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了嘴

  我和梅玲都住了嘴,梅玲坐在那裡,似乎不想開門,想等敲門的人以為屋裡沒人自行離開。


  門繼續被敲著,同時傳來說話的聲音:「咦——不在啊!」


  這是黃鶯的聲音。


  梅玲一下子站起來,過去開門,果然是黃鶯站在門口。


  「咦,你們在屋裡啊!」黃鶯進來,看著我和梅玲說。


  我站起來笑笑:「是的!」


  梅玲說:「我和江主任在談工作呢!」


  黃鶯說:「哦……那你們繼續談,我先出去等一會兒!」


  我說:「不用了,談完了!」


  梅玲一怔,接著也說:「是啊,談完了,你坐吧,我正要找你呢!」


  我說:「梅社長,沒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談吧!」


  說著,我徑自離去。我知道梅玲少不了要對黃鶯一番盤問,黃鶯會把事情說清楚的。


  但是,我知道,即使黃鶯說清楚了,對黃鶯的話,梅玲也未必就全信,梅玲或許會消除對我和晴兒的誤解,但是,她不會消除對柳月的懷疑,這是梅玲做事的秉性決定的。


  我出了梅玲辦公室,決定去找柳月。


  先給柳月辦公室打電話,沒人接,我接著打了柳月的大哥大,接通了。


  「你在哪兒啊?」我問柳月。


  「我在組織部楊部長辦公室……」柳月話沒說完,我就掛死了電話,柳月竟然在楊哥辦公室,那麼,一定是和楊哥談他和黃鶯的事情了。不知怎麼,我心裡突然就很悶,直接就掛死了電話。


  楊哥和黃鶯分手了,自然會和柳月說很多話的,柳月說不定也會和楊哥說些知己的話,我心裡想當然地這樣想著,心裡酸溜溜的,愈發沉悶。


  我掛死了電話,柳月並沒有立刻打回來,這更加證實了我的判斷。


  我有些落魄,走出了報社院子,隨意漫步到了江邊,在一棵大垂柳樹下坐下,看著渾濁奔流的江水發獃。


  一會兒,我的電話響了,一接,是柳月打過來的。


  「你剛才怎麼突然把電話掛了?」柳月說。


  「不敢打擾領導談話啊!」我不咸不淡地說著。


  「呵呵……你在哪兒啊?」柳月說。


  「在江邊散步!」我說。


  「哦……那我過去找你!」柳月說。


  「不用了,我一會就走!」我說。


  「怎麼了?」柳月說:「你給我打電話,不是有事嗎?」


  我說:「沒事了……」


  柳月笑了:「好了,別耍小孩子脾氣,我這就過去,等著我!」


  我雖然嘴巴上那麼說,其實心裡是想等柳月來的,就坐在那裡沒動,一會兒,柳月來了。


  「我剛才在楊哥辦公室彙報工作呢,和文明辦文化局還有出版局的幾個領導一起,這不,剛忙完……」柳月對我說。


  原來是為工作到楊哥辦公室的,我誤會柳月了。我心裡有些歉意,卻又想,就是不為工作,柳月去找楊哥,我又憑什麼不樂呢,我有什麼資格不高興呢?柳月要是真的和楊哥在一起,柳月要是真的能有幸福和快樂,我難道不應該為柳月欣慰嗎?


  我呼了一口氣,看著柳月:「楊哥都告訴你了?」


  柳月說:「告訴我什麼?」


  我說:「他和黃鶯分手的事情啊!」


  柳月搖搖頭:「沒有啊!我們只談的工作,沒有談別的!」


  我說:「你沒有問楊哥?」


  柳月笑著:「還有好幾個人在旁邊,我怎麼問啊?再說了,就是我和楊哥單獨在一起,他不說,我也不會問的!而且,楊哥也未必就會和我說的!」


  我說:「為什麼?」


  柳月說:「因為我們都是成人了,因為大家都心裡有數,有些事,有些話,不必非要說出來,楊哥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他自己不說,我更沒有必要去問!」


