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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陰謀起,塵緣再難息

  鳳盛駱一愣,獃獃地看著心寧。見她抱著小奶包慢慢坐起來,便下意識地捏住她的手臂。


  "還不能起來。"他皺眉看著她不太好看的臉色,接過鳳歌,將她按了回去:"好端端的怎麼能吐了血出來,大夫又說你沒事,能有什麼讓你鬱結到這個地步?"


  心寧一笑,清亮的眸子只盯著鳳盛駱看,直看得這妖孽別過了頭去,悶聲道:"既然記起我了,那便做好準備罷。楚兒,就這樣把我給忘記,我可是不會開心。"

  南宮七聞言,背後一涼,趕緊拖著旁邊的兩個丫頭以及獨孤紫襲一起退了出去。他還是沒事別在主子面前晃悠了,免得主子哪天想起來,也同他秋後算賬,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至於如今的慕容姑娘,咳,主子才不會捨得怎麼樣呢。


  "嗯,還好是記起來了。"心寧朝鳳盛駱笑笑,眉目間有一絲輕鬆,低低地道:"總算是又多了一個可靠的人了。"

  低低嘆了口氣,鳳盛駱看著心寧,道:"既然已經出宮了,為何還活得這樣累?宮裡的束縛現在於你,什麼也不是了,那你還想那麼多做什麼?"


  心寧低頭,見他懷裡的鳳歌睡得正好,圓圓的小臉蛋粉粉嫩嫩的。只是到底是跟那人很像,眉間總是有化不開的結,才這樣小,已經總喜歡皺眉了。


  "其實宮裡的束縛,無非三樣:規矩、慾望、感情,宮外又何嘗不是這些呢?換了個地方而已,爾虞我詐還不是處處都有。只是對手不再是一群女人,目的也不再是座上那人的心了而已。"心寧撫摸著小奶包的臉蛋兒,眉梢帶了些笑意。


  鳳盛駱沉默,楚兒自然是十分聰慧的,這些事她比誰都看得透。只是.……既然想逃離,為何沒有離開燕國呢?嘴上說著不愛了,那為何還是會那樣站在風城啟難旁邊呢?她當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對帝王徹底死心了么?

  她曾說他知天下事,是啊,他知曉的事情那麼多,可是,最不知道的也就是她的心了罷。


  "對了,我們就這樣回來了,護城軍那些人怎麼樣了?"心寧抬頭看了看四周,紫襲他們都出去了,這裡是慕容府她的房間,沒有絲毫的血腥和殺戮,只有淡淡的花香味。


  "離開的時候燕王和守天還在,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鳳盛駱想了想,道:"不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永清城算江南比較大的城池,居然會這樣強權當道。不是說左相一除,燕國已經太平了么?"

  心寧聞言,眉心微皺。好好的一場展會,如今搞成了這個樣子,自然是誰也不願意看見的。可是按理說帝王是那樣睿智的一個人,怎麼會沒有發現這些地方的不對勁?


  雖說大燕初平,可是她總覺得,還會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到來。由這一場展會牽扯出來的事,他可看得分明?


  西城宅院。


  白朮將葯端了進來,看著坐在榻邊看密函的帝王,微微擰眉:"如何不在床上躺著?王上,您這身子再折騰下去,恕臣真的回天乏術。"

  風城啟難抬頭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言,只老實將葯接過來喝下。


  "唔。"帝王皺眉,放下藥碗,半天說不出話。該死的,好苦。白朮知道他怕苦,每次的葯都選擇了味甘些的,甚至偶爾加了糖,所以一般不是太難喝。可哪知今天這葯,苦到他的喉嚨里去了。


  "臣覺得陛下再不喝苦藥,是不會覺得受傷很難受的。"白朮面無表情地將碗拿走,聲音冷冷的,禮也不行頭也不回,很帥氣地扔下帝王就出去了。


  守天莞爾,還是白朮大人威武啊,平常的人,哪裡有敢這樣對帝王的。不過他負責照顧帝王的身子,偏生這一路大傷小痛的不斷。雖然外界有因素,但也怨帝王自個兒不珍惜著自個兒,也無怪白朮會怒。


  桌上放著長安來的密函,風城啟難沒避著守天,就這樣看了。是風城啟月寄來的,說了一些事情,他心裡有數。從把大燕託付給他與風城離玉時,他就想到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只是沒有想到,兄弟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樣牢固。


  如今他遠在江南,歌兒的事又沒有處理好,倒是有些進退兩難。若再不回長安,可能將來再想奪回來那些東西,就麻煩了。


  "主子,恕屬下直言。"守天突然開口,輕聲道:"七王爺的意思是讓您儘快回長安,那麼就不宜耽誤。"

  帝王沉默。他當然知道,沉穩如啟月都這樣催促了,那便是非回去不可。可是這裡,他難道真的就要這麼放手,讓鳳盛駱陪她度過餘生么?


