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時對我發難
柳月的話一下子擊中了王巧玲和黃鶯的軟肋,兩個人的神色頓時變得緊張和不安起來,剛才的氣焰一下子沒了。
柳月繼續說:「當然,至於你們自己的婚姻和愛情中出現了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我想,只有當一個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對自己的愛情對自己的家庭問心無愧的時候,她才會理直氣壯去說去做一些事情,我不知道,你們二位是否問心無愧、理直氣壯?
「你們二位,今天同時對我發難,我可以理解,但是不會接受,我做的事情,我會承認,我沒做過的事情,誰也甭想強加於我,想讓我接受莫須有的罪名,做不到!做一個女人,首要的是要有自信,一個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缺乏自信的女人,是可悲可憐的,我想,你們二位應該不是吧?」
柳月邊說邊冷眼看著王巧玲和黃鶯。
王巧玲和黃鶯的神情出現了尷尬和自卑,但是,依然包含著仇視和忌恨。
柳月緩了口氣:「大家都是女人,做女人的最理解女人,我可以憑著自己的良心說,對於你小王和宋明正,對於你小黃和楊部長,我是真心祝福你們的,我希望你們能美滿幸福的,我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眷屬,我祝福天下所有的有情人,祝福所有的純真的愛情……
「小黃,我可以告訴你,當初楊部長答應和你約會,是我做的工作,甚至可是說是我硬逼著他去和你約會的,因為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和楊部長挺適合的,我也有意想撮合你們,我要是想和楊哥在一起,何必等到今天……
「小王,我也可以告訴你,當初如果不是我堅決要離婚,就憑你,你是無論如何也打動不了宋明正、進不了宋家的,我要是想和宋明正復婚,還需要等到今天嗎?你認為你能阻攔地了嗎?」
黃鶯和王巧玲的神情都出現了一些緊張。
我看著黃鶯和王巧玲的神態,心裡暗笑,這倆在柳月面前像一對活猴子,拙劣無比。
柳月繼續說:「當然,小王,我對你是很感激的,無論你怎麼看待我,我始終感謝你,感謝你照顧我的孩子,感謝你答應讓孩子跟著我,這份人情,我欠你的,我早晚會還你,我還欠著你的人情,我怎麼會再去破壞你的家庭……
「小黃,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不錯的女人,雖然生活遭遇了不幸,但是你很堅強,這很不容易,不然,我也不會積極攛掇楊部長和你接觸,我始終是真心希望你們能好好地在一起,楊部長是一個好人,不管你和楊部長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我希望,你能用真心對待楊哥,能坦蕩磊落對待楊哥……」
柳月的一段話,說的王巧玲和黃鶯臉上出現了羞愧的神色,兩人似乎都被柳月說的有些做賊心虛,被柳月戳中了自己的醜陋之處。
王巧玲努了努嘴巴,沖黃鶯使了個眼色,然後說:「好了,柳月,今天就當是個誤會,不說了,我和小黃還有事,我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吧……真真假假,到時候自有分曉……」
說完,王巧玲和黃鶯站起來就要走,臨走前,王巧玲又瞥了柳月一眼,眼神里射出了陰毒的目光,黃鶯則顯得有些理虧和心虛,低頭站起來準備走。
晴兒似乎顯得有些失望,站起來說:「王姐,黃姐,你們……怎麼要走啊?」
王巧玲努力沖晴兒笑了下:「小許,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你和江主任的晚餐……」
說著,王巧玲深深看了我一眼,帶著疑慮和問號,似乎在懷疑我把她找男人尋歡作樂的事情告訴了柳月。
不僅僅是王巧玲,黃鶯也扭頭用同樣的目光看我,好像是在問我是否告訴了柳月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心裡一陣冷笑,眼皮一翻,看著天花板。
