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書房內的響動，驚動了守候在外面僕人們。
「司空！司空，您怎麼了！」
門外傳來僕人的驚呼聲音，焦灼的詢問，馬上就要衝進書房內來了。
蘇辰依然面色淡然，帶著笑意的看著郭司空。
郭司空的反應很快，他連忙對著外面喊道：「都退下！老夫在思慮要事，莫要打擾！全部退走，離開院子！」
「喏。」
僕人們退散了。
郭司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忙走到蘇辰面前，在滿地的狼藉下跪著：「老臣拜見陛下！」
「平身吧。」
蘇辰收起摺扇，擺了擺手，笑眯眯的看著郭司空。
或許是被蘇辰的眼神盯得發毛了，郭司空吞了口口水，沙啞著嗓子詢問道：「老臣斗膽，敢問陛下，為何夜訪老臣的書房.……」
郭司空其實很想問蘇辰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偌大的司空府，上千的僕人，都無人看到陛下入府。
陛下這份手段，太讓人震撼了！
但郭司空不敢問，他琢磨了一整天陛下在早朝的舉動，深知陛下看起來溫和大氣，但其實十分霸道，行事果決，還是不要冒然讓陛下不悅比較穩妥.……
蘇辰好像是看出了郭司空內心強忍的疑惑，一本正經的說道：「朕是翻牆進來的。」
「翻牆.……」
郭司空滿頭銀髮微微一顫，他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但是嘴角卻不斷抽搐，心中古怪極了。
陛下……會翻牆？？？
恕老臣無法想象您翻牆的模樣啊，那不是坊間流民無賴做的事情嗎，怎麼您.……
「朕在宮中閑來無事，聽離公公說起郭司空治國有方，胸懷韜略，故而心癢難撓，特夜訪而來，想找郭司空促膝長談。」
聽到蘇辰這麼說，郭司空這才發現，陛下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正是滿臉無辜的老太監離捻子。
治國有方？胸懷韜略？
帝君拍臣子馬屁，這不是個好兆頭啊！
郭司空苦笑不已，連忙拱手，道：「老臣慚愧，不敢擔陛下如此誇讚，若陛下擔憂垂問，老臣定然知無不言。」
「哎，你太客氣。」
蘇辰笑眯眯的擺手問道：「話說回來，朕特別好奇，你剛才為什麼嘆氣，談論朕的年齡？」
郭司空心中一震，有些啞口無言，連忙跪下告罪：「老臣知罪，不該在府內獨自妄議陛下，請陛下賜罪！」
「無妨，無妨。」
蘇辰笑眯眯的擺手，態度十分溫和。
但越是這樣，郭司空越不敢掉以輕心，他不覺得陛下是單純的年輕人，陛下在今日早朝上的舉動，在郭司空的心中留下了極為震撼的印象。
「陛下夜訪司空府，定然是有要事，老臣……」
郭司空深吸一口氣，他在腦海中不斷飛快的思考陛下深夜來此的目的。
然而，郭司空的話還沒說完，蘇辰就笑著開口道：「其實吧，朕只是來謝謝郭司空的。」
「謝老臣？」
「今日早朝，滿朝文武都勸朕向獸人帝國求和，唯獨郭司空你態度堅決，絕不向異族低頭妥協，屬實有大夏皇朝棟樑之臣的風采，朕十分欣慰。」
聽到蘇辰的評價，郭司空面色古怪，苦笑不已。
就為了這件事情，您就夜訪司空府？
說實在的，郭司空並不認為自己今日在早朝上的態度很堅決，他只是模稜兩可的回答陛下的詢問，很是敷衍。
不過陛下既然點名誇讚自己了，面子還是要給陛下的。
「老臣謝過陛下誇讚，為我大夏皇朝分憂，乃是老臣分內之事，陛下親至來此誇讚，老臣甚是惶恐。」
「三公里，朕最欣賞的就是你！」
蘇辰笑了笑，自顧自的開口，淡淡道：「先皇去世之前，曾經大力誇讚郭司空，說三公當中，能擔得輔政大臣之位的，唯有郭司空一人。」
「先皇謬讚了，老臣……」
蘇辰打斷郭司空的話，繼續淡淡開口：「朕覺得先皇此話不假，由於司徒、司馬兩人職務罷免，朝堂內又不可或缺相應大臣來協助朕統籌全局；所以，朕決定了，就勞煩郭司空，暫領司徒、司馬一職。」
「陛下，這.……這萬萬不妥啊！」
郭司空一雙渾濁的老眼登時一縮，連忙跪下，惶恐道：「老臣愚鈍，擔任司空一職已是先皇厚愛，老臣只能勉力支撐，老臣不敢承陛下如此厚愛！」
「再者言，三公職務聚於老臣一身，難免朝堂和坊間有閑言碎語，老臣斷無此大德大才擔任司徒、司馬職務！」
郭司空滿臉嚴肅，語氣惶恐，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認為自身的才能不夠。
「這就奇怪了，這天底下，還有把送上門的權利推出去的說法？」
蘇辰哈哈一笑，郭司空的拒絕態度，他並不意外。
「陛下，天下大權皆在您手中，三公大臣，滿朝文武不過是您的馬前卒，為陛下分憂。」
郭司空面色恭敬的說道：「老臣深感自身才幹不足，不足以再擔任司徒、司馬的職務。」
「這馬屁不錯，看不出來，你覺悟很高啊。」
蘇辰嘴角的笑容愈加濃郁了，淡淡開口道：「不過，朕意已決，此事不容你再推脫。」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朕差點忘記告訴你了。」
