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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誓言之城(七) 勇闖

  刀歌這句話讓余廟一愣,余廟腦子裡一下子回憶起許多來:他蜷縮在牆角捧著耳朵、一群人圍著穿著破舊衣服的他大笑、他駕著馬車飛馳在黑夜裡、大家給他吃的穿的、戴著面具的誓裁師在黑夜裡殺人、看著自己的同伴在刑台上被砍頭……


  余廟自言自語地說:「希望?」


  刀歌以為余廟有什麼辦法了,等著他繼續說。


  「對啊,希望,總有希望的,不是嗎!曾經那麼沒希望的我都有了希望,這座城,也一定有希望的!」余廟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我還以為你想出什麼計劃救阿奇了。我才不管這座城怎麼樣,我現在就想救出阿奇。這座城,最好是被毀了、塌了、被燒了,然後我就可以趁亂救出阿奇了。」刀歌詛咒著,他開始覺得這裡不是個好地方了,甚至厭惡起這座城來。


  「你需要什麼計劃?」


  「什麼?」刀歌不知道余廟在問什麼。


  「我是說,就一定需要什麼計劃嗎?」


  「不計劃好怎麼行?今天就是因為你衝動,沒有計劃好,所以坤奇才會被抓。沒有計劃就沒有把握,沒有把握就是冒險。」


  「不需要的。」余廟搖頭。


  刀歌不願與余廟爭論,把頭撇向了一旁。


  「就像今天,余千里去查探林樹,我得知他被抓的消息趕往刑場,在人群里的時候,我沒有任何救人的計劃。如果在台上的換做是坤奇,你是去救他還是想一個周全計劃?」


  刀歌陷入了沉默。


  「我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他。」余廟起身來,拍了拍刀歌的肩膀,說,「我沒有什麼計劃,但是如果你要去救坤奇,我會和你一起去。我的命是他救的。」說完他沿著階梯朝上走去了。離開時,余廟還說了一句:「如果要去,今晚是最好時機。他們料不到我們今晚會去救人。」


  刀歌在昏暗裡靜坐著,吐這均勻的氣息,像是在冥思,又像是很困了。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刀歌起身出去,才發現外面原來已經和裡面一樣黑。


  「走吧。」刀歌說。


  「有計劃了?」余廟問。


  刀歌沒說話。


  余廟遞給刀歌一把刀:「拿著。」


  刀歌握了握手裡的刀,朝外面走去。


  近日來,餘暉城的夜晚較之前更涼了,若是有風吹過來,掃過整座城,會令人不禁打顫。應該是那排林樹擋住了西來的熱氣,刀歌打了個噴嚏,望著那些樹這樣想。


  餘暉城的城主宮在城的北側,所以刀歌他們此刻正朝北走著。冷風迎面吹來,讓刀歌不自覺抱住了雙臂。


  忽然,刀歌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雖然他來餘暉城不久,但是從他自己的經歷來看這裡大部分時間都是刮的北風——就和今晚一樣,這樣的話,風沙應該主要從北方過來,而不是西邊。如果是為了遮擋風沙,為什麼不把樹種在北邊呢?

  刀歌開始覺得這其中有非常大的蹊蹺了。


  三人沿著街一直往北走,這段時間刀歌雖然在餘暉城裡晃悠了很多次,但北邊很少來,因為這裡是城主宮,刀煥曾親口囑咐他不要來這邊。


  他們走得很快,以至於這樣刮著冷風的涼氣四起的晚上,刀歌額頭上還出了些汗珠。不過這讓刀歌感覺很舒服,因為他從小鼻子就有毛病,一受凍就會堵上,但是身體一發熱就會通竅。他享受著鼻子通暢的感覺。


  雖然餘暉城比三橋城的歷史久遠很多,但是這城主宮跟三橋比起來卻相形見絀。餘暉的城主宮一點都不算大,而且沒有那種威嚴和輝煌的氣勢。滄桑的感覺倒是隨處可見:被風吹颳得不平的牆壁、掉了漆的大門、廣場上殘缺的雕像……


  堂堂一個城主宮被建得這麼小,顯得略小氣。但在刀歌眼裡看來,他倒覺得不錯,因為他一直覺得三橋城的城主宮太大了,很多房子其實根本沒人住,都浪費了。


  宮前是個大廣場,四處站有守衛,手持兵器不停地走動著,看來進入宮內不是易事。但城主宮並不是他們要去的地方,因為坤奇不是被邀請去宮裡了,而是被抓到牢房裡去了。


  余廟帶著刀歌從廣場旁的暗處潛行,來到了宮殿的後方。這裡有一座非常暗淡的、堡壘般的房子,看那架勢就應該是監獄了。


  他們首先觀察了下把守情況:四個守衛分別守在大門兩側。好在大門是開著的,這讓他們覺得有一絲希望。


  「走。」余廟說。


  說完三個人就朝大門走過去,他們並沒有把刀露出來。


  守衛看到有人來了,喊道:「什麼人,快走開!」


  刀歌:「我們剛在外辦事,沒有來得及換衣服,城主有急事讓我們過來,我們有令牌。」


  這守衛連忙行了個禮,說:「請出示令牌。」


  余廟便裝作伸手去掏令牌,而刀歌和余千里則把目光放到了其他三個守衛身上。余廟的手掏出來了,但不是令牌,而是拳頭。他一拳打在那守衛頭上,那守衛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而另外兩個守衛也被刀歌和余千里打昏了,此時在後面一點的一個守衛準備大喊,卻被余廟衝上去捧住了嘴巴。余廟另外一手拔出刀,準備割這守衛的脖子。


