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平野城之變
「若是妾身有一天不在了，你怎麼辦？」
「怎麼盡說些胡話，有朕活著的一天，你就不會出事！天下之大，八荒之廣，誰敢傷你！」
「可妾身……你送給我的玉佩，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
「妾身在裡面刻下道韻，如果有一天你要尋我，一定要拿著這塊玉佩，若是妾身尋你，也會帶著玉佩。」
「你的樣子和氣息，就是朕尋找你的方向，何須依仗區區一塊玉佩。」
「可若是，有輪迴呢？下輩子，你還娶我嗎？」
……
桌子旁，一碗清茶，一疊糕點。
蘇辰的目光一直落在茶盞上，就這麼安靜的坐著，任由思緒和回憶將自己淹沒。
「是啊，這世界上，有輪迴嗎.……」
蘇辰喃喃自語，默默品茶，滋味格外的苦澀。
強如輝煌八荒，登臨虛空至高的大帝，也逃不脫輪迴的桎梏，我又該去哪裡尋你.……
你我相識於微末，共修道，同問心，相濡以沫，不曾背棄。
可朕於最輝煌之時，卻遺失了你，若是再有輪迴的機會，朕一定不會去修那虛無縹緲的道，也不去求那一世長生的法。
蘇辰微微嘆息，重生以來穩固的心境，出現了一圈圈的漣漪，讓人難受。
蘇辰在最困難的時候，是雲竹月不離不棄的支持他，未曾有過一次想要放棄。
一次一次的磨難，一次一次的崛起，她始終安安靜靜的站在蘇辰身後，不曾有過絲毫猶豫的全力支持。
當年的雲家之所以能不留餘地的支持蘇辰，與雲竹月分不開關係。
只有蘇辰自己知道，為了讓家族支持他的修鍊，雲竹月被封修為，不止一次跪在家族主脈祀堂前叩首哀求。
她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多到蘇辰根本數不過來。
蘇辰的大帝之名威壓八荒，「人族第一帝」的名號流傳十萬年不曾減弱，這其中有一半的功勞，都離不開雲竹月的支持和呵護。
如今，蘇辰卻再也看不到那個清冷美麗的女子，西子捧心的容顏，盛滿愛慕的雙眸，只能在記憶里找尋。
世人都說大帝好，卻不知道這世上，也有大帝得不到的東西……
「轟隆隆！」
劇烈的爆炸聲在廂房外響起，如平地驚雷，突兀又讓人震撼。
太守府內，有人嘶啞的怒喊：「三殿下有令！殺！！」
「四皇子大逆不道，在西廂房內準備了毒酒，要殺三殿下！」
「三殿下險些著道，四皇子想要殺了三殿下，再殺吾等啊！」
「兄弟們，抄傢伙，誅滅四皇子！」
「對，為三殿下報仇！」
「殺！！」
嘶啞怒吼聲不斷響起，太守府整個亂做一團，三皇子蘇易的軍隊開始爆發了。
突如其來，讓人根本措不及分，誰都沒有想到蘇易會在這個時候，發瘋一樣的讓麾下軍隊反攻四皇子麾下軍隊，一路向東廂房殺去。
「嘭！」
太守府內的火焰不斷升高，驚擾了黑夜下的寧靜，太守府內四處走水，亂做一團。
火光騰騰，升的老高，遙遙照耀在西廂房的窗戶上，卻驚不醒蘇辰心中的無奈和淡淡感傷。
「吱呀。」
西廂房的大門被打開，三皇子蘇易滿臉疲憊的走進來，他身後是雷震子。
蘇辰能看到，雷震子的衣袖上，染了刺目的鮮血，他出手殺人了。
「老九，你可真是命好，居然有這麼強大的高手在你麾下效力。」
蘇易感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羨慕的看著雷震子，道：「你是沒看到，三個涅槃境高手啊！就一招，他就一招，雷霆虛現，保護老四的涅槃境全都死了！」
「他死了嗎？」
「死了，老四的屍體按照你說的去辦，孤直接丟給手下的將軍，讓他挑著屍體滿城晃蕩去了。」
蘇易點頭，伸手去抓茶壺：「不過這樣做，真的可以打擊老四麾下軍隊的士氣嗎？他手底下的精銳之軍可不少啊，你就不怕他們反撲？」
「唔，沒茶了嗎？」
三皇子抓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半天沒見一滴落下了，他不禁愕然的看向蘇辰：「老九，你都喝完了？這麼苦的茶，你半個時辰就喝沒了？」
「你的茶，不夠苦。」
蘇辰起身，向外走去，淡淡的丟下一句話：「還有，你應該稱朕為帝君或陛下，下次莫要逾越了。」
三皇子蘇易的表情上愕然不減分毫，他不敢置信的又倒了倒茶水，還是一滴都沒有。
天吶！
這是我為了晚上提神用的茶水，可以挑選了苦澀的上等茶葉糅合碾壓而泡，滿滿的一壺，就這麼沒了？
他怎麼知道，大帝一生經歷的酸甜苦辣，豈是一壺苦茶可以壓制的。
「你家帝君，這麼愛喝苦茶的嗎？」
蘇易頗有些無語的抬頭，看向雷震子。
雷震子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蘇易跟著自己離開西廂房。
「奇怪的人，奇怪的僕人……」
蘇易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但他不敢放肆，只能跟在雷震子身後。
從他親手殺掉四皇子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人生從不缺少賭博，他聽從其他皇子的建議聯盟反叛是一種賭博，他轉而投靠蘇辰也是一種賭博。
