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哥們兒牛逼啊
這個所謂的祭神大典,可以簡單理解為,一個大神棍帶著一群信徒對某個不具名的神明進行狂熱地盲目崇拜。
大凡這種祭祀大典總是人流涌動,披紅挂彩,人們穿上最隆重的華服,盛裝出席,信徒的臉上充斥著瘋狂的神色,虔誠地叩拜,向著天上的神明禱告,渴求天神賜予他們獨特的祝福。
魚非池對這種類似風俗一般的祭祀既無惡感也無動容,每個地方都有其獨特的文化符號,蒼陵國的人信奉天神,認為那是庇佑他們的力量,對其頂禮膜拜並沒有什麼不對。
身邊的人全是些虔誠的蒼陵人,他們黝黑的肌膚上塗著一道道紅色的顏料,色彩絢爛,身上掛著的珠串五花八門,顏色繽紛甚是好看,身上看似粗礪的衣服其實都綉著線條粗放,顏色鮮艷的圖案,做工其實甚為講究。
洶湧的人群擠著魚非池兩人一路往前,往遠處那個高高的祭台處涌去,祭台約摸離地七八丈高,四周掛著鮮艷的紅綢,正在夜風裡迎風招展,下面堆著乾柴與野草,檯子上放著祭祀用的金器,精雕細琢的器具在蒼陵這樣的地方不易常見,除此之外還有兩架牛頭白骨,頗是駭人地放置在粗木長桌上。
石鳳岐見人流過多,把魚非池護在胸前,免得她被人擠傷了,低聲說:「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觀看,這些人看上去很瘋狂,等一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好。」魚非池點點頭,她不了解這個祭祀大典,別到時候弄出什麼亂子來了反而不好。
石鳳岐攬著她肩膀往外擠,好不容易才離開了人流,又帶她跳到氈房上面,看著四面八方涌過來的蒼陵人,悉數往最中間的神台涌去。
草原的好處就是視野開闊,地方也開闊,若是換作其他地方,還真未必能找出這麼大一塊空地,容納這麼多人的朝拜。
魚非池聽到一聲牛角號聲,八方的人都自發安靜下來,這種安靜帶著極為奇特的感覺,好像他們都在翹首以盼著什麼一般,所以屏氣凝神,虔誠地等待。
突然神台上的紅綢突然揚得更高,被風吹得筆直,獵獵作響,如同一道道的紅色塗抹在半空之中,帶著濃重異域風情的樂曲響起,莊嚴而神聖,數以萬計的蒼陵人開始低聲誦吟著他們獨特的語言與曲子。
這樣的場面其實極為震撼人心,數萬人同時吟唱一首曲樂,再低的聲音連在一起,都能形成聲浪,衝擊心靈。
在這片吟唱聲中,那位神秘的女祭祀終於自半空中緩緩降落。
與蒼陵人包裹得嚴實保暖不同,這位祭祀穿著極為清爽,身著一襲暗紅色的衣服,纖細柔韌的腰,腰臍上貼著一極金色的花紋,是一個極為古怪的圖紋模樣,透明的薄紗裙身下方隱約可見一雙修長的大腿,手指帶著複雜繁瑣的手戒指。
這位女祭祀,很是年輕,也很魅惑,她有著蒼陵人鮮明的特色,濃眉大眼,眉骨高凸,眼窩深邃,鼻樑極為高挺,眉心處點著一筆硃砂,透著高高在上的高貴之感,還真有幾分神性在她身上可以看得見。
眼睛很明亮,但也很漠然,就好似她是天神之女,漠然地注視著蒼生大地。
她落在神台之上,蒼陵人的吟誦一層一層的高起,聲音越來越大,神色也越來越激動,張開著雙手高高伸起,然後匍匐跪地,向那位女祭祀虔誠地跪拜。
女祭祀高唱了一句魚非池聽不懂的話,聲音低沉沙啞,便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跪在地上仰望著她。
「她說什麼了?」魚非池問石鳳岐。
「我也不是很懂蒼陵話,大概的意思是,天神賜福,恩澤萬民,英雄降世,庇護蒼陵之類的。」石鳳岐摸了下鼻子,勉強地翻譯著。
「果然我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我居然覺得這完全是在扯淡。」魚非池皺了皺鼻子。
石鳳岐聽了一笑:「本來就是在扯淡,天神若是真的庇佑他們,要乾的第一件事就降幾個雷把咱兩劈死。」
魚非池聽著一樂,說道:「要劈劈你啊,我可不想被雷打死。」
「得了吧,我要真遇上了天打雷劈,第一個拖著下地獄就是你。」石鳳岐笑著開玩笑,指著遠方:「重頭戲來了,阿曼陀。」
阿曼陀在蒼陵話里的意思是唯一的英雄,也不知他這名字是一開始就有了的,還是後來改的,反正挺適合他現在的身份,也挺適合他率領千軍萬馬的氣勢。
這人倒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他闊耳寬面,剔著光頭,一道長疤在他頭頂之上,長相頗是兇狠,強壯的體格站在那個女祭祀身邊時,竟然是她的三個大,這體格看上去已經是有些恐怖了。
他跪在女祭祀腳下,頭就已經到了祭祀的胸前,可想而知他個子之高,女祭祀先是割破了他的手掌取了血,塗抹在牛骨角上,吟唱著些古怪的音調,從始至終神色莊嚴肅穆,進行著這一場盛大的儀式。
等他的血塗滿了牛角,祭祀往他身上灑了聖水,拉著他的手站起來,雙手高舉對著下方的蒼陵人。
「這就完了?」魚非池驚訝道,這上天選個天神之子也太容易了吧?
