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0章 天都

  普賢法師笑道:「正是,讓佛法傳揚天下,是貧僧平生夙願。只等金光寺的善庄之事一了,貧僧便會離開皇朝,前往他處。」


  「我也祝法師一路順心。」


  普賢法師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皇城,又被稱為天都,是天下人嚮往的天之都城。


  天都歷經幾代皇朝,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朝代的興衰榮亡,矗立在這片大地上已有上千年的歲月。


  那高大的城牆,長得一眼看不見頭尾,高得彷彿可通天闕,手可摘星辰。


  宓月掀開窗邊的紗簾,仰頭望著那高高的城牆,彷彿有一股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


  天都已經有一個月未曾下過一滴雨,炎熱的天氣烘烤得土地都變成了白色。悶熱的天氣已煎熬得人難受,而更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是來自天都壓抑的氣氛。


  皇帝病重。


  除了被關在牢獄里的兩位皇子,其他皇子與皇長孫都被宣進皇宮侍疾。


  之後,皇宮大門緊閉著,禁衛軍把守四道宮門,沒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不管是皇孫皇親,還是朝中重臣,一律不得進宮。就連皇城的四座城門,也只**,不許出,守衛森嚴。


  太陽西斜之後,悶熱了一天的皇宮仍然熱意難擋。興許是那高大的宮牆擋住了風,宮裡的空氣彷彿被凝固了一般,沉悶得使人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溪碧宮,大宮女書芬從正殿走了出來,喊了溪碧宮管外務的少監李興慶過來,說道:「再去冷庫那邊拉幾車冰過來。」


  李少監說道:「今日已拉了三車的冰,再去要,恐怕冰庫那邊不肯給了。」


  其他宮殿的份例,不受寵的妃子一個月也沒有三車,溪碧宮一天就要了三車的冰,份例比皇后還多,李少監提醒書芬逾越了。


  書芬臉上一冷,「他們敢不給?若是把娘娘給熱病了,瞧皇上不砍了他們的腦袋!」


  李少監連忙制止書芬的叫嚷,說:「書芬姑姑,小聲些,如今皇上龍體欠安,咱們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的好。若是真有個.……咱們娘娘無子防身,又才入宮半年,根基不穩,只怕——」


  「你怕什麼?咱們娘娘都不怕,還怕幾個奴才不成?」書芬斥道:「我讓你去,你就去,誰敢不給,等會兒娘娘去侍疾時,自會讓皇上砍了他的腦袋。」


  李少監見此,只得應了,「我這就去。」


  走了幾步,李少監又轉身回來,問道:「書芬姑姑,蔣修儀已在前面等了一個多時辰,咱們娘娘什麼時候肯見她?」


  「等娘娘醒了,自然會見。」


  說罷,書芬便進了正殿。


  正殿內,幾乎擺放了半殿的冰塊,殿內的溫度也比外面低得多。


  靠窗的一處涼榻上,躺在那裡的美人兒已醒了,她單手撐著腮,一雙秋水般的美麗雙眸盈盈看來,彷彿含著說不盡的情意綿綿。「方才在外頭說什麼呢,把本宮都吵醒了。」


  明明是質問的話,但由著美人兒的口說出來,輕輕柔柔的,仿若在嬌嗔一般,聽了讓人筋骨皆酥。


  書芬拿了扇子,過去給美人兒扇著風,說:「奴婢不過是讓再拉幾車的冰,冰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卻不肯給,讓奴婢斥責了好一番。」


  柳香嵐從涼榻上坐了起來,身後書芬已塞了一個靠枕過去,她懶洋洋地靠著,說:「宮裡這地方,最是踩低捧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娘娘說的是,只是這宮的規矩也太多了,遠沒有外面來的逍遙自在。」


  柳香嵐慵懶地打了一個呵欠,說:「莫再提外面的事了。」


  書芬連忙噤口不提,說起另一件事:「蔣修儀過來了。」


  「來了多久?」


  「記不得多久了,奴婢跟她說,娘娘在歇息,她就一直等著。」書芬去端了旁邊沏好的茶水過來,服侍柳香嵐漱口。


  柳香嵐漱口之後,又嬌嬌軟軟地倚在枕上,「怕是為了十六皇子的事。」


  「奴婢猜也是,十六皇子下獄后,蔣修儀四處求人到皇上面前求請。昨兒她就到皇后的宮門前跪了一夜,皇后卻說四皇子和十六皇子氣病了皇上,是大不孝,她身為嫡母,不僅不會給四皇子和十六皇子這兩個不孝子求情,還要重重地罰他們。」


  柳香嵐掩了掩嘴,嬌嬌地笑了下,「賢妃呢?」


  「賢妃一聽蔣修儀挨了皇后的訓斥,就不敢去慶春宮求情了。」書芬問:「娘娘,蔣修儀您見還是不見?」


  柳香嵐似有光在流轉的秋水雙眸往榻下腳踏轉了一圈,柔柔地說道:「本宮這腳踏踩著硌腳,若是換成個金腳踏,這腳就舒服多了。」


  書芬看了腳踏一眼,會意地一笑:「奴婢知道了。」


  說罷,書芬走了出去,把柳香嵐的話轉告給了蔣修儀。


  蔣修儀身邊的宮女氣得臉色都變了,正要說話,卻被蔣修儀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把話又咽了下去。


  蔣修儀對書芬討好地笑著,上前悄悄往書芬手裡塞了一張銀票,說:「煩請姑姑轉告媚充媛一聲,我這就回去找一找,看看能否尋個金腳踏出來給媚充媛墊腳。」


  書芬捏了捏手中的銀票,這才指點了一句:「等天黑了,我家娘娘就要去皇上去那兒侍疾,修儀若要送腳踏過來,得要快一些了。晚了,有個什麼變數就怪不得人了。」


  「我這就去。」蔣修儀連忙帶著宮女離開了。


  離開溪碧宮,水琴再也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氣,與蔣修儀說:「媚充媛實在是欺人太甚!您在嬪位的身份還比她高一些,她卻把您晾了一個多時辰,分明就是故意刁難您的!主子,您何必對那**子如此低聲下氣的?」


  蔣修儀昨晚跪了一夜,本就憔悴,這又勞累了一天,臉色更加不好,若不是施了胭粉,只怕臉早已白得跟紙一樣了。她扶著水琴,往寢殿趕回去,斥道:「閉嘴!十六皇子還在牢獄之中,如今能救十六皇子的,只有媚充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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