我知道,這樣其實也不錯,起碼讓王巧玲和黃鶯覺得柳月手裡也攥著她們的把柄,有所忌憚,對她倆有所制約,否則,她們會覺得自己可以肆無忌憚地抓住柳月的小辮子不放。
王巧玲和黃鶯走了,剩下我和晴兒還有柳月。
柳月似乎極度疲憊,突然放鬆的樣子,重重地嘆了口氣,用手撐住額頭,低頭看著桌面。
看到柳月無助而孤獨的樣子,我的心裡很疼,一陣想過去摟住她撫慰她的衝動湧起來。當然,我知道,這是不可以的,晴兒正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和柳月的神色呢。
一會,柳月抬起頭,臉上的神情很平靜,沖我們笑了笑:「對不起,今天打擾了你們的一頓晚餐,敗興了!」
晴兒說:「沒什麼,柳姐,她們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呢,說的太氣人了!」
柳月笑笑:「無所謂,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晴兒說:「自己的男人看不住,卻怪人家,真是豈有此理,我看,她倆的男人,自己早晚都是看不住的,這兩對,早晚得散……我希望他們散夥……」
柳月看著晴兒:「小許,你怎麼這麼想?這可不好!」
晴兒說:「就憑她倆對你這態度,我就想讓她們散夥,她們要是真的散了,柳姐你選擇的餘地可就大了,嘻嘻……」
晴兒說著,甚至不自覺地笑起來。
柳月的眼神有些無奈:「小許,你說什麼啊,難道你也以為她們說的是真的?」
晴兒說:「嗨——柳姐,管它是真是假,就是是真的,還怎麼的?我支持你,柳姐,追求愛情,是自己的事情,和別人有什麼關係,她們自己守不住男人,活該倒霉就是!」
晴兒似乎忘記了自己也處在同樣的處境,自己甚至遭遇過同樣的事情,講起話來有些眉飛色舞,言語間充滿對柳月的堅挺和關心。
柳月看看我,又看著晴兒,神色嚴肅:「小許,你不要亂說了,說的都是什麼啊!」
晴兒說:「柳姐,我可是為你著想啊,我可是一直沒有放鬆對你的關注呢,你的終身大事可是一直在小妹我心裡裝著呢,我是無比希望你能結束單身生涯,無比希望妮妮能有個完整的家……」
晴兒沒有覺察到柳月的神色又變了,在變的有些忍無可忍,依舊滔滔不絕地說著:「柳姐,我看啊,不管是楊哥還是宋大哥,哪一個都不錯,王姐和黃姐她倆看不住男人,也就該她們倒霉了……不過,要是從整體來考慮,我覺得宋大哥倒是最合適,破鏡重圓,妮妮也有親爸爸,多好啊,當然,如果宋大哥不行,楊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要是他們倆都不行,也還有別的好男人的,我可是一直在搜尋著,替你物色著,什麼時候你成家了,我這個當妹妹的才會安心了……」
「小許,你不好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好嗎?」柳月突然打斷了晴兒的話,帶著懇求而無奈地語氣和表情,看著晴兒。
晴兒忙住了嘴,看著柳月,說:「柳姐,你……你怎麼了?」
柳月緊緊咬住嘴唇,一會看著晴兒說:「小許,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晴兒似乎有些失措,說:「柳姐,咱們是好朋友,好姐妹,你別這麼說啊,什麼求不求的,多見外啊!你說吧,妹妹我聽著呢!」
柳月看著晴兒:「小許,我求你,以後我的個人事情,你不要再關心了,好嗎?」
晴兒愣了,看著柳月:「這……這……」
柳月說:「首先,我衷心無比感謝你的好意,感謝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十分感謝,深深感謝……可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想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安排我的生活,我想輕鬆生活,我想自由自在生活,我不想活在壓抑里,我不想被人來擠壓和逼迫,我不會去破壞和干擾別人的正常生活,我只想自己活得安靜點,可以嗎?行嗎?答應我,好嗎?」