  我說:「他倆已經分手了,我已經證實了!」


  柳月說:「哦……你找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事情?」


  我說:「怎麼?不可以?」


  柳月笑著說:「當然可以了……怎麼不可以,你這位大師前天不是還懷疑黃鶯在設置新的圈套嗎,怎麼樣,事實證明你的懷疑是不成立的,你多慮了!」


  我說:「呵呵……我倒是希望自己的懷疑不成立,我最怕的是我的猜測成立!」


  柳月說:「不過,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你的思維更加敏銳思慮更加周全了,考慮事情更加全面了,這一點,我倒是很欣賞!」


  我說:「難道你就沒往這方面想過?」


  柳月說:「也不是沒想過,但是,那天你告訴我的一句話,讓我不能成立自己的這個猜想!」


  我說:「哪句話?」


  柳月說:「就是黃鶯讓你轉告我的那句話,說讓我提防梅玲的哪句話,我聽了這句話,立刻心裡就打消了對黃鶯的疑慮,黃鶯要是真想設計套楊哥,她是絕對不會讓你轉告我這句話的……」


  我一聽,也豁然開朗,點點頭:「是啊,對,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判斷呢?還是你想的細緻!邏輯嚴密!」


  說著,我笑起來。


  柳月抿嘴看著我笑:「因為你是馬大哈啊,所以沒有我想得細緻!」


  我又笑起來,對柳月說:「楊哥神態怎麼樣?」


  柳月說:「沒什麼樣,一如往常!」


  我說:「不喜不憂?」


  柳月說:「是喜是憂,從楊哥臉上是看不出來的,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


  我說:「你呢?」


  柳月說:「我什麼?」


  我說:「你心裡什麼感受?」


  柳月說:「你問我幹嘛?」


  我說:「我就想問!」


  柳月說:「我不告訴你!」


  我說:「我想讓你告訴我!」


  柳月說:「你為什麼這麼好奇?」


  我說:「我只對你好奇!」


  柳月說:「為什麼?」


  我說:「你明白!」


  柳月沉默了,看著江面默不作聲,一會兒說:「我不明白,我不想明白……你非要問我心裡是什麼感受,我可以告訴你,我祝願天下每一對有情人,祝願他們終成眷屬,我希望每一個好人都能生活的幸福快樂,希望每一個有情人都能有美滿的歸宿……聚散分離,都是緣,都是命中注定……這就是我的感受!」


  我聽了柳月的話,陷入了沉思。


  柳月又說:「其實,楊哥和黃鶯的結局,我早已料到,自從我知道你告訴我的黃鶯是如何得到楊哥的,還有你告訴了楊哥事情的真相,我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我抬起頭看著柳月:「為什麼?」


  柳月說:「只因為他們都是好人,他們都不忍心再去傷害對方……正因為他們是好人,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說:「你是說,黃鶯也是好人……」


  柳月點點頭:「嗯……黃鶯的本質並不壞,她只是受了梅玲的蠱惑,一時昏了頭,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其實,我想,或許她和楊哥在一起之後,她內心的痛苦並不小,她要時時受著良心的拷問和折磨……」


  我說:「哦……做個好人真不容易……」


  柳月說:「是的,做人難,做個好人更難!」


  我說:「如此說來,楊哥和黃鶯都解脫了,楊哥又是自由身了,又可以追你了……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柳月皺了皺眉頭:「楊哥是不是自由身,是不是追我,和我關係大嗎?楊哥追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怎麼想的,你需要問這個問題嗎?」


  我說:「可是……」


  柳月說:「可是什麼?」


  我說不出話來。


  柳月嘆了口氣,半晌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也知道自己應該去想什麼,我……我知道自己應該為了小許去做什麼,可是,我……我始終難以說服我自己,我難道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嗎?我難道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生活嗎?我難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嗎?」


  看著柳月無奈而悲愴的表情,我的心絞痛起來,緊緊咬住牙根,看著江面發獃。


  柳月深深地嘆了口氣,也不說話了,坐在石凳上,默默地看著遠方灰濛濛的天空。


  我知道,晴兒如果知道了楊哥和黃鶯的事情,她一定會對柳月繼續施壓,利用柳月對她的歉疚心裡,促使柳月加速和楊哥接近,促成柳月和楊哥走到一起,這樣,她似乎就可以安心了,就會覺得自己的婚姻徹底牢固安穩了。


  但是,從柳月的話里聽出,柳月其實並不願意接受楊哥,只是因為晴兒的步步緊逼,為了彌補自己對晴兒的歉疚,她迫不得已,處在矛盾和選擇的十字路口。她既像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卻又不能不面對來自晴兒的壓力,處在兩難的境地。


  我懵懂地想,柳月之所以對晴兒如此遷就,是僅僅為了晴兒嗎?還是最根本是為了我?