  刀歌連忙搖頭示意說:「別!」余廟便將那守衛打昏了。


  這些守衛可能隨時醒來,也可能隨時被人發現,所以他們動作必須要快。


  他們不知道坤奇關在哪,於是刀歌邁著大步走過去問獄卒:「你,過來。你可知道今天被關進來的那劫囚的犯人關在哪?」


  見這架勢,那獄卒以為刀歌是什麼有來頭的人,便要帶他去。刀歌說:「不必了,你告訴我便好。」


  那獄卒便給刀歌指了方向。於是刀歌和余廟朝裡面去了,余千里留在入口處把風,以防萬一。


  他們越往裡面走越是昏暗,兩人左右仔細地找著。余廟發現了坤奇,他被單獨關在一個牢房裡,正躺在地上,應該是睡著了。他們兩個正要走近,但是余千里跑過來了,小聲說:「有人來了。」


  可是坤奇就在眼前……


  看刀歌十分猶豫,余廟說:「你是要想個計劃還是怎麼?」


  刀歌搖頭,那意思也不知道是說沒有計劃,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然而這時候門口已經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救,我們就一起上。」余廟急切地說。


  刀歌:「可是救了阿奇,我們還是要被抓住,這樣豈不是……」


  余廟沒等刀歌說完,領著刀歌和余千里往外跑。跑到外面時,發現門口已經被守衛堵住了。那些守衛通通亮出了長槍。三個人,對陣二三十個守衛,他們的處境九死一生。


  刀歌現在開始後悔了,他覺得剛才還不如去救坤奇。如果救得出,那他們就有四個人,勝算就大一些,而且就算死也能死在一起;如果救不出,至少可以讓坤奇知道自己有去救過他。


  余廟讓余千里護著刀歌,自己在前面緩緩地往外走。守衛們的包圍圈也隨著他們三人的腳步緩緩往外移。當然,余廟沒指望就這樣移出這座大牢,他是想要在這緩慢的移步中看出守衛們的破綻。果然,他找到了——不知道是某個守衛提錯了腳還是稍微邁大了步子,或者是身體沒有擺好姿勢,讓這個包圍圈有了一絲縫隙。


  余廟見機一個箭步上前,一刀撥開那守衛的長矛,順勢用右肩撞上去,把那守衛撞得飛遠,倒在地上。


  包圍圈被破開了一個口子,但可惜的是刀歌和余千里沒有及時跟上余廟,余廟只好又退了回來。


  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守衛,他們很快就調整隊形,形成了新的包圍圈。


  難得的機會丟掉了,余廟知道這次輪到守衛進攻了,他扎穩了步子,對刀歌和余千里說:「小心了……」


  那些守衛發起進攻了,他們一齊邁步,朝三人圍攏來。他們強有力的腳踩在地上,發出陣陣轟鳴,震徹著刀歌的心扉,讓他心驚膽顫。守衛手上的長槍也離三人只有幾步的距離了。刀歌緊張無比,心裡焦急萬分,他從未離死亡這樣近過,也從未這樣害怕過。


  那些守衛齊喊一聲,然後一同把槍朝他們刺了過來……


  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沒辦法躲過這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余廟揮刀一擋,削斷了幾根槍的槍頭,但是旁邊的兩根刺中了他的腰。余千里因為要護著刀歌,所以胸口、腰部和手臂各被一根搶刺中。刀歌被兩人夾在中間,沒有被刺到。


  這些守衛齊吼一聲,將槍拔回去了。余廟和余千里的血立馬就濺到了地上。


  連呻吟的時間都沒有給,那些士兵又齊聲大喊一聲,再刺了過來。余廟反手抓住余千里的手臂,把刀歌和余千里甩了過來,調了一個頭。余廟這樣做是因為這邊的那幾個守衛的槍頭被他削斷了,相對安全一些。


  然而雖然這邊的幾個守衛的槍沒有了槍頭,但旁邊的守衛的槍是有槍頭的,余千里因為受傷,沒辦法再擋住刺來的槍,這次他被兩根槍刺中了。刀歌也被刺中了一槍,在手臂上。余廟則只是被割傷了。


  三人咬著牙齒,虛弱地喘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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