晴兒說:「柳姐,我……我……我沒說你什麼吧,我從來沒在你面前說過什麼吧,你是不是想多了?我有讓你壓抑嗎,我有擠壓和逼迫過你嗎?我可不是王巧玲和黃鶯那樣的人……」
柳月凄冷而無可奈何地笑了下:「小許,姐就求你這件事,姐保證不會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情,姐想活得安靜一點,平和一點,從容一點,我的生活,我的個人私事,我自己來安排,好嗎?不要來管我,好嗎?答應我,好嗎?」
晴兒有些不快,說:「我答不答應有什麼意思,你的事情當然是你自己說了算,我算老幾啊,能管得了你嗎,我敢嗎,我能嗎?好心當了驢肝肺,我真是神經病,自討沒趣!」
柳月默默地看著晴兒,眼裡充滿了憂鬱和傷痛,沒有說話。
一會兒,柳月站起來:「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著,柳月也走了。
剩下我和晴兒。
晴兒顯得很不高興:「柳月今天怎麼了?怎麼突然和我說了這些話?我對她好,她還不知足,不領情,真是好人難做!」
我看著晴兒說:「不需要你這樣的好人,你這個好人,要加上引號!」
晴兒不悅地看著我:「你和誰穿一條褲子,你怎麼胳膊肘子往外拐呢?別忘了,我是你老婆!」
我說:「我自己穿一條褲子,我知道你是我老婆,但是,你不能老是無理取鬧!」
晴兒很不高興地說:「我怎麼無理取鬧了,我說的不對嗎,王巧玲和黃鶯沖著柳月來,我可是偏向柳月的,可惜,今天王巧玲和黃鶯兩個窩囊廢,被柳月幾句話給噎住嗆到了,灰溜溜走了,要是針鋒相對幹起來,才好呢!」
我說:「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晴兒說:「是又怎麼樣?我倒是希望柳月真的插進她們之間一杠子,不管是宋明正還是楊哥,她和誰好都行,插進誰那裡算是誰倒霉,王巧玲和黃鶯的所謂姻緣,早晚都保不住,晚痛不如早痛!成全了柳月,也不見得是壞事!」
580你這話太混賬
我氣壞了:「你……你這話太混賬!」
晴兒鼓起了腮幫子:「哼……我混賬?我那裡混賬了,王巧玲和黃鶯找柳月茬,是自保,我這麼想,也是自保,只不過方式不同而已,我還是那句話,柳月一天不成家,我就一天心裡不安穩!」
說完,晴兒站起身:「不吃了,走,回家!」
我也沒了食慾,結完帳,和晴兒一起回家,路上,都沒有說話。
晚上,躺在床上,晴兒自言自語說了一句:「今晚王巧玲和黃鶯也不見得就是捕風捉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看,好戲還在後面,誰勝誰敗,難說,走著瞧吧……」
我裝作沒有聽見,不理晴兒。
晴兒見我不說話,討了個沒趣,翻身自顧睡去。
我閉上眼,腦海里出現了柳月那憂傷和痛苦的眼神,還有那無助和酸楚的表情,反覆回味著今天柳月的話,心裡陣陣痛憐和苦澀……
我在難言的痛苦和鬱悶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在辦公室里,我正在看稿子,陳靜進來了,突然滿臉憤怒的表情,咬牙切齒地對我說:「劉飛的老丈人真不是個東西,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心裡正被昨晚的事情所煩憂,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看陳靜:「怎麼了?」
陳靜在我對面坐下,猶自怒容滿面:「前些日子我不是告訴你有人貼龔局長的大字報,說他貪污受賄腐敗嗎?後來我聽說還有人寫信到市紀委和檢察院舉報他了,他可能也得到了訊息,暗地到處調查是誰暗算他舉報他的,不知怎麼的,懷疑到了我老爸頭上,向外放風說是我老爸打擊報復他,誣陷他的清白,反咬一口說我老爸才是貪污腐敗的典型,指使人寫信到紀委去檢舉我老爸……」
我看著陳靜:「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舉報到紀委,是應該保密的吧,那龔局長和你老爸都是怎麼知道有人舉報的呢?」
陳靜說:「這個你別問了,反正有門路,這年頭,前頭舉報,後面舉報信到了被舉報人手裡的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麼不能做到的?」
