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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兩帝相爭

  在這場盛況空前的大宴上,我們不該忘記兩個人,這兩個人分別是卿白衣與商略言。


  拋卻他們同樣尊貴的帝君之位不談,他們還深愛著同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把心給了商略言,把命留給了卿白衣。


  她以一死,成全所有人。


  她沒有背叛商略言,她終是喝下了那壺僅商夷才有清酒,十餘年的劇毒爆發,在她身上開出大朵大朵的緋紅花朵。


  她也沒有背叛卿白衣,她到死,也不曾傷害過卿白衣一絲一毫,除了無法愛上卿白衣,她已經做到了一切可以做的,哪怕是死去。


  當這個被陰謀拉扯蹂躪直到以死來結束這一切的女子,成為一個不死不活的人,躺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時,商略言為了儘快地奪回她,不惜提前發動了與后蜀的戰事。


  如果商略言能冷靜一些,剋制一些,甚至不那麼愛溫暖,他未必會被魚非池打亂計劃,他未必得不到后蜀。


  商略言說,溫暖是他的弱點,他的軟肋,這倒也不曾有錯。


  現如今卿白衣站在商略言面前,他不想以帝君的身份與之對話,他想以男人的身份。


  他要奪回溫暖,不惜代價。


  而卿白衣呢?卿白衣在守住溫暖,同樣不惜代價。


  這樣的矛盾在他們二人之間,如果他們真的只是普通人,那大不了他們兩個人自己打死一個好了,可是他們的身份註定了會引發一場悲劇。


  悲劇走到此時此刻,好像是商略言佔了些上風。


  他帶著輕蔑倨傲的笑意看著卿白衣,想象著如果卿白衣娶了商向暖,該是一件何等痛快,何等酣暢的事情。


  他的報復看著幼稚可笑,但也殘忍準確。


  這兩位帝君站在一處,一個是天成的帝王像,一個是怎麼扶都扶不上牆的爛泥,一個霸氣凜然,一個紈絝模樣。


  但是卿白衣卻很閑適,他翹著二郎腿,喝著一杯茶,絲毫不將商略言高傲的神色放在眼中。


  「不知蜀帝考慮得如何?」屋中並沒有其他人在,只有這兩個尊貴無比的帝君坐在此處,說著的,或許是些機密,更或許是些賭氣話。


  卿白衣拔著茶杯蓋:「在我來你商夷之前,你不應該知道我的答案嗎?」


  「那我只好將長公主嫁與蒼陵了。」商略言淡聲發笑。


  「是嗎?那也得看長公主願不願意吧?」卿白衣抬起眼來看著商帝,不再清澈有些晦暗的眸子里明滅不定地閃著危險的光。


  「蜀帝莫非覺得,此事長公主有說不的權力?」商略言笑道,「我也不跟兜圈子,你若是迎娶長公主,我自不會再考慮其他人,不管你與石鳳岐的關係如何密切,我想在後蜀存亡這樣的問題上,你不會有任何多餘的考慮。葉藏之事一過,你也該看清石鳳岐的真實打算,蜀帝你再無爭無欲,也該為後蜀的未來做打算。」


  「多謝商帝你的關係,后蜀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卿白衣微微垂下嘴角,抿著一個略顯殘忍的弧度:「若我說,我既不會娶長公主,也不會讓長公主嫁去蒼陵,你信嗎?」


  「蜀帝未必高看你自己了。」商略言一聲冷笑。


  「好過你高估自己的能力。」卿白衣不甘示弱地回擊。


  「是嗎?蜀帝認為,我哪裡高估自己了?此事不正在我掌握之中?」大概是這兩人氣場實在不對盤,所以一言一語中都綿中帶針,都恨不得要往對方扎九十九個針眼解恨一般,就連商略言那般穩得住的人,也會有這等賭氣之語。


  卿白衣想了想,到底是有些話沒有說出口,只是冷笑了一聲。


  「你把溫暖藏在何處。」商略言到底是最先忍不住,話題終於回到了他們早就該面對的問題上。


  「與你何干?」卿白衣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是要把溫暖據為己有,不讓商略言瞧見半分。


  「卿白衣,寡人,是一定會找回溫暖的。」商略言不再掩飾他的狠決,連稱謂都換了。


  「商略言,寡人記得,是你把溫暖送來寡人身邊的。」卿白衣凜然了眉目,與商帝針尖對麥芒。


  兩人俱不再說話,只是死死地看著對方,誰都不肯退讓半分,再一次剝去他們君王外衣,這依舊只是兩個男人在爭一個女人的俗套故事。


  給故事加上諸多血腥罪孽,便透出濃濃的香艷與芬芳,變得傳奇而神秘。


  到最後,二人也沒爭出高低來,一個不肯放,一個不肯讓,總是要打得頭破血流才算能作罷的。


  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商夷有意要與后蜀結盟的事,你看,帝王家嘛,情愛歸情愛,利益歸利益,分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魚非池聽卿白衣說了他與商帝之間的那席談話,再次感嘆了一番身份地位這東西的好處,若跟商帝這樣相爭的人不是卿白衣這位后蜀之帝,而是另一個普通人,只怕已經讓商略言砍死一百回不嫌多了。