  我知道自己心裡一直深深地愛著柳月,這刻骨銘心的愛,經歷了這麼久,不但沒有褪色,反而愈發深刻,愈發深入了骨髓。我希望我的愛人能活的快樂開心,即使我不能再擁有她,但是,她跟了楊哥,會真的幸福嗎?或許,對柳月來說,保持目前的狀態是她的唯一要求,但是,晴兒會放過她嗎?

  這樣想著,我的心裡泛起了無比的痛苦,這痛苦一浪一浪地擠壓過來,似乎要將我的胸腔撐裂。


  我心裡的痛苦慢慢表現在了我的臉上,我的眼裡,在柳月面前,我總是不能遮掩自己真實的心理。


  柳月扭頭看了看我,眼裡充滿了令人心悸的疼憐和關切,彷彿她看透了我此刻的心裡,知道我在想什麼。


  柳月咬了咬嘴唇,白皙俊美的臉上突然綻開了笑容,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卻仍然是笑意。


  「江峰,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柳月說:「好了,不要想那麼多了,多想一想美好的事情,我們的生活中,美好的事情很多,很多……」


  我努力沖柳月笑了笑,我努力想讓自己笑得好看一點,自然一點,但是,從柳月的眼神里,我知道,我此刻的笑比哭還難看。


  597 意識到自己的責任

  柳月似乎不敢再看我的眼神,扭過臉去,看著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我們都是成人了,我們必須要用現實的眼光來看問題,必須要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我是,你也是……


  「不要總在痛苦中沉溺,人生處處風景,生活處處詩意,何必總留戀那些消逝的記憶,既然過去,說明彼此無緣走完結局,只不過擦肩而過邂逅一段美麗的際遇,把美好珍存留檔,把痛苦哀傷剔除擯棄,沒什麼大不了,不必讓自己卑微地那麼不堪一擊。冬過春會來,冰雪消融就會盎然綠意,忘記,然後學著好好愛自己……


  「這世上沒有誰會永遠是誰的誰,有的人註定只能被傷害,有的人註定只能錯過,有的人永遠只適合活在另一個人的心裡……想開吧,想開了,就沒有痛苦和煩惱了……」


  我嘶聲說道:「這麼說,你是想開了?」


  柳月語塞:「我……我想開了!」


  我說:「你可以騙得了別人,但是,你騙不了我,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嗎?」


  柳月的身體背對我,微微顫抖了一下,接著嘆息著說:「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逼我……別逼我……求求你,別逼我……」


  聽到柳月的這句話,我的心開始流血。一個轉身的距離,一切成了斷點。


  我啞聲說:「柳月,我沒有逼你,我不逼你,我只是想告訴我,我能看懂你!」


  柳月顫聲說:「我知道……我知道你能懂我……以前,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人懂我,我習慣假裝堅強,習慣了一個人面對所有。其實,我很珍惜身邊的人,只是生活的壓力讓我善於遺忘,把那些記憶通通遺忘。我以為遺忘可以讓自己快樂起來,可是,我感覺到的卻是更多的寂寞……其實,我也渴望有一個人能懂我;我也渴望有一個人能走進我的心……只是,在現實的世界里,這一切都不復存在……我無法不讓自己去面對這眼前的一切……」


  我的心顫抖著,戰慄著。


  柳月繼續說:「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知道你在懷想我們的過去,過去,是一場夢,過去的那些甜蜜愛情,那些山盟海誓,我都相信,我都會想起……其實,我自己心裡知道,很多時候,我想愛一個人,卻發現自己跟本不可以去愛;很多時候,我想忘了那個人,卻發現他在我心裡佔據著太重要的位置;很多時候,我想對那個人說,愛真的讓我累了,可又不能告訴那個人;所以,最後,我決定放棄愛,其實,放棄,並不是不愛了,而是太愛,所以我才願意放開……我衷心祝願那個人能和自己的伴侶相伴終生,白頭偕老,我願意看到他們的幸福,看到他們的快樂,看到他的平安、健康和成長……」


