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故人齊聚,幾多舊情
那幾個衙役也是蠻橫慣了的人物,雖然覺得面前這一男一女氣質不俗,但是在這永清地界,還是城主說了算的。所以不管怎麼樣,他們必須處理掉這兩個人。
魏掌柜兀自甩著手裡的契約,油光鋥亮的額頭笑得起了道道深紋:"這下倒由不得你們同不同意了,去永清大牢說話罷。"
在永清大牢,別說是轉讓契約,生生去掉兩條命也是沒有人知道的。城主向來也是個視財如命的主兒,魏掌柜每月進奉的銀子不少,所以自然也有在這裡橫行霸道的資本。常人被他盯上的,送去大牢,有苦也難說。
心寧皺眉,下意識地扶住了前面風城啟難的身子。他側頭,未被掩住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很是溫暖,只是那唇色可不太好看。未等心寧開口,他又極快地轉過了頭。
"大牢是么,那便去看看罷。"帝王淡淡地說了一句,將心寧拉進臂彎,阻了衙役的靠近:"何必麻煩,我們自己去就可以。"
此時,心寧倒沒有多擔心了。天下都是這個男人的,一個永清城還困不住他。只是,從剛才開始,她就總覺得哪裡不對。風城啟難好像受傷了,是剛剛那一下么?
眉心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若是因為她傷著的,那倒覺得煩悶了。她不想再因為什麼而與這人牽扯。目前她想的,是避他越遠越好。不靠近,就不會再橫生枝節。
慢慢地走下看樓,幾個衙役圍在他們周圍,不出意料的,剛走出樓,守天和不言就圍了上來。
"主子!"守天大驚,看著帝王唇邊的鮮血,立刻衝破了幾個衙役的阻礙,上前去扶住他:"屬下失職,主子,您…"
"不礙事。"帝王趁著抬手的一瞬間,不著痕迹地擦掉唇邊的血跡。懷裡的人不可能會抬頭看他,所以自然也就注意不到。這樣也好。
"似乎該去永清城的大牢里走一趟,守天,你去找到白朮,到時候來接我們就是。"
魏掌柜看著守天,心裡突然有些慌,不過很快便定了神。不過一個守衛而已,有錢人家都有守衛,只是這人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罷了。想來也是因為懷瑾閣格外有錢的緣故。
一想到以後懷瑾閣和珍珠玲瓏坊都是自己的了,魏掌柜雙眼發亮,底氣也就足了起來,不耐煩地朝衙役揮手道:"快帶走,這兩人在展會上下毒企圖私吞展品,人贓俱獲,是要去永清衙門受審的。閑雜人等一律讓開!"
不言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魏掌柜一眼。自家小姐顯然是毫髮無損的,只是帝王看起來可不怎麼好。這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污衊!定是為著以前的積怨來的!
心寧看了不言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言咬唇,一跺腳,往空水台外面跑去。她與守天都是阻不了這二位主子的,那麼總有人可以!
人群涌動,風城啟難和心寧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空水台之外,居然備了囚車。魏掌柜當真是有備而來的。
如果沒有記錯,衙門離這裡不遠,那麼用囚車,無非是魏掌柜想羞辱她罷了。心寧低低一笑,看來真的是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啊。
"我還沒有坐過囚車。"風城啟難輕笑著開口,身子有大部分重量已經落在了心寧身上。看似是她抱著他,實則已經是她在扶著他了。身為男子,依仗女子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可是意外的,帝王眸中帶笑,很是開心。
心寧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道:"你本不必來受這罪,好生呆在你的宮裡不好么?"
帝王搖頭,下頷輕輕擦在她的額發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溫熱,有些沉重。不知道為什麼,心寧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身邊靠著的這個人,不像是帝王,不像風城啟難。像誰呢…
"上去!"囚車邊,有衙役低喝。本來是想上來推搡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兩人,竟無一人敢造次。
"嘖,我當是什麼情況,竟是惡犬咬人么?"有慵懶優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像是調笑,嫌惡之意卻甚濃。眾人一愣,紛紛側頭看去。
一身白色長袍的男子站在前面的路中央,銀髮束在身後,朝囚車旁的女子微微一笑,視線落在她肩頭的手上時,微微一頓,隨即看向囚車前的魏掌柜,臉上笑容全無:"讓開。"
魏掌柜一愣,顯然是被鳳盛駱的頭髮驚了一下。不過他見識有限,也不知道這銀髮是何來歷。見他這樣平靜地攔路,當下也是惱的,怒道:"阻擋衙門執行公務,你必然也是同黨!來人啊,將他一起給我捆上車!"
