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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解局,無對錯

  上官取露怔了怔,看向地上跪著的幾個宮婢,突然明白了過來,緩緩地道:"那粥是挽絲端給我的,本該是我吃,卻不想被王上吃了。其實該中毒的是我對不對?"

  風城啟難眸色一寒,看向地上跪著的挽絲。挽絲一驚,連忙磕頭道:"王上明鑒,奴婢萬萬不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害人啊。粥是奴婢做的,若出了事,責任分明全在奴婢,這樣自尋死路的行為,奴婢怎的會做!"

  守幽掃了挽絲一眼,淡淡地開口道:"粥我們幾人都碰過,染碧也到過廚房,誰都有嫌疑。"

  "守幽起來罷。"帝王淡淡地說了一聲:"孤信你,你沒有理由害人。"

  守幽和守天都是從小便跟著風城啟難的,十多年的信任和忠誠,自然不會背叛。至於其他三個丫鬟么……

  "染碧起來罷,自己的主子,沒有理由要害。"

  楚歌跨進門的時候,聽見的就是這麼一句話。抬眼看去,不語和挽絲跪在地上,守幽和染碧站在一邊。風城啟難的臉色似乎稍微好一些了,正坐在榻上,看著她進來,微微皺眉。


  "你知道過來了么?"帝王看著門口處那面無表情的女子,冷哼了一聲。


  楚歌一笑,進來朝帝王行了禮。白朮在一旁看著她,眼裡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


  "還好臣妾是過來了。"楚歌看著地上自己的兩個丫鬟,又看看上官取露,輕笑道:"王上這便是要定臣妾侍女的罪么?"

  上官取露輕哼一聲,道:"王上的分析在理,昭妃娘娘又有什麼好說的?我同王上的人難道還會害我們不成?"


  好一個"我們",楚歌嗤笑一聲,看了染碧一眼,道:"這不是沒有害到上官小姐么?誰最後被定了罪也不確定,怎的就能從動機親疏的關係來看了?那依臣妾之見,臣妾的婢女也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來害臣妾,那麼不語也是無辜的。"

  挽絲一愣,抬頭不解地看著楚歌,放在膝上的手微微顫抖。


  皇后亦是疑惑,看著楚歌道:"昭妃這話什麼意思?挽絲也是你的婢女不是么?"


  楚歌慢慢地走到挽絲面前,素手輕舉,抬起挽絲的下巴,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道:"挽絲是我宮裡的人,但不算是臣妾的婢女。"

  "娘娘.……"挽絲眼裡閃過一絲不安,吶吶地道:"您這是什麼意思?挽絲服侍您這麼久,若是哪裡不好,您責罰奴婢也可以,但是奴婢……"


  "你很好。"

  楚歌放開她,笑得溫和地道:"你就是太好了,才會在今日被本宮送在這裡。"

  挽絲臉色一白,下意識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皺眉,卻也不好說什麼,廣袖之下的手緊捏成拳,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


  她低估了左楚歌,當真是低估了。


  "昭妃若有什麼話,便一次說完罷。"風城啟難淡淡地開口。


  今日這場鬧劇,他冷眼旁觀,卻發現皇后的手段竟輸了左楚歌半分。取露不過是幌子,皇后想動的人是楚歌罷。可惜了他這樣配合,看楚歌的神情,皇后定然是贏不了了。


  "白朮大人,可否勞煩你說說王上所中何毒?"楚歌看向白朮,微笑道。


  白朮面無表情地道:"今日王上食的是荷葉,自然是無毒的,不過體內卻引發了以前的舊毒,若臣沒記錯,是上次那碗面里的'蓮心苦'。"

  楚歌點頭,繼而看向風城啟難,道:"王上還記得那次勤政殿里臣妾做給您的面么?"

  帝王點頭。楚歌繼續道:"臣妾想了許久,一直沒想到誰有機會下毒,直到今天。"

  "那碗清湯麵的麵粉是經了挽絲的手的,當時臣妾是在一旁看著不語,守幽姑姑在看哪裡臣妾不知道,但是臣妾唯一能確定的是,只有挽絲有機會下毒。"

  "而後來送王上去鳳鳴宮的時候,似乎很巧地就遇見了皇後娘娘。"

  "臣妾沒有誣衊誰的意思,不過是覺得很巧而已。然後今日,也是挽絲做的粥,又出了事,並且似乎還牽扯了上官姑娘進來。"

  "王上的粥上來的時候,裡面的荷葉有枯萎的是罷?挽絲那樣靈巧的人兒,怎的會犯這種錯誤?她不過是知道上官小姐的喜好,也賭了王上必然心疼上官小姐。"

  眸色暗了暗,楚歌唇角帶笑,也不看榻上的男子,只繼續道:"然後她賭對了,王上食用了本該是上官小姐的那碗粥。可是其實,白朮大人應該知道,粥里根本沒有毒。"

  "那麼兇手的目的只有一個,用荷葉引發上次帝王體內未清的餘毒,並且將上官小姐牽扯進來,從而陷害臣妾,讓王上以為是臣妾想對上官小姐下手。后妃善妒,大忌。誤傷龍體,死罪。"

  楚歌微笑著看向皇后,屈膝行禮道:"這真是一個完美的陷阱,臣妾說得對不對?皇後娘娘?"