  我的心激烈翻騰起來,說:「柳月,我知道那個人是誰!」


  柳月扭頭看著我,眼睛發濕,說:「不……你不知道,你不可以知道,你不要說出來……」


  我說:「可是,我心裡知道!我知道!」


  說著,我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


  從小到大,我只為柳月流過淚,而且不止一次。


  我想起一句話:這世上最不容易的感情有兩種:一種是一個一向只知流淚的男人為女人流了血;第二種,是一個只懂流血的男人,竟然,為女人流了淚。


  那麼,我是屬於第二種了。


  手,放開了才明白擁有時的珍貴;淚,落下了才知道心真的會很痛;心,碎了才了解愛情帶來的苦澀;愛,走了才清楚被愛拋棄的痛楚。在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中,我們曾開心過快樂過、幻想過、幸福過。然而最終愛情還是由甜蜜變為傷疤,由親密變為客氣,由兩個人的牽手變為無所謂無奈和相望。


  柳月看我流淚了,自己突然扭過頭去,掏出手絹擦拭眼角。


  我知道,柳月也流淚了。


  我知道我的淚水和柳月的淚水是因為什麼,是因為愛!


  我知道,如果為愛流淚,那是因為你真的愛了,而且,愛得很深。情感的付出似乎是那麼的自然,不帶任何外界物質的渲染,恬淡而芬芳。為愛流淚的人是在乎情感的,並在為它真心地付出。


  兩情相悅,便會擦出愛的火花,進而燃燒生命,照亮人生的旅程,於是,前路上,無論荊棘與坎坷,總有個人與你相依相伴,相互扶持。快樂時,與你分享喜悅,悲傷時,與你一同分擔憂愁,無聊時,哪怕和你一起嗑著瓜子,也覺得生命的旅程,並不孤獨。所以,蘇芮的歌中唱道:「因為愛著你的愛,因為夢著你的夢,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歌,便是生活的縮影,是生活的寫照,是源自心底的真情實感的流露。


  為愛流淚,我知道,那是因為有了心底的牽挂,無邊的思念和無盡的愛意,才會讓人無比地投入這份情感,重視彼此的感受。紛繁雜蕪的人生里,需要淚水去洗刷模糊的雙眼,用淚滴去滌盪那朦朧的靈魂。淚,當它流在眼底,是情感的宣洩與真愛的流淌,淚,流在心底,則是情愫的積累和深愛的展現。


  淚,伴著心情而流,為愛而流淚的人,記住流過的每一滴淚,它的上面鐫刻著你的情感,書寫著你的心情。讓淚,為一個值得流的人而流吧!

