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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兵荒馬亂

  魚非池托著下巴瞅著南九展開的畫卷,裝模作樣點評一番:「畫得蠻好的。」


  「好在何處?」遲歸問。


  「咳咳……蠻像我的。」魚非池……並不精於這些事物,也就說不來這筆法用得有多妙,線條勾得有多好,留白又有多恰到好處。


  「嘁,你要覺得這都好,我給你畫一百副!」遲歸不滿道。


  「阿遲啊,不要總是否定別人,要對別人的好意抱以善意嘛。」魚非池語重心長地教導著遲歸,又問道:「誰畫的?」


  南九搖頭:「下奴不知,遲歸認識。」


  「不認識。」遲歸果斷搖頭。


  「你明明認識……」南九覺得遲歸不該騙他的小姐。


  「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遲歸氣得一跺腳,轉身就跑。


  魚非池看得莫名其妙:「不認識就不認識嘛,這麼氣是做什麼。」


  南九也附和:「下奴覺得,遲歸下山後怪怪的。」


  「一定是你給他的壓力太大了。」魚非池挽上南九的胳膊,邊走邊說,「他還是個孩子,這會兒正值青春期,叛逆得很,要不你們平日里練武時,別讓他太累了?」


  南九點頭,雖然聽不太懂魚非池的話,但反正魚非池說什麼,他都會說好,也不會告訴魚非池近日來遲歸懶得該打這種事。


  蜀帝說了,晚間有花燈遊船的熱鬧事。


  魚非池她說:「沒興趣,不及睡覺來得舒服。」


  石鳳岐拋了個眼神給他的盟友卿年小妹,卿年便喜滋滋地走到魚非池身邊,熱情地介紹:「嫂子,偃都這花燈遊船的事一年就一次呢,每到這時候沿街都是美食,鴨血粉絲湯糖炒板栗雞汁湯包黑芝麻燒餅蜜汁藕糖芋苗……誒嫂子你慢點你等等我,我帶你去你才找得著呀!」


  卿白衣望一眼石鳳岐,心悅誠服拱手:「佩服!」


  「過獎!」石鳳岐同拱手。


  總是有無數的故事發生在這樣的好時節,或者說,好故事需要這樣的好時節作景,來襯出故事的美麗哀婉,佳人與公子也需要這樣一個流光溢彩的好景,方才一吐心中真情。


  你看,此間盛夏,荷花次弟開,荷香撲鼻來。


  你看,此間有風,清風莞爾,習習徐徐,盪開渡口漣漪層層圈圈。


  你看,此間良人,眉目如畫,她雅然而立,於盛世流光中,一笑可抵萬萬金。


  出得王宮來此遇盛夏,乘清風,尋良人的有許多,不止魚非池這幾人,那遊船晃晃悠悠往那渡口一靠呀,握漿的船夫他數一數,比出兩隻手,不多不少,剛好十個。


  這十人裡頭可了不得,無為七子有三位,帝王一位,帝王妹妹一位,未來的帝王又一位,絕世高手再一位,另兩位一位極會賺錢一位特會花錢,最後還剩下一位,身肩兩國太平使命。


  十人把了酒縱情高歌,不管往日裡頭是相熟或不相熟,借著酒勁來一場大雜燴,就連南九都被魚非池拉著坐下一同縱酒,看水上流動著光,盛了滿船星輝。


  他們起鬨讓溫暖跳一曲,溫暖推脫不掉只得應下,卿白衣興奮得叫來遊船上最好的優伶,彈了琵琶起了琴瑟,溫暖她腰肢一如既往柔軟如一彎柳,拂手間的妖嬈色勝過沿河而過的萬千紅燈,便是女子見了都生不起嫉妒,只餘下痴醉。


  南九拉拉魚非池衣袖,指著正默默飲酒未有多話的音彌生:「小姐,那畫像就是他畫來送給下奴的。」


  魚非池挽上南九臂膀,輕輕「嗯」一聲,小傢伙他哪裡知道,那畫像不是平白無故送你的,是要借你手送予我,那音彌生也是心思萬千的人,行事間竟不露半分痕迹。


  「小姐不去答謝一聲嗎?」南九他又說。


  「把我畫得太丑了,不謝。」魚非池聽著動人的曲子看著曼妙的舞姿不挪眼不起身。


  南九心中默默念,明明白日里你還說畫得蠻好的。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小姐待石公子都是這愛搭不理的態度,對旁人懶得抬眉也是常理之中,便低頭看看她挽著自己臂膀的手,再默默地在心裡笑一笑,小姐還是待自己好。


  那方的卿年端了酒杯,再扯一扯石鳳岐衣袍,石鳳岐眉目一抬便明了,與她紛紛端酒起身,一左一右坐下,把音彌生夾在中間,石鳳岐說:「聽說世子尚未婚配?」


  「正是,石公子消息靈通。」世子他好生客氣。


  「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我們好說也是師門同窗一場,我便為你牽線作個媒如何?」石鳳岐沖著卿年拋眼神,卿年她清清嗓子以示自己存在。


