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逃出生天(三) 沉魚令傳
前方。
余涼等人離開城門后,一路朝北,想要離開水有北,這條河是必經之路。水嶙峋帶他們找到一船家,那是水嶙峋在水有北的老友。
「老雄,跟我們一起走吧。」水嶙峋說。
老雄一笑,搖搖手,說:「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能去哪。」
「他們傳了沉魚令,你把船給了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你頭上的。」
「讓他們來吧,我煮鍋好魚,好好招待他們!」老雄說完哈哈一笑。
水嶙峋也笑了,然後臉又變得嚴肅起來,他艱難地抬起雙手做了一個拱手,說:「後會有期。」
「嗯,你們好走。我這船雖有些年頭了,但可不慢,放心去吧!」
他們划船到離城門最近的地方,等刀歌和坤奇來。
「哥哥他們怎麼還不來?」子嫣問。
他們在這裡等了有一會了,但他們並沒有先走多久,所以大家心裡似乎都料到發生了什麼。
「你們帶子嫣先走,我在這裡等他們。」余涼說道。
「不,涼叔,我也要等。」
「你們先走。」
「不,我不……」
然而就在他們還在爭論的時候,沉魚的殺手們已經趕到了。
「帶子嫣先走!」余涼喊道。
一夜過去。
子嫣醒時天已亮了,但她看不到。
他們現在在一個山洞中,赤藍正站在洞口眺望遠處。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走過去扶子嫣,問:「眼睛如何?」
「不痛了——哥哥和阿奇哥回來了嗎?」
「沒有。」
「涼叔他們呢?」
「沒有。」
子嫣露出擔憂的神色。
「他們照你說的做了,跳進了河裡,不會有事。」
「那哥哥和阿奇哥呢?」
「不知。」
「你快去救他們。」
「我要保護你,不能離開。」
「你去救他們嘛,你把我藏起來……」
「不可。」赤藍的語氣十分堅決,他走到洞口前說,「還休息一會吧,他們很快就要找到這裡了。」
沙地上,碎石,殘枝,破木板。
翔飛身體一陣劇烈抖動,然後坐了起來,大喘著氣。
「做惡夢了?」
翔飛聽到聲音,轉過頭一看,發現水嶙峋、余涼和起兒正在一堆火旁烤火,火堆上還有幾串魚。
「過來烤一下吧。昨天太累了,所以沒叫醒你,讓你多休息會。」水嶙峋說道。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翔飛舉目四望,周圍渺無人煙。
「我們昨晚順著河漂,漂到了這裡。這裡仍屬於水有北城,但離主城有一段路。」
翔飛坐到火邊烤著火,身體逐漸暖和起來,渾身感覺輕鬆了不少。
「感覺怎麼樣?」水嶙峋問。
「我很好,師父。」
「嗯……不愧是我的徒弟。」
「嘿嘿。」翔飛一笑,問,「師父,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死不了。」水嶙峋說,昨天的傷加上毒,又加上一夜的顛簸,其實他的氣色非常差。
坐了片刻,水嶙峋問:「我一直在想,子嫣她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呢?」
「哪些?」余涼問。
「沉魚令傳出后,全城所有殺手都會出動。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在各處設下陷阱、暗器,讓被追殺的人寸步難行,其中他們除了封鎖城門、道路外,還會封鎖河道,禁止所有船隻通行。如果想要逃出去,就只有親身涉水,但他們會在這條河裡放一種叫『屍無』的魚,這種魚吃人。在河裡有這種魚的時候下水,一盞茶的功夫你就會屍骨全無。」
「屍無魚,有所聽聞,你是指子嫣怎麼知道昨天他們沒有放這種魚的?」
水嶙峋搖搖頭,說:「開始我叫你丟掉的那幾條長相猙獰的魚,就是屍無魚的幼魚。」
「那……我們怎會安然無恙?」
「最開始時,沉魚在河裡投放屍無魚,害得許多城民無辜遇害。後來城主宮為了保護城民,只允許在沉魚令期間投放屍無魚。所以現在沉魚令一傳出,這周圍都不見人影。我曾經聽老雄談到過他有一次在沉魚令期間下河的經歷,他發現那些魚都繞著他游開,讓他十分驚訝。他便抓了一些屍無魚回家,反覆試驗,那些魚都不咬他,他覺得此事十分奇怪,便喊我去實驗,那魚卻咬我。於是,我倆抓來一些屍無魚,研究了許久,最後得知屍無魚是因為老雄身上有三花兩葉草的毒,所以屍無魚不咬他。他以前受過沉魚的迫害,身上有三花兩葉草的毒,至今未解。」
「原來如此,我們都中了三花兩葉草的毒,所以我們都安然無恙。」
「對。可是我奇怪的是,屍無魚生性兇殘,人們對它習性知之甚少,就它們不吃中了三花兩葉散毒的人這一點,我們之中應該只有我知道,所以昨天我聽到子嫣嘴裡念跳河時,提醒了我。而且屍無魚的這一點習性連整個沉魚的人都不知道,否則他們也不會這樣放我們走了。所以問題是,這些子嫣怎麼會知道呢?」
