媽家。


  在晴兒家,晴兒的媽媽也分別給了我和晴兒一個紅包,壓歲錢。


  「媽,我都這麼大了,就不要壓歲錢了吧?」我像晴兒一樣推辭道。


  「那怎麼行,你們再大,在爸媽眼裡,都還是孩子,這壓歲錢,是不能少的!」晴兒媽媽和我娘一樣的態度。


  我心頭一熱,是啊,孩子再大,在父母眼裡,永遠都是孩子,無論走到哪裡,永遠都牽動著父母的心。


  父母之愛,永遠是最偉大最無私最純潔的愛!


  我和晴兒在老家呆了幾天,初五回到了江海。


  初六的中午,我和晴兒應邀到楊哥家去吃便飯。


  在家過年的幾天里,我和晴兒始終形影不離,無論是出去給老師拜年還是參加同學聚會,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本家拜訪。


  晴兒儼然就是我的法定媳婦,鄉里親戚和本家都理所當然地這樣認為了,在他們眼裡,既然訂了親,就是合法夫妻。


  參加同學聚會,同學們見到我們倆,無論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紛紛露出羨慕的神情。


  「早就看出你倆上高中時候就眉來眼去的,沒想到你倆還真成了……」


  「一個是團支書,一個是班長,珠聯璧合啊,恭喜……」


  「老班長,老支書,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一起考上大學,一起在江海參加工作,還都是吃的公家飯,嘖嘖……」


  大家對我們倆都給予了各種恭喜和祝福。


  晴兒對此很滿意,對大家的恭喜表示了高度的感謝,代表我邀請大家方便的時候進程玩耍。


  班主任秦老師尤為感慨,對我和晴兒說:「咱們鄉里的高級中學,一年考不了幾個大學生,我們班那年就考了你和晴兒兩個本科生,那年全校也才考了4個……你們倆是我的驕傲,是咱們全班同學的驕傲,是咱們鄉高級中學的驕傲,你們一定要爭氣,好好做人,好好做事,總之,好好乾,在江海混出個眉目來……」


  老師的話語重心長,我和晴兒鄭重點頭。


  在老家的幾天,是我和晴兒最放鬆最輕鬆地幾天,工作上的事情可以什麼都不想,每天除了吃就是玩。


  我始終秉承著柳月的一句話:拚命工作拚命玩。工作就是工作,就要全身心投入,玩就是玩,同樣也要全身心投入。


  回到江海的那天,我告訴晴兒去楊哥家吃飯的事情,本以為晴兒會有些顧慮,不曾想晴兒一口應承,痛快答應。


  「像楊哥這麼大的官,能看得起咱這樣的農家子弟,請咱們去他家裡吃飯,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足見楊哥對你的好感和重視,我呢,就跟著你沾光了,去看看大官家裡是啥樣子!」去楊哥家的路上,晴兒笑嘻嘻地對我說。


  其實,我知道,晴兒除了這個原因,恐怕還是因為楊哥和柳月的關係,她很想知道楊哥和柳月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晴兒之所以如此關注這一點,無疑是因為我和柳月。


  我覺得,晴兒現在心裡應該是很矛盾,她對柳月沒有惡感,甚至有好感,但是,那是建立在柳月和楊哥在一起的基礎上,建立在不會對她再構成威脅的基礎上,一旦她要是發覺柳月對她的愛情構成巨大威脅,恐怕她就不會這麼想了。


  無論一個人多麼高尚,在愛情方面,永遠是自私的。


  楊哥家住在市委家屬院中區市委組織部家屬樓,2樓的一個單元。楊哥年前就把地址給我了。


  「這麼大的官,幹嘛不住小洋樓?」晴兒邊跟著我爬樓梯邊嘟噥道。


  「市委的幹部,只有副地級以上的才可以住別墅,縣級幹部不可以住的!」我給晴兒解釋。


  那個時代,沒有房改之說,大家住的房子都是公房,公家分配的。


  到了楊哥家門口,我和晴兒稍微站住,喘了口氣,然後我敲門。


  敲門的時候,我心裡有些緊張,我不知道進了門會看到什麼。


  看看晴兒的神情,她也同樣有些緊張,或許,她和我想的一樣。


  「來了!」伴隨著楊哥的聲音,門開了,楊哥圍著圍裙站在門口。


  「楊哥過年好!」晴兒主動和楊哥打招呼。


  「呵呵……小許同志過年好,來,小江,小許,屋裡坐!」楊哥盛情邀請我們進去。


  楊哥家面積不小,客廳很大,客廳里擺放著一台24英寸的大彩電,除此之外,其他的擺設看不出什麼豪華和高級,極其普通。


  在客廳的側面牆壁,掛著一個相框,相框里一張黑白照片,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家。


  無疑,這就是楊哥故去的前妻。


  看著楊哥前妻的遺照,我心裡突然一陣凄然。


  「你們坐,茶几上有水果和糖塊,自己拿,自己吃,到了我這裡,不要客氣,當自己家!」楊哥說著又進了廚房:「我這就快忙乎好了,這就行了……」


  我和晴兒環顧室內,家裡只有楊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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