蘇辰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開口，打斷了郭司空的話，又說道：「郭司空，朕記得郭天宇是你的獨子吧，朕聽說他下個月就可以在帝都私塾休學歸家；朕還聽說郭司空你已經打通關節，打算下個月就安排你的愛子進入仕途？」
「這.……」
郭司空一愣，不知道陛下為什麼突然提起自己的孩子，但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連忙回答道：「郭天宇確實是犬子，不過入仕一途純屬子虛烏有，老臣的犬子從小飽讀詩書，性格剛毅，立志要從科舉入仕；老臣也絕不會在從中作梗，做出破壞我大夏皇朝規矩的事情。」
「不錯，郭司空果然兩袖清風，絕對不中飽私囊！朕想虎父無犬子，那郭天宇也應該有大才幹。」
蘇辰笑眯眯的說道：「這不，朕就在兩個時辰前，已經派人去私塾里接郭天宇了。」
「帝都新軍的事情，郭司空應該不陌生吧？前段時間朕聽說郭司空想盡辦法想要安插人手進入新軍內部，這不，無需司空心憂了，朕覺得郭天宇就挺不錯的。」
「算算時間，現在他應該到了新軍軍營內，朕已經賜了他校尉親衛職務。」
蘇辰笑眯眯的看著郭司空，語氣十分柔和。
但蘇辰的話，卻讓郭司空陡然一愣，心中一涼。
老來得子的郭司空，對愛子格外寵愛，拼了命的去培養自己的獨子，花費重金聘請帝都內的大學士單獨教導。
可以說，郭天宇就是郭司空的命！
他對自己的孩子，給予了厚望！
但是，陛下不聲不響的，就把他的獨子接到了新軍軍營內，這是何故？
難道……陛下要對新軍下手？
不！
恐怕整個新軍已經被陛下掌握在手中了，天宇此番進入新軍，怕是成了質子了！這是陛下制約我的手段啊！
一瞬間，郭司空什麼都想明白了，他雙眼瞪的老大，抬起頭來看著陛下，嘴唇在顫抖。
天啊，陛下是什麼時候掌控新軍的？
這速度太快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陛下要我兼任司徒、司馬一職，是為了徹底打壓和分裂三公，同時為了保證我會歸順於陛下，他就從天宇身上找突破口！
陛下……這是算準了我愛子如命的性格，絕不會因為此事而置天宇於死地而不顧！
是的，郭司空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陛下，郭天宇……絕對會死！
難怪了……難怪陛下一開始就口氣篤定，根本不容自己拒絕，陛下把一切都算好了！
郭司空雙眼死死的盯著蘇辰，眼神複雜，既有佩服、也有震撼、更有陰沉.……
陛下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今日夜訪司空府，就要我臣服於他，歸順於他！
三公職務加持於一人之身，再掌控此人，對於陛下肅清朝堂有極大的便利和好處！
「不要這樣看著朕，朕不喜歡。」
蘇辰起身，笑眯眯的拍了拍郭司空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朕有些乏了，要回宮了，明日早朝上，朕會下旨，通告天下：郭司空兼任三公職務。」
「朕在這裡就先恭喜你了，郭司空。」
「不，是郭宰相。」
蘇辰微眯著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郭司空，轉身離去，卻突然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只是淡淡的聲音傳來：「哦，對了，朕差點又忘記了。」
「聽說，兩個時辰前，司徒、司馬分別拜訪了司空府，想來是這兩位老臣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朕希望，郭司空好好把握，莫要做了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
蘇辰輕笑的聲音傳來：「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跪在地上的郭司空，渾身一顫，雙眼裡的震撼無以言表，心中惶恐到了極點。
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了？
「走吧，離捻子。」
「喏。」
離捻子恭敬點頭，跟在蘇辰身後，離開了書房。
蘇辰始終未曾回頭，郭司空獃獃的看著打開又關閉的書房，一時間書房內的氣氛沉默的可怕。
直到許久以後。
「唉。」
郭司空才幽幽嘆氣，沖著書房門的方向，深深的叩拜下去，五體投地，聲音輕輕，充滿了無奈、堅定和恭敬：「臣，謹遵陛下教誨。」
他不得不承認，他、司徒、司馬，都小瞧了這位大夏新君。
蘇辰的這份手段和魄力，還有智慧，都非常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