  這樣想著,我的心裡愈發潮濕起來,眼裡的淚水停止了,心裡的淚水卻開始奔流。


  當柳月轉過身來,臉上卻又看不到任何哭過的痕迹,一臉的平靜和沉靜,她將手絹遞給我,柔聲說:「這麼大的男人了,還像個孩子,不要這樣……來,擦乾……」


  我接過帶著柳月體香的手絹,擦了擦臉,上面已經是濕濕的了,那一定是柳月的淚水。


  這時,柳月突然看著天空笑著說:「哎呀,江邊的風真大啊,吹得咱們江主任的眼睛都流迎風淚了,是沙子進了眼睛吧?呵呵……我剛才就被沙子吹進眼裡了……」


  柳月似乎是努力想沖淡現在的這種憂鬱低沉傷感的氣氛,似乎在為我剛才的失態解脫,也為自己解脫。


  我有些難為情,沒有說話,擦擦眼角,把手絹放到嘴邊舔了下,鹹鹹的,這味道是我和柳月的綜合體。


  柳月瞪眼看著我的舉動:「你在幹嘛呀?」


  我說:「我在嘗嘗什麼味道!」邊說,我邊自然地將手絹放進自己上衣口袋。


  柳月抿了抿嘴唇,向我伸出手:「這又是幹嘛呀,還給我!」


  我說:「還給你什麼?」


  柳月瞪大眼睛:「我的手絹啊,借給你用的,不是送給你的,老大!」


  我說:「沒收了,現在歸我了!」


  柳月急了:「賴皮,我沒說要給你,還給我呀!」


  我說:「不是說了,沒收了,你怎麼這麼啰嗦!」


  柳月不說話了,伸手到我口袋裡去掏,我伸出雙手,握住柳月的兩個手腕,不讓她掏。


  看著柳月著急的樣子,我不由笑起來。


  柳月看著我的臉,說:「一會哭一會笑,羞!」


  我說:「你笑話我,我更不給你了!」


  柳月放棄了努力,我鬆開了手,柳月氣哼哼地看著我,假裝生氣地說:「你不講理,耍賴……」


  我說:「我就耍賴,你能怎麼著?」


  柳月「撲哧」笑了出來:「小無賴,真拿你沒辦法,好了,別鬧了,我給你說呀,這手絹不能給你,真的,你要是想要手絹,改天我給你買一個新的!」


  我說:「為什麼不能給我?」


  柳月說:「因為我不想給大家帶來麻煩!」


  我說:「一個手絹會帶來什麼麻煩?」


  柳月說:「因為這手絹一看就是我的,上面有繡的我的名字……」


  我掏出來打開一看,上面果然在角落上綉著柳月的名字,旁邊還有一朵小花。


  「這是你繡的?」我問柳月。


  「是啊,業餘勞動成果,手藝還可以吧?」柳月有些炫耀地說。


  「嗯……不錯!真好看……」我說著,遺憾地將手絹還給了柳月,我知道,自己要是將這樣一個手絹帶在身上,那無異於是找死,不僅僅是我自己找死,還會牽連柳月。


  柳月接過手絹,收起來。


  我說:「你名字旁邊那花……是什麼花?」


  柳月說:「茉莉花!」


  我一聽,心裡一震,茉莉花!柳月的身體發出的體香不就是茉莉花香嗎?


  想起柳月身體的自然體香,想起那曾經讓我神魂顛倒的迷醉氣息,我的心不由有些痴了,眼神怔怔地看著柳月。


  柳月看著我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突然紅了,接著扭過身去,留給我一個背影。


  柳月站立在江岸,入神地看著江水……


  站在柳月身後,看著柳月那丰姿綽約、嬌柔楚憐的背影,想起和柳月的往日糾葛纏棉,我的心裡突然湧出一陣巨大的不可遏制的衝動,突然就想伸開雙臂,就想將柳月摟入懷中……


  我的大腦一陣發熱,正要蠢蠢欲動,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峰哥——」


  我一扭頭,是晴兒過來了,和蘭姐一起。


  我的大腦和心裡猛然清醒過來,接著就是暗暗叫苦,糟了!

  這時,柳月也轉過身來,看著正在走過來的晴兒和蘭姐。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晴兒這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看了一眼柳月,柳月的神情也似乎有些意外。


  雖然我和柳月此刻並沒有做什麼,但是,兩個人單獨在這裡,在晴兒眼裡,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我看著正走過來的晴兒,心裡不禁有些擔憂,我不知道隨之而來的是怎樣的情形,不知道晴兒會怎麼樣的怒不可遏。


  598 隱隱有一絲擔憂


  看看柳月,她臉上的神情雖然很平靜,卻也隱隱有一絲擔憂,柳月當然不知道我剛才心裡的衝動,不知道我差點就要將她抱在懷裡,如果柳月知道了我剛才的想法,我估計她得暈倒。


  蘭姐跟在晴兒身後,看著我和柳月,臉上擔憂的神情顯而易見。


  我等待著一場暴風地來臨。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晴兒從喊我到走過來,臉上卻是始終帶著微笑,那種沉穩而安靜的微笑,我甚至從晴兒的眼神里都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經過這幾個月獨自管理學校的洗禮,晴兒從心理到外表都顯得比以前成熟了,氣質和氣度也顯得沉穩了,做事和處理事情越來越幹練,甚至連走路都顯得比以前持重了許多。


  晴兒帶著笑走過來,沖著我們說:「柳姐,峰哥,真巧,你倆在這裡,怎麼,上班時間,不好好工作,跑出來曬太陽?」


  柳月看著晴兒剛要說話,我搶先一句:「我沒事出來溜達,正好柳部長也來了,就在這兒說了會話!」


  晴兒聽了我的話,沒有看我的眼睛,卻看著柳月的神情,似乎要從柳月的表情里驗證我的話是真是假。


  柳月聽我這麼說,抿了抿嘴唇,臉上就帶著慣常的微笑,不做聲。


  晴兒雖然成長成熟了,但是在柳月面前,還是顯得嫩了很多,柳月要是不想讓她看出什麼破綻,她是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的。