  本來想得輕鬆,可是真要下決心,還是會覺得心中悶痛。他如何能捨得下?說什麼放手讓她過得更好,他似乎,還是做不到。


  算他自私霸道罷,他想留她在身邊,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若……若她實在恨他,那麼此事完結之後,他將命還給她就是了。


  理應是他最後一次這麼不顧一切了罷,歌兒,若你怨我,也是我該受的。只是經年之後,願你還能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心不能給你看,只有話能說與你聽。信與不信,全在你自己罷了。


  提筆,就紙而書。這是他最後的籌碼,理應不該是拿來威脅她的,只是這個秘密,若是不小心泄露,他怕是也會陷入困境,救之不得。


  "將這送去慕容府罷,親自交到她手裡。"風城啟難將信紙放進信封封好,遞給守天:"記得,不要落在旁人手裡。交與她,她理應會處理。"

  守天微愣,還是應了,接過信便往外走。帝王揉了揉眉心,靠在軟墊上,神色晦暗不明。燭火已燃,倒照得一片落寞。


  他在想她看見信的表情,是會怒,還是面無表情?可能會更恨他一些罷,抑或是,再也不想看見他。


  ???

  守天將信呈給心寧的時候,她正披了衣服起來吃飯。看見那信封上蒼勁的字,倒是一陣恍惚。房間里只有不言和菱角,靜靜地站在她身邊看著守天。


  "主子吩咐,親手交與您,並且,千萬保密。"守天看著心寧,恭敬地道。


  心寧想了想,還是接過來,打開就著燭光看了一眼。可是就這一眼,原本平靜的臉瞬時盈滿了震驚,手指緊緊地捏著信紙,指節泛白。


  "他是在開玩笑么?"看完,將信紙放到燭台上燒了,心寧愣愣地看著守天,問了這樣一句。


  不言和菱角只看到了信上的幾句話,也明白了大概。菱角扶住了心寧,不言則是不可置信地小聲道:"夫人,竟沒有死么?"

  "不言!"心寧低斥一聲,心裡情緒翻湧得厲害。卻聽得守天認真地回答:"主子沒有開玩笑。"

  是啊,他怎麼可能是在開玩笑。是他親自帶人去處決的,左家一家已經全滅,她還替娘親擋了一刀,還是始終沒能換得他的寬恕。她以為,他一定是將左夫人也一併處決了的。


  她曾經與他約定,三年,饒恕娘親性命,放她自由。她以為他是要再次食言的,卻哪知,他竟說娘親沒有死。


  沒有死,卻沒有告訴她,只為了在現在來威脅她么?隨他回宮,還她娘親,風城啟難,你當真是好樣的。


  "守天,帶我去見他。"心寧猛地站起來,臉上倒帶了冷笑,一裹外袍便往外走。袖子拂落了桌上的茶盞,清脆的一聲響,嚇了不言和菱角一跳。


  "主子.……"不言皺眉,想跟上去,卻被菱角攔下了。


  "我去守著主子,你留在這裡同鳳公子解釋。"菱角說完,提了裙擺便追了上去。她好歹會武,也熟悉帝王的脾性,倒能隨機應變。


  不言咬唇,看著主子帶著怒氣的背影,心裡只祈禱,別再出什麼事了。鳳公子正帶了小奶包出去散步,這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風城啟難抬眼看向門口,她倒是如他預料一般,來的極快。臉上還戴著人皮面具,他卻意外地可以聯想到這怒氣浮現在原來她那張臉上的樣子。


  "你來了。"帝王淡淡地開口,看了後面的守天和菱角一眼。兩人腳下一頓,自覺地出去將門合上,守在外面。


  他不會傷害主子。雖然經歷了這麼多,可是菱角仍是記得以前在鳳鳴宮的時候,入夜,帝王便會暗服而來,站在主子的床邊良久。雖不說一句話,可她卻知道,帝王必是愛極了主子。雖然相愛相殺,但到底心牽難放。而此次,他也不過是想留主子在身邊。


  只是,主子的性子,他們都知道,向來是最討厭被威脅的,帝王這一次為什麼會這樣做?分明是最愚蠢的選擇。


  屋內,風城啟難看著站在面前的心寧,低低地笑了一聲,問她:"覺得我卑鄙是么?"


  心寧冷笑一聲,看著帝王蒼白的臉色,以及左臉側未消的紅腫,面無表情地道:"一路走來,登上帝位,收復江山,不卑鄙怎麼行?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將這種手段用在我身上,倒是難為王上看得起我!"

  風城啟難垂眸,半晌,淡淡地道:"嗯,所以你只需告訴我,應,還是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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