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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失敗的溝通

  晚8:20,向佑被身穿純手工高定繡花旗袍的女服務員領著,進入了「零下一度」的私人電梯。熟悉的場景猶如昨日曆歷在目,而心境卻大不相同。她也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滋味,既有情人約會時的心跳加速,又有患得患失的煩悶不安。


  不足20平米的房間,格調清雅,靜謐安寧,夜風徐徐,翠菊幽香,讓人見而忘憂。向佑繞過玄關的鏤空雕花屏風,原本以為會看到馳家的二、三房和數日不見的丈夫,沒想到盈滿薄荷香的裡屋只有一位三十齣頭年歲的陌生女子。那人,面目乾淨,氣質高雅,獨自坐在立式古箏架右側閉目沉思。當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后,女人的手指自然彎曲,左手按弦,右手輕彈,一曲《琵琶語》纏綿悱惻、凄清婉轉,深情慾說還休。


  一時間,向佑煩悶的情緒隨著如歌如泣的曲調漸漸趨於平靜。她盡量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坐到了茶室里存在感極強的紫檀木雙人沙發上。沒有辜負主人的美意,一邊聽曲,一邊品著清香陣陣的薄荷茶。不過20分鐘時間,已在疲倦的驅使下,側卧身子,昏昏睡去。


  馳家家主進門的時候,正看到妻子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無袖長裙,枕著自己的手臂蜷縮在沙發一角,睡得極不安穩。七月的天氣,即便有海風徐徐吹送,室內仍舊悶熱,女孩子扎著調皮的丸子頭,鼻尖已沁出晶瑩的薄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貌美成花。


  「……夫人!」見此情景,玫瑰微蹙著眉正欲喚醒沙發上的人兒,卻被男人凌厲的目光生生逼了回去。


  「今晚不必接我!」馳家家主步履沉穩,徑直向夢魘中的妻子走去。


  玫瑰杵在原地,咬唇猶豫著開口:「二爺,含笑不懂事,您饒了她這一次吧!我願意替她領罰……」


  男人停駐腳步,並未轉身,嗓音低沉如幽潭:「讓段飛送你去榮臣那裡,他自會處置!」


  「謝謝二爺!」玫瑰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馳沖幽幽道:「下不為例!」


  聞言,雙胞胎姐姐故作平靜,腳步倉惶地逃離了只屬於夫妻二人的地方。自此,將所有朦朦朧朧的情感深藏,再不會顯露分毫。


  ……


  向佑是在冰涼掌心的摩挲下悠悠醒轉的。男人的手掌寬大而帶著薄繭,粗糙的表象下卻難得溫柔。他依舊著了一襲冷色調的衣衫,矜貴優雅、氣度雍容,眉宇間卻偏偏遊盪出難掩的霸氣,無論身在何處,都叫人目光難離。


  盲人琴師左右手優雅彈撥,《琵琶語》已換成了《雲水禪心》,潺潺清泉、鳥語山林,意境悠遠的一曲聞之忘憂。向佑眯著眼,枕著男人的大腿裝睡。她的鼻息間縈繞著丈夫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臉頰緊貼著彼此肌膚的溫暖,傳遞出脈脈深情。


  「為什麼不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婉轉的古箏曲聲聲,仍未能掩住男人嗓音中未藏盡的鋒芒,聽似低吟淺誦,實則暗潮洶湧。


  向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上眼瞼里轉動,避而不答。


  馳家家主右手仍舊撫摸著妻子冰涼的髮絲,左手捉住了她的下巴尖,俯身一吻。


  向佑委委屈屈地睜開眼,喉嚨里蚊子叫般吐出三個字,又軟又弱小:「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吃不下,睡不著!」


  呵!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情話從女孩子嘴巴里說出來,馳家家主覺得新鮮極了,心底的陰鬱紓解不少,臉色也和緩了一些:「玫瑰說,你想見我?」兩人分手時,他已經說過不會主動見她,但並未拒絕妻子的主動會面。


  「嗯!」向佑眼眸中星星點點,充滿著渴盼祈求的光彩,就像一隻快要被主人遺棄的流浪狗,可憐至極。下一刻,她伸出兩隻纖細的柔荑,一把逮住丈夫停放在自己胸前的左手,而後把它放在唇邊細細親吻著,小心翼翼的討好,生怕被人拋棄。