  果然,我看到晴兒的眼裡閃過一絲失望和遺憾,她應該是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這時,我反問晴兒:「你不在學校,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晴兒努了努嘴巴,指指蘭姐:「還不是這位啊,掉了魂似的,班也不上,整天黏糊在我辦公室里,有事沒事找我說話,我被她纏地煩死了,哎——乾脆,帶她出來散散心吧,出來玩玩……老三的爹娘沒走,她也見不到老三,沒了主心骨似的,怪可憐的,就當陪小孩子逗樂了……喂——張蘭小朋友,那邊有個鞦韆,還有滑梯,你要不要去玩一玩,阿姨在這裡等你……」


  晴兒這麼一說,我和柳月都笑了,蘭姐哭笑不得,抱住晴兒叫嚷:「你個死丫頭,你還真把自己當幼兒園阿姨了,我癢死你……」


  晴兒大呼小叫和蘭姐鬧騰起來,邊不是偷眼看著我和柳月。


  我一直笑著看著她們鬧,柳月也是,沒說話。


  蘭姐和晴兒鬧夠了,柳月對蘭姐說:「這幾天沒見老三?」


  蘭姐點點頭:「是啊,老三這幾天在陪老爺子老太太逛江海城呢,伺候地很周到,哪裡還有空來見我啊!」


  晴兒接過話:「我說啊,你應該和老三一起陪著逛的,正好趁機和老兩口培養培養感情,多好呀,說不定老太太一高興,就接受了你呢,大點就大點吧,將就用就是了……」


  蘭姐瞪了晴兒一眼:「少來了你,嘴巴積點德吧,整天對我冷嘲熱諷的……」


  晴兒說:「我可不是壞意啊,我是為你好,張蘭小朋友,你也不是太小了,你該懂事了,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呢,板板正正找個人家過日子,多好呀,閑著沒事倒騰什麼姐弟戀啊,玩半天,把自己玩進去,要死要活的,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傷了身心,不值得啊!」說著,晴兒看著柳月:「柳姐,你說是不是?」


  柳月微笑著:「呵呵……」


  晴兒看著柳月不置可否地態度,眉毛揚了下,眼神里露出一絲火氣,隨即又消失了,眼珠子忽然轉悠起來。


  這時,蘭姐對柳月說:「楊部長和黃鶯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柳月點點頭:「嗯……知道了……我下午剛從楊哥辦公室出來!」


  柳月這麼說,顯然是不想讓晴兒以為她是從我這裡知道這消息的。


  我問蘭姐:「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事情的?」


  蘭姐沖晴兒努了努嘴:「這位告訴我的!」


  我看著晴兒:「哦……你剛知道的?」


  晴兒點點頭:「嗯……」


  我說:「你怎麼知道的?」


  晴兒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反問一句:「你以為就你們記者消息靈通呀!」


  我沒再問,晴兒卻問我:「這麼說,峰哥,你也是知道了,是柳月剛剛告訴你的吧?」


  我說:「不是,我早就知道,楊哥和黃鶯沒分手之前,我就知道!前天黃鶯和我談話了,提前告訴我了!」


  晴兒很意外:「哦……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麼不和我說呢?」


  我說:「這有什麼好說的,人家的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晴兒張了張口,還要說什麼,看了看柳月,不說話了,扭頭看著遠處,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這時,蘭姐說:「哎——好好的一對,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了呢,都是過來人了,還那麼衝動!」


  我說:「蘭姐,不要這麼主觀,你怎麼就認定人家是衝動呢?」


  蘭姐笑起來:「呵呵……我這麼說,是有一些主觀了……可是,他倆怎麼突然就分手了呢?好端端的,真奇怪!」


  蘭姐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晴兒也不知道,她們只能從表面現象來揣度其中原因,而我和柳月才是真正的了解者。


