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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你講情義,他未必留情

  魚非池只是一個普通人,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何特別之處。


  能做出一些讓人側目的事情來,也是因為她比別人多活了些歲月,多長了些見識,聽得多了見得多了。


  所以就能學以致用,在須彌大陸這個不屬於她的地方活得還算是自在,這也沒什麼好值得驕傲自豪的。


  如果非要點出她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大概是她不管面對多親近,多喜歡,多尊敬的人,都能保持她刻薄得令人心頭滴血的清醒和理智。


  她與竇士君的感情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有多好,她是那麼那麼的尊敬那位兄長般的大師兄。


  會為他不幸的遭遇,絕境般的位置而心酸落淚,哭得跟個花貓似的,想要幫一幫他,哪怕打破自己那本就已脆弱不堪的原則。


  可是哪怕,哪怕魚非池對竇士君如此不同,如此親近,她也能一眼看到竇士君的打算。


  她好像,從來不會把情感與理智混在一起,什麼事情都可以劃分得清清楚楚。


  魚非池曉得石鳳岐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什麼事都不瞞魚非池,一五一十地告訴魚非池,他說他將說動后蜀對商夷出兵,大隋再從北面夾擊,不求能把商夷一舉拿下,至少狠狠牽制住商夷的兵力與視線。


  這樣大隋北邊早就糾集了的大軍就可以一舉拿下白衹,他會做到對竇士君承諾的,不傷百姓。


  或許竇士君會懷疑石鳳岐這番話的真假,懷疑后蜀是不是真的是為了他一個外人如此大動干戈,可是魚非池不懷疑,因為魚非池,現在後蜀的幾根頂樑柱中,至少有兩根是石鳳岐的人。


  葉藏與瞿如。


  從戊字班出來的人,石鳳岐幾乎全放在了后蜀,他一個終究要回到大隋的人,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人物都放在後蜀,自是有他的原因。


  那是一個上可看商夷,下可觀南燕的地方。


  而瞿如當年在軍中突然崛起,本也就是石鳳岐的安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借用。


  但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石鳳岐如此安排的意義遠遠不止於此,他還有更多的目的,更多的後手。


  如果明白他全盤的打算,人們會發現,他如同一個魔鬼一般令人害怕。


  到目前為止,知道他這些而已的人只有魚非池。


  但是誰說魚非池,不是在那時候起,就在暗中幫著石鳳岐完成這巨大無比,令人恐懼的安排呢?


  或許要等一切走到盡頭,大家才看得清他們全盤的計劃,是多麼的龐大複雜,有多麼的令人驚嘆。


  再說大隋,從大隋那方來的情報與魚非池所料的一樣,正是內亂。


  大隋那邊的情況複雜得多,遠不如商夷或后蜀這方這麼簡單,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他波及到太過麻煩棘手的事情。


  真要從頭說起的話,大概要從當年的魚非池他們從大隋國直接回學院的時候講。


  那時候上央已官拜太宰,成了大隋朝堂上,除開隋帝之外的最有權利的人。


  隋帝給了他太多太多的自由,多到滿朝文武怨聲載道,恨他入骨。


  但是架不住隋帝對他信任有加,也架不住上央手段鐵血,不近人情,誰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反對他。


  作開在學院里的時候,鬼夫子跟七子講過的,上央興農抑商,廣開糧田,囤兵無數之外,還有一些最令人憤恨的,是他所定的律法之嚴,嚴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如有一人犯事,輕則滿門抄斬,重則誅連九族,不論權貴或平民,無一可以例外。


  他徹底地將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條貫徹到了極致。


  又因為他將糧田均分給百姓,使貴族利益受損,使得貴族對他怨恨有加。


  但是他又定了沉重的賦稅,所以在百姓口中也未落得個好。


  總之,他得罪了整個大隋的人,無論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們,還是辛苦勤勞的百姓,無一不恨他。


  在大隋,提起上央這個名字,他們都是要咬牙切齒的。


  那位文弱書生一般的上央先生,終是在大隋國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有時候想想當年,在魚非池他們還受著司業們提點的時候,上央就已有資格與三位老怪物在房中激烈爭辯,就可以看出,上央他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如今想一想,當年他能讓三大老怪物跟上央爭吵不休,關在房中討論數日的,也就是上央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吧。


  老怪物們經驗多,看得多,可以對他的想法進行修正與點悟,補齊不足,贊其長處,促成了時下的大隋變法。


  這種變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華夏大地上,另一個偉人,促成了華夏第一次真正一統的那位偉人。


  如此情況下,整個大隋國力雖然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但是也人心惶恐,令人害怕,這個國家變得強大,也變得讓人不敢靠近。