我說:「哦……那舉報龔局長,是不是真的是你老爹指使人乾的?」
陳靜搖搖頭:「我老爹沒那個興趣,他這人是絕對不會幹這個的,雖說他有時候對龔局長的作為有些看不慣,但是,頂多也只是在家裡說說,至於說到舉報,他一來無憑無據,二來沒這個想法……」
我說:「嗯……那你老爹是不是有什麼經濟上的把柄被龔局長抓住了,所以被舉報了?」
陳靜搖搖頭說:「這更不可能,我老爹從來是很注意這一點的,平時送到家裡的小禮物會收下,但是也都是給人家回禮,價值基本相當的,至於送錢的,一律拒之門外,從來是不收的,這一點,我很清楚,我老爸的為人和風格我很清楚的!」
我笑了笑:「那就行了,兩袖清風,心裡坦然,他就是檢舉揭發也得逞不了的,反倒正好證明了你老爸的清白!」
陳靜說:「正是如此,那舉報我老爸的所謂罪名,經過調查核實,沒有一件是真實的,都是編造的……」
我說:「那龔局長為什麼會認定是你老爹乾的呢?」
陳靜說:「小人之心唄,我老爹是局裡的二把手,龔局長認定我老爹想早一天把他擠走,自己好扶正當局長,所以,他就認定我老爹是在不擇手段想幹掉他,所以他就要反戈一擊下了手……」
我說:「那不也白搭?他又不能撤你老爹的職務,奈何不了你老爹的!」
陳靜說:「他現在在給我老爸穿小鞋呢,在局裡處處掣肘我老爸,在工作上架空,以局黨組書記的名義背著我老爸開黨組會,將我老爸分管的幾個主要業務科室全部弄走,直接由他分管,讓我老爸只分管局裡的人才交流中心,還有,打著節約經費的名義,將我老爸的專車給收了回去,我老爸出去辦事情,到辦公室有好車,辦公室就故意刁難,說車都不在家……現在,我老爸在人事局是有職無權,成了空擺設,甚至局黨組開會,我老爸都不知道,沒人通知他參加……你說,這龔局長差勁不?」
我說:「差勁!不過,你老爹這樣倒是清閑了,樂得個輕鬆!」
陳靜說:「你說的輕巧,我老爸是人事局二把手,現在成了這樣,你說,臉面上多難看,其實,我老爸這人官欲不是很強,一步步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他已經很滿意了,根本就無意和龔局長爭什麼老大的位置,但是,我老爸在局裡的人緣很好,對人事工作很熟悉,業務方面是內行,而龔局長是從別的部門調來的,只知道會當官擺架子,根本就不懂業務,整天不懂裝懂亂髮指示,下面的人都暗地怨聲載道,所以,他自己心虛,倒打一耙……唉……我爸這幾天基本都不去上班了,請了病假,整天在家喝悶酒,我看了心裡真難受……」
我理解陳靜作為女兒的心情,安慰陳靜說:「福兮禍兮相依,不要看眼前,事情不會一直這樣下去的,沒事的時候,你多安慰安慰你老爹!」
陳靜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我安慰我老爸的時候,他也這麼說過,反倒成了安慰我了,我今天去給老爸買根魚竿,讓他釣魚散心去!」
我說:「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正好利用病假的時機,休養生息!」
陳靜說:「本來我心裡挺鬱悶的,和你這麼一聊,心裡好受多了!」
我說:「你知道不知道是誰寫的舉報你老爸的舉報信呢?」
陳靜猶豫了半天,沒說話。
我說:「不方便就不說好了,這話我本來就不該問的!」
陳靜眨眨眼睛,思忖了一下,然後將嘴巴湊近我耳朵,壓低嗓門:「劉飛!」
我吃了一驚:「他?你怎麼知道的?」
陳靜說:「具體我怎麼知道的,你就別問了,反正檢察院的那封信信封上的字體是他的,紀委的,我也不知道!」
我猛然想起陳靜的表姐在檢察院反貪局工作。
「老子背後指使,姑爺鞍前馬後伺候,配合地不錯!看來,劉飛對這個局長老丈人忠心耿耿!」我說了一句。
「劉飛這種人,看到老丈人正得勢,自然會拍好馬屁的,再說了,老龔位子穩穩的,對他也不無好處,不然,他幹嘛要找小龔做老婆呢!他的愛情和婚姻,是與個人的政治前途緊緊捆綁在一起的,是密不可分的!」陳靜說。
「這樣的人其實在官場是很多的,在每個人的身邊,幾乎都能看到這樣的角色。」我說。
「這話不錯,」陳靜點點頭:「在中國的官場,男人像劉飛這樣的,到處都有,女人呢,如梅玲那樣的,幾乎每個單位都有一個類似的,這也算是一大風景吧!」
