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090

  089沒良心的臭男人


  梅玲小聲地申辯:「沒良心的臭男人,我費盡心思,這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你好?」


  馬書記的火氣更大了,有繼續說落梅玲。


  我站在門口,意識到來得不合時宜,急忙打算往後退。


  剛要往後退,馬書記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梅玲神情沮喪地出來,正好和我面對面。


  同時,馬書記也坐在辦公室里正好看到我。


  我一下子很尷尬,馬書記和梅玲一定知道我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梅玲愣了一下,看著我,臉色不大好看。


  「我……我找馬書記彙報一個事情!」我言語有些慌亂,神情很緊張和尷尬。


  馬書記眼神也稍微愣了一下,接著就迅速恢復了正常:「小江,進來吧。」


  梅玲瞥了我一眼,接著就側身出去。


  我進了馬書記辦公室,關上辦公室的門,神色有些不安。


  馬書記卻顯得很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指指對過的椅子:「坐吧,小江,什麼事,說吧。」


  我咽了咽唾沫,將自己要帶新聞部同事去扶貧村體驗生活的打算和馬書記說了下。


  馬書記聽我說完,沉吟了一下:「可以,你的想法很好,記者下基層體驗生活,了解基層一線的情況……正好年後沒有什麼大的活動和任務,去鍛煉鍛煉隊伍,回來后正好準備參加市『兩會』報道……安排好部室值班人員,去吧,我批准了!」


  我鬆了口氣,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等,」馬書記叫住我:「這次去扶貧村,除了你新聞部的任務,我再給你額外安排一個任務。」


  「哦……」我站住腳步,看著馬書記。


  「你這次帶隊去扶貧村,給我搞一個調研報告回來,」馬書記看著我:「調研的主要內容就是扶貧組這一年多的工作,除了正常的工作,要側重一下扶貧組成員在村裡的個人生活和工作作風……」


  我明白了,馬書記是要我調查老邢和老李在扶貧村的個人情況,特別是老邢的。


  「報告要實事求是,調研不要大張旗鼓,要紮實踏實,要細微具體,」馬書記繼續說:「報告弄完后,直接給我個人,不要經他人轉手……」


  我畢恭畢敬地點頭:「是,一定照辦。」


  然後,馬書記看著我:「剛才我和梅玲說話的內容,你都聽見了?」


  我忙搖頭:「我剛剛到門口,正好梅社長出門我進門,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馬書記點點頭:「嗯……你這麼回答,我比較滿意,記住,該你聽見的就聽見,不該你聽見的,就聽不見……」


  我的心裡像敲小鼓,馬書記的話真深奧,所幸我能明白,這是在對我進行敲打呢。


  「是,馬書記,我明白,」我站直腰桿,神色鄭重:「小江不該聽見的,什麼都沒聽見!」


  「嗯……呵呵……」馬書記突然笑了,點點頭:「小傢伙,腦子轉地很快……總之,我是相信你的……去吧……」


  出了馬書記辦公室,我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回到辦公室,我坐在辦公桌前,怔怔地回想著馬書記的表情和話語。


  此刻,我突然覺得心裡很壓抑,很憋悶,很矛盾,很想找個人說說,很想有個人能指點開導我。


  可是,現在,誰能來開導我呢?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如果她在,我心裡的矛盾和鬱悶一定能迎刃而解,她一定會解開我心中的結。


  那一刻,我的心中突然特別特別想柳月,心裡突然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楚和哀愁。


  看著這熟悉的辦公室,我彷彿恍惚間看到柳月昔日的影子和笑臉。


  怔怔間,我的眼睛發潮了。


  正在這時,陳靜敲門進來,給我送稿子。


  我回過神來,看著陳靜:「陳靜,明天我帶部里全體人員去扶貧村體驗生活,集體採風,時間一周,已經給馬書記彙報批准了,明天開始,你在部里值班……」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進山,去你戰鬥了一年的地方去看看,你安排別的人值班去……」陳靜不答應。