余涼聽后陷入了沉思,他腦子裡有許多事情,他正努力嘗試著去把它們串聯在一起。
「師父,魚熟了。」翔飛說。
「你吃吧,我和你涼叔都吃過了。」
「嗯。」
余涼這時說:「看來這些年,你還真做了不少調查。」
「多著呢,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水嶙峋得意地說。
看著滿身都是傷的水嶙峋,余涼笑著搖了搖頭。
水嶙峋又說:「這麼多年來,絕世從來沒有發生過昨天晚上那樣的情況——被人當做菜園進出自如。赤下的遺民,究竟有多強的力量?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的殺氣似乎可以吞噬一切,而他則好像要殺光我們所有人。」
余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慢慢答道:「那都是我們欠他們的……」
「不管怎樣,他已經讓斷、圓和缺甚至整個沉魚大失顏面了,水沉魚不會放過我們的。烏已經多年沒有出現了,這次竟然出山,可見水沉魚對雙赤的看重,也是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烏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人嗎?」起兒問,「我看他似有些實力。」
余涼點點頭,然後站了起來,慢慢說道:「晨曦之光照斷魂之輪,輪上映圓缺之月,月下飄烏暗之雲,雲浮浩蕩之水,水中沉魚。沉魚七大殺手中,烏排行第三,在圓、缺之上,僅在水沉魚和浩之下。閉關這些年後,他的實力更是今非昔比。」
翔飛:「難怪看起來陰森森的。子嫣姐被赤藍帶走了,刀歌和阿奇哥下落不明,師父,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出動了這麼多人,我們現在又個個身負重傷,只有躲了。」
余涼:「子嫣倒暫時不必擔心,赤藍此番前來就是為救子嫣,他不會傷害她,而且有他保護,也較穩妥。刀歌才是拿雙赤的關鍵,雖然現在水沉魚還不知曉這一點,但刀歌落入水沉魚手中,他遲早會發現。到時萬一水沉魚陰謀得逞,雙赤為他所用,那後果將不堪設想。眼下我們首先要設法解掉三花兩葉草的毒,而後去救刀歌和坤奇。」
「嗯……其實我們還有一點優勢,那就是現在他們都以為我們死了,不會再提防著我們了,我們或許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有道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解藥,就在絕世,如果要去取,我想最好是快點。
余涼和水嶙峋傷太重,他們最終決定由起兒和翔飛潛入絕世,而余涼和水嶙峋在外接應。翔飛拿了一根小木棍在沙地上按照水嶙峋的敘述畫出了整個絕世外圍,及其周圍的地圖。地圖畫好后,四人圍在一起開始商議潛入計劃。
除了赤藍,他們所有人都是有傷之身,余涼更是毒上加毒,憑什麼就要他留下來,讓其他人先走呢?水嶙峋第一個不服:「我怎麼帶她走?你看我這樣子,還能走嗎?你們走,不要啰嗦了。翔飛,你帶路。」
「師父……」
「我留下來,尚可拖延些許時間,你留下來,是拖累我。」余涼說道。
「是不是拖累,我留下來便可分曉。」說著水嶙峋把手從翔飛的肩上拿下來,跛著腳艱難地走上前。他走到余涼身邊,說:「你看,我走得不慢吧?」
余涼哭笑不得。
「不用這麼勞神,你們都要死。和那兩個小子一樣,放棄抵抗比較好受。」一個黑影從殺手間走出來,正是剛才在城牆上砍斷鐵鏈的那人。
「哦……這不是烏嘛,我們區區幾個還勞煩你的大駕,不勝榮幸啊……」水嶙峋笑著說。
「幾年前你就該死了,你留著這條命到現在,看你現在這樣子,也不容易。」
「我?容易!你們做城主宮的走狗,任他們使來喚去,整天人魔鬼樣,我看你們才不容易。」
「我沒必要跟一個死人計較。殺了他們。」
所有的殺手此時抽出刀來一擁而上,他們手裡的刀閃著寒光,把四下都照亮了。
子嫣突然自言自語念道:「跳進水裡,跳進水裡……」念著念著子嫣突然覺得眼睛傳來劇痛:「啊……」
赤藍連忙扶住子嫣,一腳蹬地飛上了船。
余涼、水嶙峋、起兒、翔飛四個人還在岸上,被殺手步步緊逼。他們知道抵抗不過,這時候水嶙峋想起子嫣的話,眼睛一亮,輕聲對其餘人說道:「跳河。」
於是他們四個裝作是被那些殺手逼退到河邊,然後失足掉進了河裡。
那些殺手還要沿河追,烏走上前一看,說:「不用追了,他們明天就變成魚糞了。找船來,追逃走的兩個。」於是那些殺手便去找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