  我笑笑,沒做聲。


  柳月也同樣沒有說什麼。


  這時,一直在看著遠處出神的晴兒轉過身來,說:「管他們為什麼分手幹嘛,反正是分手了,這兩個人,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分手了,未必是壞事,說不定,還是好事呢,你說,是不是啊,柳姐!」晴兒又看著柳月,似乎要從柳月這裡得到什麼肯定的答案。


  柳月沉靜地笑了下:「呵呵……小許,別問我,我不知道!」


  晴兒呵呵笑起來:「柳姐,別這麼說,這個,你應該知道,你可以知道的!」


  我看晴兒話裡有話,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心裡不禁有些不高興,看看柳月,柳月只是寬容地笑笑,還是沒說什麼。


  蘭姐這時說:「什麼應該知道,什麼可以知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走走吧,散散心,看看秋天的大江,看看夕陽下的江邊風景……」


  晴兒卻說:「哎——蘭姐,我不陪你了,現在這裡有人陪你了,我得會學校去,學校里還一攤子事情呢……」


  柳月說:「小許,學校辦的很成功啊,我在外面經常聽到有人提到你們學校,都評價很高呢,這可是你這個校長管理有方呢!祝賀你,小許,你成功了!」


  晴兒笑了:「柳姐,說實在的,這其中還包含著你的巨大貢獻呢,要不是你的幫助,我還得走很多彎路,當然,還有峰哥的親自指導和督導,我的成功,峰哥可是親手扶持起來的,從一開始就親自參與了所有的整個過程,特別是前段時間,峰哥百忙之中還給我搜集了很多民辦學校管理的資料,我看了,可是受益很大,在原有的基礎上對學校的管理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我這個學校,名義上我是校長,其實呢,是我們夫妻二人的結晶,看學校名字就知道,夫妻學校,呵呵……這也算是我們愛情的見證了……」


  晴兒的口氣充滿炫耀和自誇,很明顯是故意說給柳月看的。


  柳月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是的,你說的對小許,好好珍惜,好好發展,祝願你們將這個學校辦的越來越好,祝願這個學校伴隨著你們的愛情和生活一起成長……」


  晴兒甜甜地笑著:「柳姐到底是做宣傳的,真會講話,這話我愛聽,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喜歡聽!」


  晴兒這話顯然帶刺,我和蘭姐一聽,都微微變了臉色。


  柳月卻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依然笑著:「小許,相信我的真心祝福吧,我說的是真的!」


  晴兒似乎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忙說:「是的,我當然知道柳姐是真心的,就憑柳姐的人格和人品,我就對柳姐的話深信不疑……」


  這時我說:「好了,走吧,晴兒,回去忙吧!」


  晴兒看著我:「你呢,峰哥?你是回單位上班呢還是和我一起去學校?」


  晴兒只給了我兩個選擇,沒有讓我留下來的意思。


  我說:「我不回辦公室了,去學校吧!」


  晴兒點點頭,然後對柳月和蘭姐說:「柳姐,蘭姐,我們走了……柳姐,這個張蘭小姐有心事,你正好多開導開導她吧,這人陷進去了,我沒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好寬慰她,柳姐倒可以結合自身經歷,給她上上課……」


  柳月的臉上雖然還在笑,可是卻笑得有些難堪。


  我不能讓晴兒再說話了,拉了晴兒就走。


  去學校的路上,晴兒不笑了,毫無表情地說:「你不好好上班,出來溜達什麼?」


  我說:「腦子累,出來休息休息腦子!」


  晴兒說:「這個理由不錯,很合理,那柳月也是腦子累了,也是出來休息腦子的,然後你們就正巧一起休息腦子,遇到一起了,是不是?」


  我說:「不是!」


  晴兒說:「你還嘴硬,我看就是!」


  我說:「不是!」


  晴兒說:「我知道問你,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你的嘴巴就是鴨子死了——嘴還硬,我不問了……不過,我提醒你,老大,你們這種齷齷齪齪的小日子就快要到頭了,你還是自己心裡有數點,別沒事出來瞎搗鼓的好,走個名聲好的男人吧!我知道,這官場,對官員的作風問題可是很看重的,可是提拔重用幹部的一個衡量標準的……」


  我說:「上升到這麼高的高度了,怎麼了,我什麼有數?」


  晴兒說:「我不說出來你就裝糊塗,是不是?」


  我說:「我沒裝糊塗,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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