亂世下，從沒有可以獨善其身的人。
……
「殺！」
「四皇子已死！投降者不殺！」
「殺！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四皇子之兵！」
隨著太守府的混亂爆發，整個平野城內也在一瞬間淪陷，四處都是火焰，四處都是喊殺聲。
四面城門已經被御林軍的人封鎖了，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只能陷在這廝殺的泥潭之中。
無數人殺紅了眼，陷入到平野城戰場的人，已經不在乎什麼大義和忠誠了。
他們也不再為了兩位皇子而戰鬥了，只是為了殺而殺！
火焰升騰，房屋倒塌，百姓的哭喊聲傳來，在滿城混亂下有偷雞摸狗之輩在興奮的狂笑。
誰也不知道，昨夜全城死戰後，平野城都已經被叛軍打下來了，為什麼他們突然內亂了。
難道……是分贓不均？
無論結局如何，最受傷的永遠不是叛軍。
「朕的百姓，何其苦啊……」
蘇辰站在南城樓上，眺望著滿城的火焰和火把流動，輕聲嘆息。
三皇子蘇易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抬頭，看向遠處不斷流動的火把還有節節敗退的四皇子軍隊們，不懂得蘇辰為什麼要憐憫城內的賤民。
四十萬的叛軍，在你的計策下灰飛煙滅，今夜過後，八王之亂有兩王的勢力不復存在。
兩百萬的國內叛軍，聲勢浩蕩無窮，再經歷了司宇和平野城之變后，如今還能剩下一半就已經不錯了。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孤突然有點知道了，父皇為什麼會給你取名蘇辰了。」
蘇易突然開口，有些感概的看向蘇辰：「你今夜之舉，註定會名留青史，這份強硬手腕，對得起你的名字了。」
三皇子指的是蘇辰這個名字，與十萬年前的那一位同名。
「不，你不懂。」
蘇辰掃了一眼三皇子，搖了搖頭，突然笑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原本今夜你是要死的，只是朕心情不錯，可以免你一死。」
「你……你居然說話不算話？」
蘇易一愣，他頓時覺得毛骨悚然，有寒冷的殺意流轉全身：「你是帝君！你怎麼可以君無戲言！」
「帝君不殺你，某家可以殺你。」
雷震子在一旁冷冷開口，警告似得看了一眼三皇子。
果斷氣魄，手段無情。
他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九皇子嗎？
三皇子蘇易有些迷茫的看著蘇辰，眼神十分的複雜。
「慌什麼，朕已經說了不殺你。」
蘇辰淡淡開口，右手縮在衣袖裡，摩挲著那塊老舊玉佩。
蘇辰沒有騙蘇易，他確實打算在平野城大局已定的時候，找個借口殺掉蘇易。
什麼君無戲言，什麼血脈之情，對於蘇辰而言，都是虛假的。
當年的他，是一步一步從最微末處崛起，見慣了背叛和欺騙，這世界上很少什麼法理能束縛他。
何謂強大？
何謂自由？
蘇辰根本無需其他人去評判，他就是他！
只要平野城全部陷入混亂，兩軍廝殺，再殺了兩位皇子，誰都無法力挽狂瀾了。
可以說，殺不殺蘇易，全在蘇辰一念之間。
不殺蘇易也可以，留著他去收復這群叛軍，也算是一支生力軍。
「帝君，四皇子的精銳部隊已經發瘋了，三皇子軍隊無法抵抗。」
一名渾身染血的御林軍匆忙來到南城樓上，跪下施禮。
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讓三皇子忍不住掩鼻退了幾步，他清晰的看到這御林軍的身上還有腸子懸挂著，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的肚子破了。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再殺下去，就有些浪費了。」
蘇辰抬起頭，看來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有繁星點綴在上，閃爍明亮，如佳人笑靨。
「開城門吧，放御林軍入城。」
「喏。」
雷震子恭敬點頭，對著身邊的御林軍輕聲吩咐，隨後走到三皇子身邊，淡淡開口：「走吧，三皇子，到你出場了。」
三皇子點頭，他知道現在自己的作用，就是幫助蘇辰終止這場廝殺，同時雷震子也會出手狙殺平野城內四皇子的精銳部隊和將領。
一夜之間，四十萬大軍全部覆滅，這可真是太夢幻了！
三皇子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蘇辰，蘇辰的眸光深沉，微微抬頭看著夜空，好似在懷念什麼。
滿城的廝殺，血流成河，四十萬大軍因為你的幾句話死傷無數！四十萬人在城內浴血搏命！
到這個時候，你連平野城都不願意看一眼嗎？
你就絲毫不感到驕傲嗎？
這就是帝君的手段嗎.……
三皇子突然有些明悟。
就在今夜，他好像做了一個十分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