  「不行,服從工作安排,」我板起臉:「這值班責任重大,交給你,我放心……」


  其實,我也有想鍛煉陳靜的意思,正好藉此機會讓報社領導看到陳靜自己獨擋一面的能力。


  可是,陳靜沒有領會,非要跟我去。


  我堅決不允:「陳靜同志,這組織性紀律性還要不要了?你到底聽不聽我的話?」


  「組織性我也要,紀律性我也要,」陳靜歪著腦袋看著我:「你說得對我就聽,說而不對,我就不聽……」


  「讓你值班哪裡不對了?」我有些火氣:「看來你是非要和我對抗,是不是?」


  陳靜一看我有了火氣,老實了,努努嘴巴:「哼,官大一級壓死人,算了,就聽你的吧,小官人!」


  我一聽陳靜答應了,又聽她叫我小官人,忍不住又笑了:「好,聽話就行,過來,我給你安排一下這幾天的事宜……」


  陳靜站到我跟前,靠著辦公桌,腦袋幾乎湊到我的腦袋跟前,聽我安排工作。


  陳靜的臉幾乎碰到我的臉了,近的我都能聽到她呼吸的聲音。


  安排完工作,我向後一揚身體,遠離陳靜的腦袋:「行了,就這些,這幾天,你在部室就是老大了……」


  「嘿嘿……我什麼老大啊,整個就是你的傀儡,什麼都安排好了,就是讓我落實就是了……」陳靜沖我做個鬼臉,又說:「喂,小官人,問你個問題,行不?」


  「怎麼不行,問就是了,都是同志,有什麼不可以問的!」


  「嗯……我問你,是我好還是她好?」陳靜抿著嘴唇,看著我。


  「什麼她?她是誰?」我故意裝傻。


  「你少給我裝,當然是她了,她就是你的那個所謂的什麼腳踩兩隻船的女朋友……」陳靜斜眼看我。


  「什麼腳踩兩隻船,什麼所謂的女朋友,你都說什麼啊?」


  「哼……好了,回答我的問題,我和她,誰好?」


  「都好!」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陳靜瞪著我:「你不老實回答,你狡猾的大大的!」


  「真的都好,」我半笑不笑:「你是一個好同志,好同事,好朋友,她呢,是一個好女人,好夥伴,好知音……」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就不是一個好女人,好知音?」陳靜反問我。


  「你呢,是一個好女孩,好知己!」我的回答無可挑剔。


  「哼,你可真會玩文字遊戲,臭老九,」陳靜一時無可辯駁,接著又湊近我,壓低嗓門:「喂,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她,你會不會選擇我?」


  我看著陳靜渴望的眼神,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裡又湧出了柳月孤單消瘦的身影。


  我生命中只有兩個女人,不可能再有第三個了。


  柳月和晴兒,既是我的海水又是我的火焰,我在海水裡沐浴,在火焰中重生,在海水裡搏擊,在火焰中烙印,不管是搏擊還是烙印,都是我的痛,我的一生揮之不去的痛。


  我的心裡一陣惆悵和迷惘。


  「快,回答我啊!」陳靜有些迫不及待。


  我躊躇著,我不想傷害陳靜,可是,更不願意撒謊。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替我解了圍。


  「今天先放過你,你等著,以後再問你!」陳靜小聲說了一句,狠狠瞪了我一眼,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出去了。


  我鬆了口氣,苦笑。


  我知道,即使我告訴陳靜我和晴兒已經定親了,她也不會死心的,只要我沒有結婚,她就不會罷休。


  陳靜在這方面,真的是一個不見黃河不死心的人。


  3天後,劉飛給我安排了一輛麵包車,我帶著部室的6名記者,去了留下我一年印痕大山,我的石屋村。


  臨出發前,我沒有忘記去書店給石屋小學的孩子們購置一些圖書和學慣用具,我還特地給王老師買了一支精緻的鋼筆。


  老三聽說我要去石屋村,又贊助了一批精美的掛歷和年畫,作為遲到的禮物,送給石屋村的鄉親們。


  「兄弟,農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咱們都是農民的兒子,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任何時候,都不能忘本,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老三幫我把東西搬進車裡,拍著我的肩膀,如是說。


  我心裡有些感動,很認同老三的話。


  車子在大山裡爬行了幾個小時,終於來到石屋村,我見到了王老師和孩子們,見到了石屋村的鄉親們,見到了老邢和老李。


  見到淳樸辛勞的王老師和歡呼雀躍的孩子們,我倍加感動;見到憨厚樸實的鄉親們,我倍加親切;見到老邢和老李,我頗為感慨。


  我確信,3天前馬書記開會講話的內容已經傳遞到了這裡,傳遞到了老邢和老李的耳朵里。


  因為我相信,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我如此確信,還因為我看到老邢和老李看我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同時,我還牢牢記著馬書記安排我的特殊調研任務。


  其實,我和老邢老李一起呆了一年,只分開了很短的時間,馬書記安排我的事情,我不用調查也能完成,我們這一年間,彼此都太熟悉了,包括和石屋村的鄉親們。


  當我將帶來的禮物送給王老師和孩子們以及鄉親們的時候,我看到,他們眼裡露出了感激和感動,還有無比的熱愛和欣喜。


  其實,這些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可是,在他們眼裡,這無比珍貴。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啊……」老村長握住我的手,使勁搖晃著。


