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上大菜
他們六個人在這裡你來我往的暗中交手,但是遠方的貴人席上已經只差真刀真槍地幹起來了。
這幾國貴人的關係都不大美妙,誰跟誰也都稱不上真正的朋友,勉強可以算是沒有國讎的就只有南燕跟后蜀,但卻有個家恨在中間擱著。
只要想一想這些人坐在一處的那微妙氛圍,就足夠唱好幾齣大戲的了。
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石鳳岐悄沒聲息地起身去找卿白衣,順便去音彌生,再順便去找烏那可汗,他這一圈下來,估計能織個網了。
韜軻拍了拍石鳳岐的椅子,示意魚非池坐過去,不然她一個人坐在那裡,怕是頂不住這一桌子的明爭暗鬥。
魚非池挨著韜軻坐好,看著桌上蘇於嫿跟初止你來我往一人一句的交鋒,有些頭痛,小聲地說:「韜軻師兄,他們兩這是幹什麼呢?有什麼仇啊?」
韜軻看她這鬼鬼祟祟說話的樣子好笑,給她拿了杯酒:「初止心裡不痛快,他在蒼陵也算是委屈求全才能讓烏那可汗對他信任,所以他自然想找個地方發泄,而你蘇師姐呢,只是在探初止的底罷了,不過初止沒看出來。」
「探初止有幾分本事可以娶到向暖師姐?」魚非池端著酒杯抬著眼睛問韜軻。
韜軻點頭:「嗯,正是。」
「不用探啊,向暖師姐是不可能嫁給初止師兄的。」魚非池扁扁嘴,覺得蘇於嫿這做法有點多餘。
「長公主想不想嫁是一回事,初止能拿出多少籌碼來,又是另一回事,小師妹,你不要忘記,長公主的婚事最後還要聽商帝陛下安排的。」韜軻苦笑一聲,嘆氣道,「這件事,我們誰也幫不到長公主,就看大家拿出來的籌碼,誰更豐厚。」
「向暖師姐又不是貨物,哪裡能這樣物品一樣,價高者得的。」魚非池小聲嘟囔,不滿地皺著鼻子。
「商向暖這個人不是貨物,可是長公主這個身份,就是一件物品了。」韜軻無奈道,拍著魚非池的肩膀,說道:「當初我叫你早些離開商夷,不然你會面對很多你不想面對的事情,今日果然應驗了。」
「那時候誰也想不到商帝會有這樣的招數不是?」魚非池在桌上轉著酒杯,說:「韜軻師兄你希望向暖師姐嫁給誰?」
「從臣子的身份來說,我希望她嫁給蜀帝,那樣對商夷好處最大,從朋友的身份來講,我希望她嫁給她愛的人。」
「可是向暖師姐並沒有愛的人。」
「這才是最可悲的。」韜軻說,「她太過固執了,因為商帝幼時對她做的事,她不相信任何男人能給她真心真意的愛戀,所以,她從來沒有打開過心扉去接受任何人,這才導致了今日的悲劇。」
「師兄啊,你就沒想過帶綠腰走嗎?」魚非池問了一個很久以前就想問的問題。
「沒有,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韜軻笑看著魚非池:「我無親無故是個戰場上的孤兒,是我的老師林澈,就是上一任的七子之首,是他把我撫養成人的,打小他便是把我往商夷輔國之臣的路上教育的。而且我自小與商帝一起長大,我是他的臣子,更是商夷的臣子,如今天下動蕩,若我如初止那般背棄自己的國家,只圖自己的一點兒女情長,不顧商夷險入危機之中,還有何顏面存於世呢?我想,綠腰也不會喜歡那樣的我。」
魚非池聽完點點頭,能理解韜軻的選擇,只是覺得,苦了綠腰。
兩師兄妹正細細慢語說著這些閑話,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敞開心扉聊一聊,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道摔碗之聲,抬起頭一看,魚非池笑道:「果不其然是那烏那可汗。」
韜軻笑問:「小師妹你怎麼猜到的?」
「這滿座的人就數他脾氣最為火爆,最作不來裝腔作勢的虛偽勁頭,不是他還能是誰?」魚非池扶著韜軻的胳膊伸著脖子看熱鬧。
「好像跟石師弟有關。」韜軻也望著。
「嗯,他砍死了人家兒子,人家找他報仇,應該的。」魚非池說得頭頭是道。
「你一定都不擔心?」
「我擔心他幹嘛?那上頭坐著的蜀帝是他兄弟,音世子是他坑過的,烏那明珠喜歡他,商帝這會兒絕不會讓他出事,他自己還是個大隋太子,烏那可汗能動得了他?」魚非池一一數著。
「這樣聽來,石師弟真是個禍害精。」
「可不是說?」
「你可得把他看緊了,別讓他禍害別的小姑娘。」
「師兄放心,別的小姑娘沒我瞎,看不上他的。」
韜軻聽著暗自發笑,只要一說到石鳳岐,他的小師妹永遠不會有什麼好話。
「唉呀真出事了,我去看看。」魚非池眼看著前方快要打起來了,趕緊站起來貓著腰往商向暖的座席上靠過去,韜軻看著她貓手貓腳的樣子搖頭直笑,嘴上說著不在意,一看到他出事比誰都心急,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師妹。
商向暖正托著下巴樂呵呵地看熱鬧,看得好生起勁,見魚非池從旁邊鑽進來,趕緊給她讓了個位置一同坐下,挽著她胳膊笑得樂不可支:「小師妹我跟你說,烏那可汗逼石師弟娶他家那什麼鬼明珠呢。」
「還真有瞎了眼的?」魚非池聽著一怔,連聲感嘆上天不公,烏那明珠那雙眼睛挺好看的,怎麼好好的就瞎了呢?
