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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旁見悲劇,才曉珍惜

  楚歌再次見到獨孤紫襲是兩個月之後,她一身素衣,挽了人婦的髮髻,簪了白色的花,面容清冷地來與她拜別。身後,是一籠子雪白金爪的信鴿。


  紫襲說,她要回伏羲宮了,不能再繼續留在宮裡陪她。所以如果有事,可以用這專門尋找伏羲宮方向的信鴿來聯繫她。


  說這些話的時候,獨孤紫襲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楚歌隱約知道她要做什麼,卻無法多說一句。她為步祈挽發、選擇回伏羲宮,都是她做好了的決定。既然這樣,楚歌選擇尊重她的選擇。


  曾經深愛的人,殺了她未成的夫君。楚歌不是紫襲,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感受。但是她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那裡已經再沒有了半分屬於人類的情感。


  楚歌將獨孤紫襲送到宮門口,看著那抹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宮門之外,竟忍不住鼻子發酸。


  步祈死了。


  他是那樣美好的一個男子,有殺手的冰冷,亦有普通人的鐘情。他的面容不是絕色,但笑起來卻是萬分的舒服。他是這天下最厲害的殺手,卻也是最愛獨孤紫襲的人。


  然而,他死了,終究是沒能與心愛之人共同白頭。不過是因為,他想讓心愛的人再有一次選擇,離幸福近一點,再近一點。


  比起步祈這樣的愛,他們的感情該是何等的自私?糾纏、掙扎、折磨,不過憑一句我愛你,掩飾了多少慾望。又有幾人,能愛到步祈這個份上?

  獨孤紫襲深愛過了,也涅槃過了。但到最後,剩下的,不過是在以後的寂寂歲月里,對一個人的懷念,對一個人的懷恨。


  身邊的風城啟難輕輕地將她攬在懷裡,難得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別想那樣多,你就不會難受了。」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帝王擁緊了她:「獨孤紫襲和步祈一樣,都是清冷的性子。若是真在一起了,也不見得多幸福。」


  「阿蕭。」楚歌的聲音悶悶的。


  「嗯?」


  「你真不會安慰人。」


  「.……」


  撲哧一笑,楚歌擁緊了風城啟難。突然覺得,還能這樣抱著自己喜歡的人,也是一種幸福。


  沒錯,她抱著的,是她喜歡的人。


  既然不想錯過,那還是對自己坦白罷,她不想有一天,像月流離那樣後悔。


  朱紅的宮牆之中,唯有此時一刻最寧靜致遠。守幽和不語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看著相擁的帝妃,也不禁微微一笑。


  ???

  四月,春意正濃。離國使臣三皇子應該回國了。


  於是貴妃娘娘最近心情欠佳,但帝王最近的心情卻很好。仇全琢磨著,莫不是主子不待見鳳盛駱么?

  不待見,當然不待見!

  鳳盛駱這是哪門子的使臣?誰家使臣在別國留這樣久?他乾脆換個身份做人質好了!更可怕的是,鳳公子總是可以在御花園或者宮道上同楚歌有禮而親近地交談,偏生禮數不少,讓他怒也不是罰也不是。


  歌兒還斜他,道,那是我夫子,你計較什麼?

  夫子怎麼了,夫子也是男子啊!為什麼眾人皆知的男女之防,在這兩人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呢?


  所以這幾個月來,鳳公子很得意,帝王很沉鬱。


  不過楚歌雖然看起來無事,但其實心裡,還是一直在為步祈和獨孤紫襲傷心的。所以風城啟難忍了,誰讓他沒鳳盛駱那性子,逗不了她開心。


  時間漸漸流淌,有許多東西由量變升華為了質變。這種現象有一個很易懂的名字,叫日久生情。


  當然,前提是兩個人最開始就彼此有意,不然也是難成。比如一頭豬和帝王呆一起一年,能相愛么?


  不過在帝王意識到這個事情之前,日子還是平靜地過著。


  只是白朮大人覺得很奇怪,為何出宮一趟回來,一天不到,兩人的感情似乎進展了很多很多。


  其實不過就是人的劣根性,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是自己珍貴的。見識了別人的失去,自然也就對自己身邊的東西更加珍惜。


  宮道上,鳳盛駱笑得一臉妖孽地問楚歌:「楚兒,我走了,你會難過么?」


  楚歌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會。」


  沒有夫子的日子,當真會少許多趣味的。沒有人共她彈琴,沒有人與她說天下的異事。後宮的日子平淡如水,可如何度得過?