我笑了下:「這說明,現在的很多單位領導都是難過美人關的,也說明,梅玲這樣的女人在中國的官場上,是很有滋養和發育的土壤的,很適合生長!」
陳靜又看著我:「關於劉飛的事情,千萬保密啊!說出去,會有大麻煩!」
我說:「你不相信我,就不要告訴我嘛,我是那種喜歡傳話的人嗎?」
陳靜說:「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天下的男人,除了我家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我叮囑你,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事實在是很重要,不可外泄,否則會給其他人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我說:「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我會爛在自己肚子里的!」
陳靜笑笑:「或許以後可以說,但是,目前是不適宜說的。」
我說:「劉飛為自己的老丈人做這種事情,是不遺餘力的,你可要讓你老爸多提防點!」
陳靜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我說:「官場有時候真的是很險惡的,為了自己的仕途,為了自己的官位,為了自己的利益,都可以不擇手段,甚至可以置對方於死地……」
陳靜說:「是的,基本是如此,曾經我問過我老爸,是官場險惡還是商場險惡,我老爸回答說,商場最多是破產,官場卻可以要命。」
陳靜的話讓我心裡一震,雖然我目前還沒有得到對這句話的驗證,但是,我卻牢牢記住了這句話。
和陳靜聊完天,我心裡又回到了柳月,又在想著柳月,想著昨晚的事情。
我出了辦公室,摸出大哥大給柳月打電話,很快通了。
「柳月,是我!」我說。
「哦……是你!」柳月的聲音很沉靜,聽不出什麼異樣,但是,沒有了往日的那種詼諧和活潑。
「你……忙嗎?在辦公室嗎?」我說。
「不忙,我不在辦公室,在江邊溜達呢!」柳月輕聲地說。
我說:「那你在哪兒等我,我也去溜達溜達……」
柳月沒有說話,掛了電話。
我覺察出柳月的心情不好,甚至是很低落,我於是急匆匆趕到江邊。
在江邊,我看到了柳月,正坐在一個石凳上,手裡拿著小石頭,往江水裡一個個地扔。
我走到柳月身後,靜靜地看著那一個個小小的石頭轉瞬間消失在渾濁的江水裡……
柳月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到來,但是沒有回身,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
我沒有說話,看著柳月消瘦的背影,看著柳月那被夏日的微風吹動的頭髮……
一會兒,柳月手裡的小石子扔完了,嘆了口氣,然後拍拍手,站起來,回身看著我,抿了抿嘴唇,笑了下:「你沒事了?」
我點了點頭:「嗯……」
柳月看著我的神色,說:「怎麼?不開心?」
我說:「你很開心?」
581渾渾噩噩過吧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著說:「我不知道什麼是開心,也不知道什麼是不開心,渾渾噩噩過吧!」
我說:「昨天晚上,我很生氣王巧玲和黃鶯的作為,也很為小許的話難堪……」
柳月轉臉看著江面,沉默了,一會兒說:「嘴巴長在各人的臉上,人家心裡想什麼,說什麼,是無法阻攔的,昨天,其實,開始我也很生氣,很憋屈,我發了那麼一通言論,昨晚我幾乎沒有睡覺,可是,現在,我沒事了,我想通了,人生啊,就像這滔滔江水,隨波逐流吧,不管中間怎麼蜿蜒曲折,最後仍然還是要歸結到大海里去。
「不管人生怎麼折騰,最後的結局還不都是一樣,活得那麼累,幹嘛啊,還是隨它去吧……昨晚,我其實最擔心的不是她們怎麼指責斥罵我,而是怕你的火爆脾氣上來,一發作,弄的不好收場……畢竟,大家還都是朋友,為了我,沒必要……」
我心裡有些難過,看著柳月蒼白的臉頰,說:「我知道你心裡的感受,我昨晚也幾乎沒有睡著……我想了一夜……」
柳月嘆了口氣:「唉……不要這樣,不要擔心我,我會很好的,我現在已經好了,你看,是不是?」說著,柳月沖我笑了笑。