「沒呢,別急。」石鳳岐笑著按下她,「精彩的在後頭。」
「你看見過這場景嗎?」
「見過一次,跟上央一起看的,不過上央好像對此……不屑一顧。」
「廢話,以上央先生的腦子,能看得起這麼粗暴的儀式就有鬼了。」
兩人正說話,那方那祭祀突然拿著火把往阿曼陀的身上點了過去,阿曼陀全身上下突然燃起了大火,他站在火中高舉著雙手發出一聲聲的怒喝,如同火人一般在神台四周走動著,好像那些大火不能傷他分毫,他是上天選中的英雄,是被天神賜福過的勇士,他將是帶領蒼陵走出困境的天神之子!
他一邊走一邊振動著雙臂,猙獰著面目,怒吼著古怪的音符,像是野獸發出的吼嘯之聲,揚起的紅綢終於綳得筆直,像是被他的英雄之氣所攝,不敢再四處招搖。
人群中發出山呼聲,高喝聲,興奮的蒼陵人瘋了一般地吶喊高叫,激動得流下淚來,人群住神台中間擠過去,像是想近距離地觸摸天神之子。
祭祀她站在一側,看著天神之子神色從容,面帶笑意,莊嚴萬分,那身略顯暴露的衣服並不使她看上去放浪,反而莫名地增著神秘與高貴之感,金色的手鏈在她腕間反射著火光,她暗紅的衣服像極了乾涸的鮮血顏色。
她看著阿曼陀,眼神帶著肯定與欣慰,還有憐憫與慈悲,真有幾分神侍的樣子。
當看到阿曼陀的上身沐浴著大火里,還能四處走動的時候,魚非池,目瞪口呆。
「哥們兒牛逼啊!」
石鳳岐「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肩頭都在輕抖。
目瞪口呆的魚非池眼看著那祭祀將一塊紅色的布包裹在阿曼陀身上,領著他走回神台中央,目光掃過下方眾人,蒼陵人立刻不再呼喊,變得寂靜,等著神跡。
然後只見女祭祀將紅布一拉,阿曼陀全身上下完好無損,連皮都沒有燒傷一塊,依舊是一身強壯有力的肌肉高高鼓起。
「天神之子!」這一次祭祀喝的幾個字魚非池可算是聽懂了,這是給阿曼陀定了身份了。
於烈火中走出來,不傷一絲一毫的人,怎麼看都不是凡人,怎麼看都是上天派來的使者,怎麼看,都是得到過天神賜福的人。
畢竟哪個凡人能在火里走一遭還安然無恙,連皮都不燒焦半點的?換個人被這麼一通燒,早就變成烤乳豬了吧?
這一回蒼陵人的呼喊聲是最大的,聲音大到好像能掀翻那個神台,能撼動天上的日月星辰,能震開腳下的大地,震耳欲聾!
他們狂熱地磕頭,狂熱地哭泣,狂熱地呼喊,狂熱得幾乎要去親吻阿曼陀的雙腳,臉上的淚水沖花了他們臉上紅色的顏料,高喊過久的聲音變得嘶啞,但這不減他們的熱情與瘋狂,他們開始圍著神台起舞歌唱。
魚非池看完這整場祭祀大典,只有一個感受,自己沒有信仰也挺好的。
石鳳岐拉著她坐在氈房頂上,笑問道:「有何想法?」
「誰信誰傻逼!」魚非池說。
「哦,此語怎講?」石鳳岐問道。
「傻逼,我上去我也燒不死你信嗎?」魚非池指著上面的神台。
「信,當然信了,所以你也要做天神之子嗎?」石鳳岐樂道。
「你知道那個女的為什麼要用紅布裹住阿曼陀的身體嗎?」
「為什麼?」
「因為他身上先塗了一層特殊的玩意兒,也許是石蠟,然後再塗酒精,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反正他身上塗了一層東西,這層東西可以燃燒,在短時間內不會傷到肌膚,但是不是能用其他的方法滅火,只能是讓布把人包住,把火滅下去,時間久了總是會燒傷皮膚的。」
魚非池解釋道,古人真好騙啊,這也有人信啊!
信不信她魚非池分分鐘給他們造出一百個天神之子來啊!
石鳳岐奇怪地看著她,微微擰著眉頭不解地問道:「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東西?」
「我……我做夢夢到的,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