"是!"衙役應了,上來就想捆住鳳公子的雙手。豈料,未得近身,自己便先被一段白綢給捆得結結實實,摔倒在地。濺起不少塵土。
眾人一驚,卻聽得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從一旁的馬車裡傳出來。
"捆人?你會么?不若我來教教你。"
話音落,一身素衣的獨孤紫襲飛出車來,落在心寧身邊。白綢一挽,將周圍的幾個衙役捆做一團,朝魏掌柜砸去。手法之快,魏掌柜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教一群人壓在了下面。
"哎呦!他娘的,給老子起來,都是做什麼吃的!"魏掌柜被壓得直咧嘴,罵罵咧咧地起來,朝衙役們吼道:"都不想要飯碗了是不是?還不趕緊給我上!等會回去告訴我表舅,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圍觀的人都是些隨從,一個個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不過明顯看起來,心寧這邊的人要正派得多,不過五個人,氣勢卻勝了千軍萬馬。
有衙役看情況不對,趕緊跑回衙門去報信。鳳盛駱也不攔著,只慢慢走到心寧身邊,皺眉看了她半晌,然後轉頭問風城啟難:"風城公子是受傷了么?"
風城啟難輕笑一聲,垂了眸子,將手從心寧肩上拿了下來。"無礙。"
他都快要忘記了,心寧已經嫁給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甚至,都已經為他生了孩子。此時站在這裡,多餘的反而倒像是自己了。
手垂在身側握緊,心一痛,喉嚨上又湧上一口腥甜。守天跑了過來,擔心地想扶住他,卻被他抬手阻了。
說什麼,這個時候也不能先倒下。還有想守護的東西在,即使她不需要,他也必須看著她無事為止。
獨孤紫襲皺眉道:"衙門的人來了,又是麻煩。不若把這些人都殺了好了。"
魏掌柜被幾個衙役扶著站在一旁,本來想破口大罵,卻聽得這冰冰涼涼的一句話,當即就嚇得臉色一白。抬眼看去,說話那女子面無表情,神色冰冷,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背脊不由地一涼。
他有些後悔了,是不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可是,珍珠綾羅坊若是有什麼強硬的後台,不可能當初不告他啊?他以為只是一般的產業…
不過,遠水難救近火,在永清,還是表舅說了算。強龍也壓不過地頭蛇!不怕不怕!
正想著,背後便傳來一陣金鳴之聲,眾人抬眼看去,卻見是這永清城的城主魏國道。他腆著肚子,帶著一眾衙役走了過來。一雙小眼睛眯成縫,還未看清情況,便吼道:
"將這群賊子給本官拿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阻擋衙役辦案,統統給我帶回衙門去!"
心寧聞言,不由地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嘖,當昏官不是什麼大事,可是,要不要當得這般明顯?
"大燕的官吏,可是欠管教呢。"鳳盛駱輕笑一聲,抬手握住心寧的肩膀,將她帶離了帝王一步,鳳眼裡滿是笑意:"風城公子覺得呢?"
風城啟難輕輕一哂,沒有回頭看他們,只淡淡地道:"讓鳳公子見笑了,這等蛀蟲,每個國家都總會有那麼幾隻不是么?"
鳳公子優雅地點頭,到不再多說什麼。魏國道帶來的人不少,幾十個人向他們圍來。此時心寧和帝王又使不上力氣,不言也不會武功。倒是麻煩。
魏掌柜終於找到了靠山,囂張的神色又回到了臉上,幾步走到城主面前,轉身沖他們幾人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等會有你們好受的!"
小人得志!不言咬牙,今日必定棘手了。
"哎呀哎呀,不過剛剛離開了一會兒,怎麼?倒是遇上了強權壓人了?"南宮七的聲音好死不死地響起,一個起落,這弔兒郎當的人便落在了鳳盛駱的身前,單膝跪地,恭聲道:"屬下尋主來遲,望主子恕罪。"
魏掌柜呆了呆,眉頭又皺了起來。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不過抓個人,怎麼總是有人攪局?
"啊!"
"唔!"
幾聲悶哼從衙役當中響起,魏國道臉色也是一沉,轉身怒喝:"哪個不長眼的這時候鬧事?"
話音未落,十幾個衙役紛紛倒下,空出來的視線中,有一身白錦的男子慢慢走來。他面如寒霜,眼中殺氣四溢,聲音彷彿來自地獄:
"也是,長了眼睛也是白長,倒不如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