  皇后一怔,繼而笑道:"昭妃真是極好的口才,這般地顛倒是非。若真是挽絲想害你,直接在你的粥里下毒豈不是更好?何必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楚歌低笑一聲,淡淡地道:"臣妾怎麼能死,王上大業未完,臣妾的價值還在,沒有利用完,誰又敢動?至多不是陷我於冷宮,卻也無法置我於死地罷。"

  嘆息似的聲音在房間里低低地響起,眾人皆是心裡一震。風城啟難皺眉看向那個獨自站在一處的女子,一時竟也不知說什麼好。


  她居然這樣說了出來。


  雖然屋裡沒什麼不知情的人,但是這話由楚歌說來,沒由來地讓守幽心裡微酸。


  上官取露坐在風城啟難的旁邊,白朮也站在帝王的身邊,仇全守天更是守著帝王,寸步不離。而那個一身單薄的女子,就一個人站在那裡,偏生笑得倔強。


  屋裡半天沒有人說話,守幽猶豫了一下,跪在帝王面前,道:"王上,娘娘的確是無辜的,今日之事,與娘娘無關。至於挽絲,娘娘早讓奴婢注意了,的確是有古怪。"

  上官取露訝異地看著守幽,接著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她自小進宮的次數很多,也沒見守幽等人對她有多親近。她原以為是他們都是性子比較清冷,卻哪知,今日守幽竟這般幫左楚歌說話。


  風城啟難看了楚歌半晌,卻見她只一直盯著地面,唇角微彎,眼神卻漠然。心裡莫名地也開始悶了起來,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道:"罷了,到此為止罷,鬧也鬧夠了。仇全,將挽絲帶下去杖斃,這件事以後都不要再提。"

  楚歌輕笑,風城啟難要護皇后,果真是沒錯的。


  上官取露他會護,因愛。方錦繡他也會護,因利。而自己呢?倒在這後宮掙扎,卻不過博他一笑。末了誇一句歌兒聰慧。


  風城啟難,你把我當什麼在看?

  "臣妾乏了,先行告退。"楚歌朝帝王行了一禮,帶著不語和守幽,完全不理會挽絲的哭嚎,也沒有再看榻上的男人,轉身便走出了畫舫。


  帝王微怒地看著那抹背影,卻因了上官取露在一旁,無法開口喚住楚歌。


  "昭妃娘娘果然是甚得王心,這行為,也算驕縱了罷?"上官取露看著帝王,淡淡地道。


  風城啟難冷哼一聲,下了榻來,道:"你早些出宮罷,孤去勤政殿處理事務了。皇后也是,你身子不好,最近便呆在朝陽宮,少出來走動。"

  上官取露咬唇,皇后亦是不甘,無奈都只得朝帝王行禮,一起退下去。


  這一仗,皇后輸得徹底,雖沒得什麼責罰,卻也是帝王看在方家的面子上。上官取露完好無損,左楚歌亦然。


  "臣妾的能耐,娘娘可還滿意?"楚歌站在湖岸上,看著下了畫舫的皇后,輕笑道。


  皇后不動聲色地回以一笑,指節卻泛白。


  "臣也先走了。"畫舫上,白朮朝風城啟難淡淡地行了個禮,將金針放回懷裡,便準備退下。


  "白朮。"帝王嘆息著開口:"我心情不好,陪我下兩盤棋罷。"

  白朮掃了帝王一眼,道:"臣被昭妃娘娘匆忙地拉過來,一套劍法還沒練完,還是先回去練完得好。"

  風城啟難一愣,繼而問道:"她去找的你?"

  "嗯,昭妃娘娘輕功不錯,就是身體差了些。"

  帝王挑眉,慢慢地站了起來,看了身後的守天一眼,道:"為什麼是她去?"

  守天走到帝王面前跪下,沉聲道:"當時我們都環著您,仇全公公喊了一聲去尋白大人,昭妃娘娘便去了。"

  輕聲哼了哼,帝王揮了揮袖子對白朮道:"罷了,你回去練劍罷,孤自己回勤政殿。"

  白朮面無表情地看著風城啟難嘴角的弧度,想起剛剛屋中那抹倔強孤單的影子,眼裡閃過一絲惡劣的氣息,淡淡地道:"臣今日怕是冒犯娘娘了,情況緊急,還請王上勿怪。娘娘一路使用輕功,力氣弱了,最後臣只能帶著娘娘回到畫舫。娘娘還怕王上擔心,特意在外面恢復了半晌才進來。"

  帶,特含蓄的字。風城啟難臉色一沉,目光如刀般剜在白朮身上,那人卻是百年不變的淡定不驚,抬步走了出去。


  "王上,臣告辭了。"

  守天打了個寒戰,眼見著帝王帶著難看的臉色,一路朝鳳鳴宮而去,心裡默默祈禱:昭妃娘娘,您等會兒可千萬別再惹主子了。


  不過想想昭妃娘娘的性子,守天嘆了口氣,祈禱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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