  孩子們簇擁在我和同事們周圍,歡快地雀躍著,對他們來說,這無疑是個節日,山外的叔叔阿姨來了,江叔叔又回來了。


  090 進山調研

  鄉親們捧著遲來的年畫和掛歷,眼裡充滿了熱情和淳樸,硬拉著我和同事們去家裡喝茶。


  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滿了快樂,同事們也是,我分明看到他們眼裡的好奇和興奮。


  「江主任,真的想不到,你在這大山裡呆了一年,還能呆住,還能和這裡的鄉親們混得這麼熱乎!」同事們環顧著這蒼涼的大山和破舊的村莊,帶著敬佩的神情對我說。


  「江記者,自從你來到這山村,自從你採訪過這裡,這所學校,這裡的孩子們,包括我,都舊貌換新顏了,你是孩子們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啊……」王老師握住我的手,搖晃著我的胳膊,眼裡充滿了感激之情:「我的民辦轉公辦已經批下來了,工資一下子翻了好幾倍,孩子的媽媽也找到了,回來了,呶——」


  王老師說著,指指站在附近的一位中年婦女,正站在那裡怯怯地看著我,不好意思地笑著。


  我感到了巨大的安慰和欣慰,我竟然真的能為普通的勞動者做一件實事,那一刻,我很高興,很自豪,很激動,握住王老師的手:「王老師,回來了就好啊,孩子終於有媽媽了,這個家,終於又是一個完整的家了……」


  「江記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恩情,你不單單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們就愛的恩人……」王老師動晴地說著:「孩子將來長大成人,永遠也忘不了你,我們一家,永遠也忘不了你……」


  「王老師,不要這麼說,你是辛勤的園丁,你是大山深處的堅守者,你的執著精神和樸素意識,是我學習的榜樣,從你身上,我收穫了更多,學到了更多,你今天的所得,是遲來的回報,是應該的……」我也動晴了,多麼樸實的老師,多麼樸實的男人!


  「江主任,歡迎你回來看看,歡迎領導來蒞臨指導檢查工作!」老邢站在我旁邊,皮笑肉不笑。


  我看著老邢的神色,知道老邢對我誤解很深。


  我看看站在旁邊的老李,老李正笑呵呵地看著我,若無其事,偶爾不自然地咳嗽一聲,顯出略微的不安。


  我一時不知如何對老邢說,我總不能主動提起這事,那豈不是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即使我提起這事,即使老邢相信不是我在背後放他冷槍,那豈不是等於告訴老邢是老李乾的,那麼老邢和老李勢必就要反目,這兩個難兄難弟在大山裡還要再堅守一年,如果反目,怎麼能朝夕相處?

  本來找老邢澄清事實是我的一個重要目的,可是,此情此景,我突然改變了主意,都不容易,鬧翻了對他們兩個人,對報社的扶貧工作,有什麼好處呢?兩人天天彆扭著,村裡的鄉親們會怎麼看?這不僅僅是影響了他們兩人的形象,更是敗壞了報社的形象,敗壞了上級領導的形象。


  我不由想起柳月說過的話:學會寬以待人,學會在誤解和非難中工作、生活。


  我不由想起了柳月在省城受到的這一年的屈辱和磨難,和她相比,我所受的這點誤會算什麼呢?


  在我的清白和老邢與老李之間的關係上,我衡量了片刻,迅速做出了決定,不能破壞大好的團結局面,不能為了自己的小事兒破壞了大局,只要我有一顆真誠的心,老邢遲早會明白的。


  想到這裡,我收回了原來的想法,誠懇地對老邢說:「老大哥,別這麼說,咱們都是同事,你還是我的老前輩,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我尊敬的老大哥,我今天來,一時來看看鄉親們,而是來看看你和老李兩位老兄……」


  我剛說完,老李忙接過來:「哎呀,江主任說的太好了,歡迎,歡迎,我和老邢也都一直挂念著你這個老弟呢,咱們三個,可是一個被窩裡滾出來的,鐵哥們……」


  老邢看著我坦然的目光,皺了皺眉頭,沒有再繼續諷刺挖苦我,提起我的包:「走吧,去辦公室坐坐!」


  「我自己來吧!」我忙客氣。


  老邢站住,看著我:「兄弟,怎麼一提拔就客氣了?在山裡這一年多,你什麼時候和我這麼客氣過?你要真當我是大哥,就別給我玩虛的,客氣什麼?走,去洗把臉,準備吃飯,全羊湯我燉好了。」


  我這才知道,為了歡迎我們,老邢和村長專門買了一頭黑山羊,熬了一大鍋全羊湯,給我們打打牙祭。


  那一刻,我從老邢的口裡聽出了寬容和豪爽,或許,他真的以為是我乾的,而他以一個老大哥的風範和氣度寬容和接納了我。


  我心裡又被感動了一下。


  當全羊湯一盆一盆端上來,老邢親自給我盛了一大碗,放在我面前,接著,又用黑瓷碗給我倒上白酒。


  我坐在那裡沒再客氣,怕老邢不高興。


  然後,老邢端起酒碗,看著我:「來,兄弟,別的話不多說,就憑咱兄弟倆一年的交情,當哥的敬你,咱們喝個過年酒!干——」


  說著,老邢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我的大腦衝動了一下,端起酒碗:「邢大哥,承蒙老兄厚愛,老兄對我小江的情意,我心裡都有數,我小江不敢自封為品德高尚之人,但是,任何時候,我絕對不做有損自己人格、有損兄弟們感情的事情,今天這酒,小弟敬大哥!」