  音彌生微微一笑,看痴了卿年的眼,卻見他笑著的方向有點不對勁,順著他目光看去,正正噹噹落在魚非池身上,魚非池卻是掛在南九身上,南九……好嘛,南九的眼神永遠是放在他家小姐身上。


  除此之外,遲歸也緊挨著魚非池坐著,時不時就惡狠狠瞪一番石鳳岐,不准他盯著魚非池看。


  石鳳岐心中一聲重鎚,便知道音彌生這人沒安什麼好心,連連抬手哈哈笑著拉迴音彌生眼神:「我有一小妹,正值芳齡,聰明伶俐,漂亮過人,不知世子可願認識一番?」


  卿年臉色不太好,連手中酒杯都握得緊些,這是怎麼算的,她相中的男子看中了她嫂子?

  音彌生收了目光,也收了微笑,端起案上酒杯,與石鳳岐一碰:「石公子幾年前在南燕時,若願意與在下這番把酒相談一番,在下也不必背上整個南燕了。」


  石鳳岐苦笑,早知道你要對魚非池動歪心思,幾年前我就把你弄死了,能容你活到今日?


  但他此時只能說:「現在把酒相談也不晚,我跟南燕的國君有點交情,不論你看上誰家的女子,我保證這婚事都能結成,便是誰家的長公主啊什麼的,也沒問題。」


  音彌生不接他的話,喝了口酒:「我清心寡欲多年,對男女之事別無多想,石公子有心了。」


  「你又不是和尚……」石鳳岐悶一聲,「你就直說吧,你覺得卿年怎麼樣?」


  「蜀國長公主……聰明伶俐,漂亮過人,在下配不上。」這番撿來的話,噎得石鳳岐接不上話。


  卿年再怎麼好胸襟也是個女子,聽得他這麼不識風情的話,也氣得撂下酒杯跑出了船舫,跑到了外邊的甲板上。


  石鳳岐眼看著正主兒被氣走,搭著音彌生的肩苦口婆心:「世子殿下,咱能不能講點道理,非池是我的,你這樣吊著我家妹子卿年一顆心,又眼饞著我看中的女子,很不厚道的。」


  音彌生溫雅一聲,反問:「她何時是你的了?」


  石鳳岐當即被堵得啞口無言,心中想著要趕緊找個機會,把魚非池灌醉了,然後來個酒後亂什麼,免得被音彌生天天盯著心裡瘮得緊。


  「卿年哪裡不好?」石鳳岐不死心地問,「我叫她改!」


  「許家小姐哪裡不好?我叫她改。」音彌生再出一記狠招,給石鳳岐來了會心一擊。


  「你在說什麼?」石鳳岐故作不懂。


  音彌生打開身後的小窗,指了指對面的遊船:「嗯?」


  石鳳岐順著看過去,許家小姐可憐巴巴坐船頭,眼兒痴痴望這方。


  於是石鳳岐果斷迅速關上窗:「開個條件吧。」


  「不許再把蜀國長公主介紹給在下,在下不想誤了她一番情意,她是個好女子。」音彌生舉杯。


  石鳳岐不得不抬杯與他相碰:「成交。」


  就這麼把他妹子賣了。


  那方溫暖舞罷,抬袖遮面久不放下,定在那處也不出聲,卿白衣望著她不知如何是好,幸得有魚非池是個知心人,走上前去拉著溫暖便說:「舞得好,舞得好!」


  下方眾人鼓掌:「好好好!」


  便見魚非池帶著溫暖出了遊船上了船頭,美人一臉淚,倒映著萬家燈火。


  魚非池她心裡犯愁,溫暖這是一舞憶起當年,想起了當年在商夷王宮時為商帝起舞的情景,悲從中來忍不住淚,可是她也沒法兒勸,只得陪她站在這裡吹吹風。


  「要不……你就在後蜀好好過日子算了,蜀帝也挺好的。」魚非池乾巴巴一句。


  「我不甘心。」溫暖她說,「我不甘心這一生,就這樣白費。」


  魚非池還能說什麼呢,悄悄嘆口氣,繼續擰著眉頭犯愁。


  這邊未哭完,那邊又聽到啜泣聲,卿年小妹她擦著淚,哭得一抽一抽地聳著肩,魚非池好心問:「你這是怎麼了?」


  卿年小妹又氣又怨地看著魚非池,但想一想,不過是音彌生喜歡魚非池不喜歡自己而已,魚非池又沒做什麼,還是她嫂子,怨她有什麼用呢?

  不想還好,想明白了就更想哭,哭得止都止不住,一邊哭一邊說:「你不準喜歡別人,我石大哥人可好了。」


  她抽抽答答答哭完又補一聲:「喜歡別人也行,不準喜歡音公子!」


  魚非池望天,覺得很惆悵,十分的惆悵,突然很想來根煙,焚盡這寂寞而惆悵的夜。


  就說這種好光景容易出事吧,這一堆爛攤子可要怎麼收拾?


  所謂兵荒馬亂,大概就是在形容這一船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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