  「溫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遇上你們兩個。」魚非池往嘴裡扔了粒葡萄,搖頭嘆息。


  「我可聽說,民間很多人羨慕溫暖,說是能得兩國帝君如此寵愛,必是花容月貌,仙子下凡,此等榮寵,天下獨一份。」商向暖在旁邊陰陽怪調,她憎恨溫暖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你稀罕這樣的榮寵不?」魚非池睨著她。


  「我現在不比她差啊,天下間還有哪個女子,能似我這般,聚齊這須彌大陸上所有的年輕才俊,只為求娶於我?」她這話是在自嘲,但是聽著讓人心酸。


  魚非池抿著葡萄汁兒不再搭話,這事兒理不清楚,越理越亂。


  「對了,石鳳岐呢?我來找他的。」卿白衣等了半天沒等著石鳳岐,便問道。


  「早上說是去音彌生那兒了,還沒回來。」魚非池暗罵石鳳岐小氣,他要去音彌生那兒死活都不準自己跟著,活怕音彌生吃了自己一般。


  「他這會兒去找南燕世子做什麼?」卿白衣疑惑道,「該不會想是讓音彌生娶了長公主吧?」


  「你嘴裡能不能有一句好話,我謝你全家了啊!」魚非池撿了粒葡萄就往卿白衣身上打過去,商向暖還坐在這兒呢,這人嘴裡說話也不知道忌諱著點。


  卿白衣看了一眼商向暖冰冷冷的臉色,縮了縮脖子,又道:「忘了告訴你了,那個葉藏他們這會兒估計已經差不多到了南燕了,你放心吧。」


  「多謝。」魚非池沒說太多,這件事太過冗長複雜,如今能得到這樣的結果,該要多謝卿白衣還念舊情。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說服書谷的,我跟他提了好幾回這事兒,他都沒答應,說是時機不到。」卿白衣奇怪地看著魚非池。


  「大概是時機到了唄。」魚非池不太好意思提自己乾的那厚臉皮的事。


  「你不會把書谷色誘了吧?我跟你說啊魚非池,你好好跟著石鳳岐就成,別再整第二個音彌生出來,書谷那身子可經不得幾場情事折磨!」卿白衣怪叫起來,看來他對書谷挺上心的,想著魚非池這性子太招人喜歡,所以他生怕書谷一個心門沒把好,就栽在她這兒了。


  魚非池一粒葡萄噎在喉嚨里,想罵卿白衣都罵不出,好在一雙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幫著她那卡在喉嚨里的葡萄果肉吐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回頭謝過此人,魚非池已是破口大罵:「卿白衣你這嘴到底把不把門,你當我是石鳳岐滿世界留風流債嗎我?我又不是行走的瑪麗蘇!」


  「什麼是瑪麗蘇?」背後傳來平平淡淡帶些笑意的聲音。


  魚非池回頭一看,捂臉,這也是倒霉。


  「書谷,你跟她已經這麼熟了嗎?」卿白衣臉都白了,看著站在魚非池身後笑容清雅的書谷公子,心裡頭已經想了一萬句勸書谷回頭是岸的話,千萬別學那音彌生。


  書谷輕輕咳嗽兩聲,對著卿白衣行禮道:「回陛下話,臣與魚姑娘的確有幾面之緣,但不是陛下想的那樣。」


  「那就好那就好。」卿白衣拍著胸口,他可不想他的近臣跟他的兄弟爭女人,那是要搞死人的。


  「書谷公子有事?」魚非池喝著茶,讓書谷坐下,他這副身子,怕是不易久站。


  「有的,想與陛下商量點事,不知陛下是否得空。」書谷看著卿白衣,這兩天他一直想跟卿白衣說事兒來著,但是卿白衣三天兩頭的賴在石鳳岐這裡,拉都拉不走,書谷也只能直接找上門來。


  「得,你都找過來了,我哪裡還能不得。」卿白衣嘆一聲氣,他哪裡能不知道,書谷是來勸他娶商向暖的?


  也就是這個原因,卿白衣一直避著書谷不見,就是怕他一番忠言逆耳,自己都不知該怎麼開口拒絕。


  他興緻怏怏地起身,一邊走一邊半扶著書谷弱不經風的身子,兩人倒不似君臣,更像是朋友。


  「小師妹你說,書谷能不能說服蜀帝娶我?」


  商向暖說起這話時,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點也不像真正艱難不好做人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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