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如何節哀
入了夜，京城開始冷了起來，偶有風吹過，吹在臉上時，便帶起來一陣雞皮疙瘩。
紀淺汐為了防自己感染風寒，事先吃了防寒的藥，這會兒這躲在北梁的舞姬裏瑟瑟發抖。
她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繞過回廊的月牙門時，趁著前頭的人不注意，一閃身不見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明桓不知是如何想的，忽然就放棄要華太後出宮的念頭，將她繼續留在了壽康宮。
但卻派人嚴加看管，旁人輕易不得進去。
紀淺汐在外麵徘徊了一會兒，仍是沒能找到進去的辦法，就在她幾乎就要放棄了之時，黑暗中忽然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捂住了紀淺汐嘴，將她拖到了黑暗中去。
“唔！”
紀淺汐不知道是誰，隻能對身後的人拳打腳踢。
“是我。”
一個聲音淡淡的在紀淺汐耳邊響起，她愣了一下，隨即喜笑顏開，也不掙紮了。
等對方確定了安全，鬆開她之際，紀淺汐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袖，“怎麽樣？你沒事了？”
對方搖了搖頭，依舊警惕的看著周圍，“小姐走後，我遇到了玄樓的人，所以撿回一條命。”
碰巧出現在這裏的人正好就是合歡。
心中壓著的諸多事情，在看到合歡之後，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紀淺汐轉過目光看了看周圍景色，這才注意到他們的還在壽康宮，並未走遠。
合歡看出了紀淺汐的神色間的凝重，心裏不由一陣酸楚，“王爺的事情……”
誰知紀淺汐卻是一抬手打斷了合歡的話，“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能不能帶我潛進去？”
合歡看見紀淺汐指了指壽康宮。
她遲疑了一下，雖不知道紀淺汐要做什麽，但絕對不會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會有危險嗎？”合歡問，她現在是太害怕紀淺汐亂來了。
紀淺汐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我現在一定要見到華太後才行，王爺一定留了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清楚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危險在等著她，反正她今日非要見到人不可。
合歡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要知道明曄事情，點頭答應了。
有合歡在，這件事情就好辦多了，兩人輕而易舉的就混進了壽康宮。
今日宮中熱鬧，但到了壽康宮這裏，就好像是自動屏蔽了一樣，一點聲音都沒有。
紀淺汐將悄聲走近去時，甚至還能聽見幾個宮人壓抑的著的哭聲。
想來這幾日華太後的日子也一定不好過。
“娘娘，夜深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有宮人低聲勸導。
紀淺汐聽出了，那是如秀姑姑的聲音，她是當初華太後的陪嫁，入宮這麽多少年，就對華太後忠心了多少年。
華太後一直沒有聲音，如秀忍不住繼續勸道，“娘娘，您眼睛會受不住的，您就聽奴婢一句勸，歇下吧，好不好？”
華太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紀淺汐在聽見她的聲音，“再等等。”
如秀便歎了口氣。
紀淺汐沉默了一會兒，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見如秀挑了挑燭火，華太後手中拿著一串珠子，嘴裏念念有詞。
紀淺汐忍不住眼角酸澀。
她曾經聽聞華太後親口說過，她一向都信鬼神，但到了現在她卻因為一些人一些事，將從來都不曾用過的珠子翻了出來。
風將燭火吹得跳了跳，如秀回過頭，正好就撞見了一身奇裝異服的紀淺汐。
“啊，二小姐！”如秀低低的叫了一聲，剛好驚動了華太後。
華太後偏頭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汐兒……”
華太後那雙幹枯的雙眼，終於落下一滴擔心的淚來。
她匆匆幾步上前，一把將紀淺汐摟進懷裏，“受苦了，孩子……哀家還以為再等不到你回來。”
紀淺汐回抱住華太後將腦袋輕輕靠在她肩上，“讓姑奶奶擔心了。”
如秀在一邊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卻也是忍不住默默垂淚，合歡在雙眼發澀的一瞬間，移開了目光。
兩人消瘦的人抱在一起哭了一會兒，華太後在拉著紀淺汐在一邊坐下，“瘦了……比之前哀家見到你的樣子又瘦了……你娘親看了還不的心疼死？”
紀淺汐紅著眼眶沒說話。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華太後才伸手揉了揉紀淺汐的長發，輕聲道，“苦了你與明曄連最後一眼都沒能趕上。”
一直壓在紀淺汐心中的事情，一下子便被華太後提了起來，她愣了一下，隨即方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他在哪？我想見他。”紀淺汐輕聲說道。
華太後搖了搖頭，“明桓要麵子，在怎麽說他也是皇子，雖不許人提，但已經叫人葬入了皇陵，見是見不到了。”
紀淺汐偏頭看著華太後，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什……什麽？”
“老九那孩子……”華太後頓了頓，最終還是狠心重複道，“已經葬入了皇陵，汐兒，節哀。”
節哀？
怎麽節哀？
她應該怎麽節哀？
那一刻，華太後就看見紀淺汐眼眶迅速的紅了，緊接著整個人狠狠的抖了一下，淚水憋在眼眶裏，紅著雙眼，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掉下來。
華太後伸出手，正要將人摟到懷裏來時，卻見紀淺汐一抬衣袖，遮住了雙眼，在拿下來時，神色已經恢複如常。
“他一定讓您給我帶話了。”紀淺汐嗓子知止不住發啞，她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才稍微好些，“您說吧，我承受得住。”
華太後擔心看著她，好大一會兒之後才從袖中拿出一方錦盒，“他讓我將此物交給你。”
那錦盒十分好看，一眼就叫人錯不開。
紀淺汐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方才伸手接過，如果沒猜錯的話，她也許知道裏麵會是什麽東西。
“除了這個……”紀淺汐沒忍住哽咽了一聲，她連忙閉嘴，重新開口，“除了這個就沒別的話了嗎？”
華太後搖了搖頭，“隻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