  而隋帝對此,表示默許。


  韜軻真是看到了大隋現在的矛盾之尖刻,很輕易就能說服石牧寒與他一道除掉上央,並承諾會助他一臂之力,入主東宮,將那丑面太子石俊顏趕盡殺絕。


  因為石牧寒本身就是貴族,他代表著的貴族利益與上央有著極為尖銳的衝突,要拉攏同樣反對上央,反對大隋暴政的其他人,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林氏一族,當年只是損失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林渺兒,真正的根基根本沒有動到,石牧寒歸得鄴寧,又有林皇后提點,要重掌大權很是輕而易舉。


  要製造一場內亂,讓上央這些年的辛苦與操勞崩潰作廢,也是輕而易舉……只要石牧寒能得到足夠強大的力量支持,強大到可以與隋帝叫板,抗衡。


  很顯然,韜軻給的就是他這股力量。


  智謀超群的韜軻師兄遠在千里之外,卻能掌控所有事情的走向,這也得一種可怕的能力。


  但是不管是石鳳岐也好,韜軻也罷,都未料到,他們最後全被竇士君賣了。


  這等情報交換,你們誰也別想獨佔上風的做法,有著令人驚訝的,充滿了危險性的美感。


  這場在白衹的暗中交鋒,才算是真正拉開序幕,石鳳岐,韜軻,竇士君三人的較量,也才真正開始。


  因為事關大隋,石鳳岐也不得不去與石磊暗中商量著大隋國此時的情況,好在石磊告訴他,暫時一切都還在上央先生的掌握之內,讓他不必太過憂心。


  「石牧寒現在什麼情況?」石鳳岐皺著眉頭問。


  石磊見他家公子如此鄭重的臉色,也不敢再開玩笑,只說道:「跟條瘋狗似的,四處拉攏人手,時常在朝堂上跟上央先生爭吵不休,挑著各種毛病向隋帝彈劾上央先生。」


  「那老胖子呢?」石鳳岐又問。


  「你還不知道他,兩眼一閉,他看不見,兩耳一耷,他聽不見,由著他石牧寒跳大神,現在是因為林家勢大,早先又避開了上央先生鋒芒,未曾衰落,不好下手,所以對石牧寒也就懶得搭理。」石磊說道。


  「怎麼跟非池一樣?」石鳳岐暗中嘟囔,老胖子這裝聾作啞的本事簡直與魚非池如出一轍。


  「公子啊,不是我說你,你趕緊把白衹的事兒完了,回大隋吧。」石磊憂心忡忡道,「以前還好說,石牧寒在寺裡頭呆著干不出什麼事兒,現在他回來了,太子東宮這位置又開始危險了。你不回去,太子撐不了多久,他哪裡是石牧寒的對手?」


  「上央沒有調教過他嗎?」石鳳岐眉頭皺得更緊,上央既然都已經是太宰,該乾的事兒也都幹了,那他完全可以去教育一下石俊顏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上央先生只負責保證太子不會從東宮裡頭掉出來,並不保證太子能把東宮這把椅子坐得有多踏實。他有過你這樣的弟子,你讓他怎麼可能還看得上別的人,收他們為徒?」石磊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如何,大隋國裡頭怎麼就出了這麼多的怪物。


  石鳳岐手掌揉著眉心,閉著眼睛嘆聲氣:「白衹的事哪裡那麼容易,現在我那位大師兄是憋了許久要放大招了,再加上一個韜軻,加上一個商向暖,加上一個初止,我這會就是去拜泥菩薩也沒可能快速收掉所有的事。」


  「你讓那位魚姑娘來幫你哈,我看那魚姑娘比你腦子好使多了。」石磊小聲地說。


  石鳳岐鬱悶地看著石磊:「到底她是你兒子還我是你兒子!」


  「唉喲我的公子,你可饒了我吧,我要是有你這麼個兒子,我得天天操碎了心,起碼得少活十年!」石磊求著饒。


  石磊與石鳳岐說完話,本已是準備下去,可是走到了門口了,他又回過頭來,望著石鳳岐:「公子你還記得,咱們來白衹的目的吧?」


  「怎麼了?」


  「公子千萬不要忘了,白衹是絕不可以落到商夷手中的,而且,大隋對白衹這塊地方,是勢在必得的。」石磊語氣變得深沉……


  「得到白衹,就可以中間隔開商夷與西魏,還有,白衹是一個最好的跳板。公子,你一定要記得,不可心軟。你對他們講同門情義,我看他們未必會對你留情。」石磊鄭重地交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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