  對於妻子轉變的戰略戰術,男人很是受用。三年之前,向家二千金曾用一手欲擒故縱投懷送抱,三年之後,小美人又換了一招苦肉計來勾他,試圖重獲寵愛。「那道命題的答案,你想清楚了?」馳沖看著嬌妻主動親熱的模樣,心裡藏著的小火苗被慢慢點燃,而後反覆煎熬著自己的慾望,需要強勢壓抑控制著它,才不致烈焰焚身。


  向佑抬眼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曾問過,如果給她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和所要的財富金錢,用什麼交換。「我把自己給你,好不好?」女孩子俏臉微紅,似乎能夠說出這樣曖昧的話語已經是她膽量和羞恥心的極限。


  「這就是你的答案?」並沒有回答正確與否,馳家家主的右手指插在妻子絲絲縷縷的發間,纏繞出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女孩子緋紅的嬌俏臉龐。快要被逼迫出真性情的人兒仍舊謹小慎微地對他保留了幾分,不到最後關口,絕不丟盔棄甲。「你本來就是我的!」這個買賣,似乎有些虧。


  「除了自己,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女孩子嗓音裡帶著哭腔,聲情並茂地演繹了一個棄婦唯唯諾諾的模樣。


  男人溫柔移開放在自己腿上的頭顱:「吃飯吧!」


  向佑眉頭微蹙。糟了!不是標準答案……慌亂中,她一把摟住丈夫的腰,阻止了他起身的動作。而後手腳並用,像一隻行走在網上的巨型蜘蛛精,三兩下爬坐到丈夫的大腿上,雙手環住男人寬闊的後背,正對著他撲簌簌掉了兩顆金豆子:「老公,我真的錯了!」


  馳家家主凝視著眼前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從上面讀到了期盼、渴望、隱忍……還有一點點小狡黠。正是因為這似有若無的情緒流露,讓真誠大打折扣,卻讓可愛翻倍。男人抬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痕,沉聲問:「今天下午見了什麼人?」


  「……」向佑怔忪了片刻,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收得又快又疾,五官瞬間糾結成一團,連腦袋都耷拉了下來,最後選擇了沉默。


  「做了什麼事?」馳沖寬大的手掌捧著她低垂的臉,目光沉寂而危險,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向佑吸了吸鼻子,眼睛不敢與男人對視。她知道丈夫不喜歡席楠楓,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私下裡拜人為師,兩人的關係一定會雪上加霜。她猶豫著要不要替那個男人再求求情,就在這沉默的功夫已經失去了坦白的機會。


  「說了什麼話?」男人的面龐湊近了幾分,手上的力道也在慢慢加重。


  向佑明顯感覺到了臉頰的疼痛。目光所及,丈夫面無表情的臉讓她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原本激動跳躍的心情瞬間降到了冰點。


  「為什麼要剪掉孩子的東西?」第四個問題沒有預兆地拋了出來,馳家家主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里藏著一片無垠的黑夜,所有情緒被遮掩得讓人無法窺探分毫。


  向佑心中「咯噔」一聲。他看到了,全都看到了。自己的惶惑不安、焦慮憂愁就像無所遁形的秘密,晾曬在陽光之下,被人審視著,卻不被救贖。這一次,她的眼睛里滿是悲傷,所有裝模作樣的快樂,全都沒有心力堆砌在臉上了。馳沖……我恨死你了!你為什麼要把我扒得光溜溜的,連一點餘地都不留?我不怕被拋棄,只是害怕這樣的自己被你拋棄……


  琴師已經離去,偌大的空間只有夜風為伴。


  「吃飯吧!」男人就著曖昧的姿勢托住了妻子的屁股,毫不費力地將人送到了椅子上落座,貼心為她鋪好了餐布。


  桌上的佳肴營養而豐富,每一樣都是五星級大廚精心準備的,向佑卻食不知味。一勺芙蓉蛋羹入喉,她捂著嘴跑進了衛生間,那種胃裡翻江倒海的體驗,逼得人痛苦不堪,眼裡全是濕意。


  另一邊,馳家家主面容陰沉地撥通了電話:「榮臣,「馳遠」那邊你坐鎮一段時間,非特殊情況,不用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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