  她不是嫌棄阿蕭的意思,只是帝王比之其他人,總是少了幾分隨性的。而且她在阿蕭面前,遠遠沒有在鳳盛駱面前來得放鬆。


  眼眸含情,鳳公子笑的開懷,瀟瀟洒灑地走了出皇宮,在宮門處眾人或慶幸或不舍的目光中,上車離開。


  塵土滾滾,帝王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告訴楚歌晚上他讓人給她準備了素八菜,這次沒有放肉。


  於是楚歌莫名其妙地開始過上了被圈養的日子。


  一切似乎被重新洗了牌,左天清在凌王爺得勝回朝之時失了部分兵權,但卻因著楚歌的得寵而拉攏了朝中大多重臣。相當於是以楚歌為轉軸,帝王讓左天清拿了人脈,卻拿走了他手中的兵權。


  兩廂差別不大,老狐狸的反應也就不是特別激烈。座上的帝王笑得溫柔,隱在暗處的手,默默操控著一切。


  只是,那鳳鳴宮裡的人,卻始終是在他的計劃之外。他操控得了她的恩寵,卻操控不了自己的心。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


  不過在窗戶紙捅破之前,一切都還是美好的。


  每天,帝王上朝下朝,處理政事,批改奏摺。偶爾有空去了後宮,也是獨去鳳鳴宮。再者就是同皇后一起用膳。


  日子過得不錯,雖然凌王妃偶有進宮,但因了楚歌主動避讓,也沒有再生出事端。


  但是,當一個月後,帝王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笑得風華絕代的鳳公子時,彎了許久的唇角終於改變了彎曲方向。


  鳳盛駱一身白色袍子,閑閑地踏進勤政殿,抬頭看向座上的人,笑道:"我找到她需要的解藥在哪裡了。"

  風城啟難一怔,立刻站起來走到鳳盛駱面前,沉聲問:"在哪裡?"


  "不周山,絕頂崖。"鳳盛駱收了笑意,認真地道:"那是玄機老人的居所,高險難攀,還有複雜的陣法,其他人是根本無法找到的,只有玄機老人後世的弟子,每代有一個人知道如何攀登上去。"

  風城啟難皺眉:"那現在有誰知道?"


  鳳盛駱搖頭,他是偶然聽了人說起絕頂崖,上面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草藥。派人尋了一個月,終於尋到了上崖的位置。但是,他試過了,根本上不去。陣法他也精通,卻始終破不了那個陣,玄機老人當真很厲害。


  沉默了一會兒,帝王揮手召來守天,讓他和白朮去不周山看看。


  守天應了,轉身往白朮的庭院走去。


  鳳盛駱突然想起了什麼,朝身後看了看。果然,南宮七那個笨蛋又不見了。每次他讓他跟著進宮,他總是會消失一段時間。該不是與哪個宮女有了姦情罷?


  "白朮大人。"守天推開白朮的房門,開口道:"主子讓您……"


  瞳孔猛地放大,守天張開的嘴再也沒能合上去,只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白朮的衣襟被人扯得散亂,此時正將一人按在榻上,聞得聲響,側了頭過來看。一張俊臉卻依舊是面無表情。


  他身下的人兒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急忙推開白朮,臉色難看地道:"鬧夠了沒有?"

  那人俊臉上不帶玩世不恭的笑容的時候,還是挺好看的,唇紅齒白。如今雙頰微紅,眼神含怒,守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個詞:惱羞成怒。


  白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南宮七,誰在鬧?"

  南宮七一惱,翻身起了來,飛快地逃離這是非之地。


  天知道他不過是來找白朮的,想學醫,卻不知道怎麼說這件事。就問他,是否願意收徒。豈料白朮拒絕得毫不費力,面無表情地說,徒弟太麻煩了。


  大早上的,白朮還沒睡醒,衣服都沒攏好,迷迷糊糊地回答的。南宮七卻怒了,這廝不動腦子的貨,直接將白朮撲在了床上,咬牙切齒地吼:"我麻煩么!"

  白朮眼眸一沉,直接按住他翻了個身,將他死死壓住。


  開玩笑,南宮七那身手對上白朮簡直是找死。白朮大人怎麼可能被他壓!

  總之結果就是,白朮將南宮七撲在了床上,被守天看見了。


  南宮七從寢殿跑出去的時候,守天才終於回神,驚恐地看了白朮一眼,吞吞吐吐地道:"白.……白朮大人,主子要我們.……不,是要你去尋找絕頂崖的上崖方法。"

  白朮皺眉,整理好了衣裳,二話不說地往勤政殿而去。


  他倒不覺得剛剛的行為多麼地彆扭,南宮七的皮膚很好,湊近了看,像一塊無暇美玉,那雙眼裡帶著小動物一班的驚恐,倒是有些惹人憐愛。


  白朮渾然不知自己不經意的笑容給旁邊的人帶來的震撼有多大,這天以後,宮裡有流言漸漸沸騰,道的是,白朮大人喜歡男子,也就是,龍陽之好。


  這話傳到帝王耳朵里,帝王居然樂了。然而,樂極生悲,因為這條流言很快就演變成了:

  哎,怪不得白朮大人與陛下感情如此之好,怪不得啊怪不得。


  帝怒,下令禁口,卻依舊阻不了悠悠眾口。


  貴妃拍手而笑,惹得帝王更加惱怒,於是在五月還沒來臨的時候,帝王宣布,後宮幾個妃嬪,連同自個兒,搬去夏日行宮修養。


  而白朮,則一個人去了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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