我說:「你的笑很牽強!」
「是嗎?我覺得很自然很正常啊!」柳月依然努力笑著。
我說:「在我面前,你不要再遮掩了,我看得懂你的心,我不想讓你在我面前還這麼累!」
柳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斂了笑容,默默地低下頭,一會兒又嘆息了一聲:「講話幹嘛這麼直白,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我說:「沒必要,我希望你在我面前表現出真實的自己,就是你遮掩,我也能看透!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很難……」
柳月抬起頭,看著我,伸手輕輕捋了捋頭髮,輕聲說:「唉……做人難,做一個女人更難……」
我緊緊咬住嘴唇,看著柳月。
柳月垂下眼皮,輕聲說:「我知道,我很多時候是在為別人活著,我戰戰兢兢地看著別人的眼色,生怕越雷池一步引來萬劫不復的災難和後果,我活的甚至沒有了靈魂和肉體……
「這其實不是我的個性,不是原來的我,我其實很想為自己活著,活出一個精彩的自我,可是,我終歸是做不到,我努力掙扎著想讓自己的精神毀滅,但是,有些東西卻始終無法揮去,就好像是如影相隨的心魔……
「我從來不想去傷害任何人,我現在沒有任何想法,只想讓自己安靜平靜地走完這一生,可是,即使這個簡單的願望,我也難以實現,從有些不可預知的東西出現,總有些叵測的干擾出現……
「為了我心裡的安寧和歸宿,我可以忍讓,可以屈就,可以順從,可以憋悶,但是,我換來的是什麼呢?是一步步的緊逼,是得寸進尺的壓迫,還有,那些從天而降的莫名其妙的污水和叱責,那些不明就裡的誣陷和暗算……唉,做人難啊,真累……」
我心裡愈發苦澀,說:「我知道你心裡是很難很苦啊,我知道你一直在容忍著小許,你一直在讓著她,可是,她自己渾然不覺,愈發一步一步……」
柳月說:「你不要這麼說,我不是在讓著她,我是在彌補自己對她的愧疚,我對不住她在先,我這是應該得到的報應,我現在,對你和小許,沒有別的想法,就希望你們能好好地在一起,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工作生活,能看到你們的幸福,能看到你的快樂,我就知足了……
「至於王巧玲和黃鶯,她們對我如何,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她們是自己對自己不自信,心裡發虛,才會轉嫁於我,為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借口和理由,自己的幸福,最終還要自己去努力,去爭取,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
我掏出一支煙點著,默默地吸了幾口,看著江水發獃。
柳月站在我身邊,說:「這事不要多想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隨它去吧,想多了也無益,我自己的生活,我會安排好的……或許,我真的該為自己活著了,我得有自己的活法了……人生就這麼短短几十年,過去的,永遠也不會再回來,凡事都有一個度,能忍的,該忍的,我去忍,不能忍的,不該忍的,我或許應該去直面,去抗爭……
「我發現自己活得越來越沒有自己的個性了,我的性格,我的本性,其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生活改變了我,現實改變了我,我活得越來越沒有自己了……
「人生的路上,雖然習慣了一個人尋找,有時跌跌撞撞,有時磕磕絆絆,但我執著的心從未曾改變過,無論怎樣的決定,相聚還是分離,無論怎樣的我,流淚還是大笑,都是真實的我。我承受我該承受的,無論好的還是壞的,只要我下定決心,每一個決定,都意味著一個轉折,我有我的選擇,我走我的路…」
我說:「是的,你應該這樣!」
柳月凄然一笑:「說歸說,做歸做,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我說:「我了解你,只要你想做的,你就會做到!」
柳月苦笑:「我會努力去做到的,但是,也未必都能做好!」