「石師弟本來是在跟卿白衣兩人說著話的,不知怎地那烏那明珠就跑過來敬酒了,還非得拉著石師弟跳他們蒼陵國的舞,石師弟好說無用,不知怎地推了烏那明珠一把,烏那明珠性子潑,當場就跳到了石師弟身上,石師弟跟見了鬼似的連忙爬起來躲開,把烏那明珠差點沒氣死。」
商向暖說得繪聲繪色,活潑生動,還帶比劃的,就跟看了場大戲似的。
「你就這麼干看著?」魚非池心想著這人太不仗義,你好說救個場什麼的。
「那我能幹嘛,你可別忘了,你家石鳳岐還在我皇兄招駙名單上呢,我這會兒跑去幫他,要是大家以為我想嫁石鳳岐,我看你上哪兒哭去。」商向暖戳了魚非池細腰一下。
「不應該啊,烏那明珠再不懂事,也不能在這種時候鬧事,烏那可汗怎麼也是一國之君,總不至於莽撞到這地步。」魚非池皺眉看著場中高聲怒喝的烏那可汗。
石鳳岐倒是挺鎮定地坐在那裡,旁邊坐的就是卿白衣,兩人哥倆兒好的看著正在大鬧盛宴的烏那可汗,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什麼白痴一般。
「石鳳岐,當年你殺了我的兒子,現在我要你來做我蒼陵的金刀駙馬為我兒子賠罪,你竟然敢不答應!」烏那可汗的中原話說得不太好,挺不利索的,但是那怒目圓瞪的神色還是挺嚇人的。
就是他這個邏輯,挺難讓人理解,死了兒子,還讓仇家做自己的女婿,娶自己女兒,這個想法,怎麼想,都是挺……別出心裁的。
石鳳岐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卿白衣:「都怨你后蜀當年的好事!」
卿白衣毫不客氣地回擊:「你可拉倒吧,明明就是你自己把人家兒子給殺了,你還賴我!」
「你們兩個大男人,在說什麼悄悄話!」可汗他一聲大罵。
石鳳岐深感無奈,看看座上的商帝:「您不打算管管?」
商帝笑曰:「你們之間的私事,孤不好多話。」這樣的好戲難得一見,他能出手管才是有鬼好嗎?
石鳳岐一看商帝這擺明了要看好戲的架勢,知道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只得硬著頭皮上。
他頗是風流倜儻,長身玉立地看著烏那可汗:「尊敬的烏那可汗,在下已有妻室,難道你希望你的女兒給我妾嗎?」
「你把她休了就是,你們中原人不是最薄情寡義,休妻下堂嗎?」可汗中原辭彙量掌握得還挺大,下堂這種詞兒都學來了。
石鳳岐抬抬眉,吸口氣,頗是無奈道:「可汗,我家這個妻子不同於別的些,不敢休,不敢休啊。」
「你是個男人,你怕什麼?」
「怕她要我命啊!」石鳳岐大驚小怪的樣子,「沒了她我活不下去的,你說我怎麼休?」
商向暖搖搖魚非池胳膊:「好好聽著,人家在說情話呢。」
「聽膩了。」魚非池撇撇嘴,只在心裡一個小鹿亂撞。
石鳳岐的話惹得眾人發笑,只要耳目稍微靈敏一些的,都知道石鳳岐與魚非池那點事,這會兒這位烏那可汗提的荒唐要求,實在是令人好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脆且明朗的聲音在眾人鬨笑聲中響聲,年輕潑辣的烏那明珠她一步一搖晃動著胸前掛著的串珠,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看著魚非池,微深的眼眶裡含著少女明媚的笑意,還帶著半絲不藏的赤裸裸的嫉妒。
魚非池也看著她,理了理心思,想著這日這大菜,總算是要端上來了。
她說:「如果我讓魚姑娘嫁給南燕的世子,世子可願讓南燕從我蒼陵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