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爭鋒相對
駱初七跟著慕沉月上了馬車之後,悠然自得靠在窗子上閉目養神,太子的車夫和駱家的就是不一樣,馬車走的又快又穩,駱初七本身就沒有睡好,這麼一晃一晃的,就給她晃的睡了過去。
慕沉月愛看書,馬車裡隨處可以看到他仍著的書,他正捧著書看到熱鬧的地方,耳朵里卻鑽進了一聲接著一聲的鼾聲。
他眉心微微擰了起來,輕眨了幾下眼睛,偏過腦袋看向駱初七,果然看到她靠在窗戶上,腦袋一點一點的,鼻翼一呼一吸間傳出低低的鼾聲,像一個睡著的小貓一樣。
這個丫頭,難道就這麼放心他嗎?單獨和一個男人在馬車上,她居然就敢這麼睡著了,慕沉月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無奈。
駱初七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夢裡,她又回到了身死的那天,在夢裡,她一身白衣被染紅,旁邊躺著的是她的父親和哥哥,他們兩人身上流的血染紅了她的衣服,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慕沉遠和上官婉婉站在那裡醜陋的笑著,她甚至聽到肚子里有個孩子在叫她娘親,她張嘴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畫面一轉,一個滿身是血的嬰孩出現在了她的腳邊,抬著腦袋一臉的血淚,「娘親,你為什麼不要孩兒了,孩兒哪裡做錯了,你為什麼不要孩兒了!」
那一日長劍捅進自己的肚子里,還有這重生以來,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死在肚子里的孩兒,她害怕去想那種熟悉的感覺,他和她是血脈相通的,每一次動作她都感覺的到,甚至是呼吸他們都是相同的,她當時抱著殺死自己的決心,也把那個孩子當成了……孽根。
但孩子有什麼錯?他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他是無辜的。
駱初七再也忍不住,她在瓢潑大雨里抱住那個嬰孩,緊緊的攬抱在了懷裡,嘴裡嗚咽低泣,「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啊!」眼前的煉獄讓她的心再一次被拉進地獄,她再也忍不住,抱著那個嬰孩嚎啕大哭。
上官婉婉和慕沉遠眉眼醜陋恐怖的站在一邊奸笑,笑聲一點點鑽進駱初七的腦袋,激的她霎時睜開了眼睛。
一隻骨肉勻稱的手摸在她的臉上,順著胳膊往上看,慕沉月一臉愕然,那雙深邃的桃花眼裡帶著淺淺淡淡的心疼和疑慮,看到駱初七醒過來,他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駱初七直起了身子,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涼意,一摸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我聽見你說對不起。」慕沉月兩手放在膝蓋上,認真的看著駱初七,「做噩夢了嗎?」慕沉月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夢,能讓一個人的表情那麼痛苦,幾乎可以稱之為絕望。
偏過腦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駱初七的情緒還沉浸在剛才的那個夢裡,「對,做了個噩夢。」
慕沉月沉默了片刻,「你太倔強了,一個姑娘家這麼倔強不好。」
駱初七沒有心情搭話,閉上眼睛靠在了窗台上,沒有入睡,卻也沒有再說話,馬車一路沉寂的駛進了一家酒樓,這個酒樓在京城還是很有名氣的,酒樓里幾個廚子的手藝都很好,會做南北各方的菜。
馬車駛進後院,掌柜的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迎了上來,看到太子只差跪在地上問安了,慕沉月揮了揮手熟門熟路朝著一個屋子走去。
駱初七看著跟在慕沉月身後的那個管家,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酒樓是他的!