  說完,我也一飲而盡。


  剛才我的關於自己人品的話,是柳月曾經親口在電話里和我說過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說完這話,我看到老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老邢聽了我的話,沒說什麼,放下酒碗,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突然笑了:「兄弟,我相信你一回!」


  我也笑了,伸出手,用力拍了老邢的肩膀一下。


  世界上最寬廣的是海,比海更寬廣的是天,比天更博大的,是男人的胸懷。


  後來,老邢扶貧回到報社,依然是一個普通的正科級辦事員。


  再後來,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還了我的清白。


  再後來,老邢官復原職,在我和柳月與馬書記、劉飛、梅玲的鬥爭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當然,這是后話。


  隨後的幾天,我的同事們在石屋村開始了就地採訪和採風活動。


  而我,時刻記住馬書記安排給我的特殊任務,雖然自己已經比較了解扶貧工作組的情況,但是,還是入戶談心,了解這段時間扶貧組的狀況。


  老邢和老李對我的行蹤很感興趣,以為我是在採訪宣傳他們倆的光輝業績,給予大力支持和輔助。


  我不能和任何人說我要幹什麼,我只是默默地進行著。


  我了解情況很仔細,很具體,時間地點人物都記載地很詳細。


  「咱們這筆杆子,看來要大力宣傳宣傳咱們了,咱們的報紙上說不定很快就又出現咱們的名字了?」老李笑呵呵地第老邢說:「自從江主任下了山,就看不到扶貧日記了,這回,又有了,呵呵……」


  老邢看了看老李,沒說話。


  我看了看老李,笑了下,也沒說話。


  每日傍晚,我忙完手頭的活,都會不由自主來到那塊我無數次端坐,無數次遐想的岩石邊,像過去的一年那樣,眺望天邊的最後一抹晚霞,眺望夕陽下黛色的連綿的群山……


  像過去一樣,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想起了遠方的我曾經擁有至今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女人,想起了那過去的美好時光,想起了那曾經的淚花歡欣,想起了那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想起了那凄苦憂鬱的眼睛……


  在這熟悉的大山裡,在這熟悉的岩石邊,看著這熟悉的落日晚霞,我的心陣陣悸動,我的情波濤洶湧,我的愛綿綿無盡,我的愁苦苦相隨,我的悲從心而生……


  人生就是命運,人生就是緣分,人海茫茫,隨波逐流,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命中注定的吧,我這樣悵悵地想著,眼睛不由潮濕了。


  有時候,王老師會過來,和我一起坐在這塊岩石上,向我講述他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講述石屋小學的美好前景,講述他要把孩子們培養成才的決心和意志,講述他現在這個完整的家發生的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什麼是幸福?對我來說,平凡和平靜,還有安寧,是最大的幸福!」王老師和我一樣,眺望著遠山即將下墜的紅紅的太陽,喃喃地說。


  我被震動了,轉臉看著王老師那微微駝背的身體,還有古銅色布滿皺紋、和年齡極不相稱的臉,突然悟到了什麼……


  一周后,活動結束,在石屋村鄉親們和學校孩子們的列隊歡送中,我們和大家依依惜別,離開石屋村,離開我紮根一年的大山。


  「江叔叔,你什麼時候再來呀?」王老師的女兒偎依在媽媽懷裡,拉著我的手,眼裡充盈著淚水。


  我望著孩子天真而充滿希望的臉,輕輕撫摸著孩子扎得很漂亮的兩個小辮,這一定是媽媽給扎的,自從媽媽回來,孩子就告別了蓬頭垢面、衣服髒亂的時代。


  有媽媽,多好啊。


  我突然想起了妮妮,想起了呼喊著找媽媽的妮妮。


  我的眼睛又一次潮濕,拍拍孩子的臉蛋:「好孩子,叔叔有時間還回來看你們的,給你們買好看的圖書和學慣用具……」


  王老師的女兒點點頭,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我有些受不了了,疾步上車。


  車子出發的時候,我看見,車旁揮手送行的孩子們個個都淚光點點,王老師邊揮手笑著告別,另一隻手卻在抹眼角。


  我呼出一口氣,轉過臉去,看著車的另一側,看著另一側綿綿的群山。


  回到江海,我用一個夜晚的時間寫完了馬書記交代給我的特殊使命,第二天一上班就把列印好的報告遞交給了馬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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