我說:「你在我眼裡,任何時候都是一個成功者,沒有任何事情能把你擊垮!」
柳月說:「那是你在看我,我最了解我自己,我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堅強和堅韌!」
我說:「這是我的希望!」
柳月點點頭:「我明白,我理解,我懂的……人生總是這樣矛盾和糾葛,小時候,我希望自己快點長大,長大了,卻發現遺失了童年;單身時,開始羨慕家庭的甜蜜和幸福,當真正擁有時,卻又懷念單身時的自由。
「很多事物,沒有得到時總覺得美好,得到之後才開始明白:我們得到的同時也在失去。到如今,我知道我失去了什麼,卻不知道我得到了什麼……我們一生當中,並不可能只愛一個人,但往往有一個人讓你笑得最甜,讓你痛得最深,往往有一處美麗的傷口,成為你身體上不能癒合的一部分!」
柳月的話擊中了我的心坎,我的心起落不停,忽遠忽近,空蕩飄渺起來……
柳月又說:「我一直在讓自己學會低調,我知道取捨間,必有得失。我知道做自己的決定,就要準備好承擔後果。我明白,在慎言,獨立,學會妥協的同時,也要堅持自己的底線。我清楚,付出並不一定有結果。我不識提醒自己,過去的事情可以不忘記,但一定要放下。我不斷鼓勵自己,要快樂,要堅韌,要溫暖,給予真誠……」
我點了點頭:「嗯……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我不想看到你的憂鬱和苦楚,我想看到你發自心裡的快樂和輕鬆,我知道你今天心裡不會痛快,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柳月笑了,顯得很開心的樣子:「那麼,你現在心裡是否舒暢了呢?」
我說:「你呢?」
柳月說:「和你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好了,呵呵……我很好了……」
我說:「你好了,我就好了!」
柳月呵呵笑著:「有時候,同樣的一件事情,我們可以去安慰別人,卻說服不了自己。-其實呀,每個人,在困惑苦悶的時候,都需要身邊有朋友能夠開解一下自己,其實,並非我們不懂得那些道理,只是我們特別需要聽到別人把它再複述出來,以來驗證和堅定那些道理的合理性,呵呵……好了,不說這個了,開心點,來,我打個水漂給你看……」
說著,柳月彎腰撿起一個石片,用力往江面扔去,嘴裡開始數著:「一、二……哎——就只有兩個啊……你來,你打一個我看看……」
我撿起一個石片,擺好姿勢,用力往江面近似於平行的角度扔出去,石片在水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江面上點出一個又一個波點。
柳月嘴裡念叨著:「一、二、三……七、八、九……哈哈,九個啊,你好厲害……你真棒!」
聽到柳月表揚我,看著柳月歡快的神態,我心裡感到了一陣溫馨和寬慰。
接著,柳月和我在江邊繼續打水漂玩,輪流打水漂,柳月的額頭冒出了細汗,但是眼裡的神情很愉快。
玩累了,我和柳月坐在江邊的草地上,靜靜地看著江水流淌,看著江里的小船在漂流,誰都不做聲。
此時無聲勝有聲,我突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這感覺是什麼,我說不出。
我和柳月距離很近,但是身體沒有任何接觸,微風吹來,我聞到了柳月身體上那熟悉的味道,心裡一陣猛跳,不禁有些心神蕩漾。
一會兒,定了定神,我轉移自己的思緒,和柳月說起了陳靜今天告訴我關於龔局長和她爸爸的事情,當然,我記得對陳靜的諾言,沒有提劉飛的事情。
柳月聽完,神情淡然:「這種事,在官場司空見慣,這還是小事,官場里更兇險的事情多著呢,官場的險惡不是其他行業可以比擬的!你現在應該說還沒有真正涉足官場,或者可以說是在官場的邊緣,等你真正涉足了,你會發現,官場里暗流涌動,陰雲密布,廝殺博弈不休,很多都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我說:「混官場,看來是要練就一陣厚臉皮、黑心腸的本領,我現在功夫確實還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