知道這個酒樓是慕沉月的之後,駱初七首先想到的便是,以後可以隨便來這裡吃喝了。
慕沉月進了屋子之後,掌柜的沒待多大會兒就躬身退了出來,駱初七打量了一眼屋子,見裡邊陳設齊全,拍了拍手一副準備幹活的樣子,還衝著翠荷偏了偏腦袋,示意她出去。
翠荷心裡是拒絕的,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咬著嘴唇退了出去。
「翠荷,把門給帶上。」駱初七的聲音跟著她腳後跟傳了出來,翠荷呼吸一窒,糾結的上前把門給關上了。
屋子裡只剩下慕沉月和駱初七兩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針灸,慕沉月熟門熟路的把衣服給脫了,往床上一躺,示意駱初七可以動手了,想起翠荷的表情,慕沉月悠然開口說道:「你那個丫鬟好像誤會什麼了。」
「嗯。」駱初七沒有反駁,低頭認真的挑選著銀針,「待會兒記得,我施針的時候不要說話。」
「不會再像上次那樣疼了吧。」慕沉月低沉的嗓音帶著揶揄的味道。
若是以前,駱初七說不定還有心情調笑,但今天做的那個夢對她的衝擊有點大,胡亂打了馬虎眼就把話題給帶過去了,這次慕沉月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刻鐘。
待兩人針灸好從屋子裡邊出來,翠荷那張圓圓的臉,已經快拉成瓜子臉了。
「小姐!」她擔憂的叫了一聲迎了上來。
慕沉月背著手率先朝著主樓走過去,「嘗嘗這裡的手藝。」反正這個酒樓是她的,左右駱初七也正好沒什麼事,跟著他就進去了。
這個酒樓有個雅間布置的極其奢華,說是太子的寢宮也不為過,是專門給慕沉月用的,這個屋子除了慕沉月外,駱初七是第一個進來的人,掌柜的早算著時間準備好了一桌的主打菜品。
兩人入座后,掌柜的殷勤的上前,端起了酒壺,「太子殿下您不愛飲酒,駱小姐也不喝酒,所以小的自作主張,拿了這桃李釀來。」
正要倒酒,外間便傳出喧嘩的聲音。
掌柜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而後又換成了笑臉,連連躬身,「小的去看看。」說完咬牙轉身。
這掌柜的已經快要氣翻了,好容易太子殿下來一趟,他這裡正巴結的起勁,卻有沒長眼的在外間鬧事,這不是沒事找事嗎?掌柜的推門出去,咬牙低斥。
「哪個沒長眼的在這裡鬧事。」
一句話堪堪說完,迎接他的是一隻穿著銀色靴子的腳,他的身子立時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似得,又撞回了慕沉月的雅間里。
慕沉月眉心微擰,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他本來以為外間只是來鬧事的,沒想到卻看到了慕沉遠站在外邊,正一臉倨傲的看著他,他一雙長眉立刻擰成了一股麻花。
「七弟,真不知道你竟然是這麼悠閑的人,看來父皇沒有給你安排政務。」
駱初七本來是不準備看熱鬧的,但她耳朵尖,慕沉月叫的那句七弟清晰的傳進了她的耳朵里,這下還有什麼心情吃飯,扔下筷子也湊了過去。
看到駱初七果然從房間里走出來,慕沉遠感覺自己胸口霎時憋進了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只憋得他胸腔生疼。
剛才他正在家裡審查送給皇上的貢品,門房上的管事回報說是上官婉婉派人過來了,這幾日沒有和她聯繫,慕沉月心裡也是有些焦急的,忙讓人把那個丫鬟帶了來,但那個丫鬟卻是個不頂事的,進來之後就一直戰戰兢兢的,一問三不知,好在有上官婉婉的信,要不然慕沉遠早把她給扔出去了。
通過那封信,慕沉遠才知道上官婉婉被看管起來了,行動很不方便,但饒是這樣她也探聽到了消息,知道駱初七和太子一起神秘的出去了。
慕沉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這件事他完全可以派一個人來監視跟蹤,但他卻偏偏自己來了。
「我便是再悠閑,哪比得上太子殿下。」慕沉遠嘴角微微一勾,一雙眼睛帶著冰冷的笑意,「父皇給我安排的政務太多,處理的我有些頭疼,所以來散散心。」
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慕沉月則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那可真是巧。」
駱初七可沒空聽他倆在這裡拌嘴,既然慕沉月的針灸已經弄好了,她也沒有什麼好逗留的了,不管慕沉月的挽留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上去撕碎了慕沉遠。
駱府,駱初七剛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那個去送請帖的管家就收到了消息,當下什麼也顧不上干,拿著一個名單去復命了。
「所以說,大公主府的人沒有接帖子?」駱初七捏著那個名單,上邊只在大公主府的名字後邊點了一個點。
管家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想想在大公主府的遭遇,還有些心有餘悸。「回大小姐,大長公主不在,奴才拿了請帖送到門房,是大長公主府的表小姐親自見的奴才。」
說著,他咽了一口唾沫,「林三小姐讓奴才跪了足有半個時辰,只是問東問西的,請帖最後也沒接。」說著,管家伏到了地上,「是奴才辦事不利。」
聞言,駱初七眉毛挑了起來,她怎麼把這這個人給忘了呢,慕沉遠可是有一個忠實的追隨者的啊,那個林三小姐對慕沉遠的迷戀簡直到了痴狂的地步,上一世,這個林三小姐就一直針對她,甚至還作出了一些出格的卑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