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融相契
“回去？回哪裏？”元皎皎出聲問道，後背卻疼得很，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承受酷刑。
“回我住的地方。如今你身上的妖氣甚重，一時半會兒是壓製不住的，我需要時間。”江原說道。“如果你還是想要跟著蘇舜欽，那麽待你傷愈之後，我便送你來見他。”
“你要帶她走？”蘇舜欽突然覺得一陣暈眩，而後便開始大口大口地嘔血。剛剛那一下，即漠是下了死手的。
“蘇舜欽。”元皎皎虛弱無力地念叨了聲蘇舜欽的名字，便失去意識昏死了過去。
“皎皎……”蘇舜欽迅速調整好自己，然後向江原說道：“你為她療好傷之後，一定要把她送回來。”
蘇舜欽知道江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對元皎皎這麽好，當日在聚靈寶鏡中的那一幕依舊不時出現在他的腦子裏……蘇舜欽真的不想讓江原帶走元皎皎，可如今的他，無法護她安虞，隻能放任江原將人帶走。但在元皎皎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他一定會辦好一切，還她一份安穩。
“她若是想繼續跟著你，我自然會送她回來。”江原撂下這句話後，便抱著元皎皎消失在了妖靈山的地界。
她若是想繼續跟著你，我自然會送她回來……
她若是想繼續跟著你，我自然會送她回來……
這句話一直在蘇舜欽的腦海裏回蕩，搞得蘇舜欽都有些恍惚，一下子又嘔了口血，失去重心跪倒在地。一時間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會不會真的不想回來了？”
“小情小愛隻會成為阻礙，我幫你重回朝堂容易，你自己在朝堂站穩腳跟才是難處，我勸你專心一點。”即漠俯視著半跪在地上蘇舜欽，此刻的即漠似乎是將自己看成了天地……而後，以萬物為芻狗。
“江原他沒殺你，並不代表我也不會殺你。”蘇舜欽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充滿戾氣。
即漠抬手擦了擦蘇舜欽嘴角的血，然後說道：“無論你現在有多麽想殺我，我都勸你忍忍，不然真動起手來，死的一定是你。”
蘇舜欽聞言，握緊了拳頭。
今日之仇，他遲早會報。
即漠轉身瞥了眼妖氣被秦風玉佩吸走倒在地上的妖兵。
現如今這些妖兵都已變回了屍體，腐爛的皮肉看著便十分滲人。
“這妖兵也沒什麽用，隻能對付對付凡人。”即漠說完這句話，又轉身瞥了眼蘇舜欽，“千機山的人也不過如此，廢物一個。”
即漠扔下這句話，便不再管蘇舜欽，自顧自的朝著西南方走去。
蘇舜欽摸了摸衣袖，從袖中翻出了顆藥丸，吃了下去，暫且護住了心脈。他緩緩站起，跟上了即漠的腳步。
妖靈山的山頂有一棵樹，修習已有萬年，依舊化不成人形，卻煉出了祝融血石作為自己的心髒。這情況就與千機山上的千機樹差不多，隻是千機樹的資曆遠不止萬年，煉化出的千機盤也絕非祝融血石可比。
萬年樹妖沒什麽攻擊力，但也不是輕易就可近身的，要是想拿到它的心髒，起碼也需要千年以上的妖力，才可剖樹取石。
蘇舜欽站在即漠的身後，內心裏被無數問題淹沒。
即漠是怎麽知道祝融血石在這裏的？而且，他看起來對取石十分有信心，可他如今不過是一介凡人，哪會有千年妖力？
“將秦風玉佩給我。”即漠淡淡說道。
蘇舜欽一愣，原來他是想借助秦風玉佩中的妖力。可是，是誰給他的錯覺？蘇舜欽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地將秦風玉佩拱手讓人？
“我給了你，你也催動不了。放出妖氣，必須經過我手才行。”蘇舜欽如今才將秦風玉佩的事情說清楚。雖不知為何，但在秦風玉佩這件事上，他與元皎皎一收一放，離開了他們兩個，秦風玉佩就與普通的玉佩沒什麽兩樣，而任何人都無法打破這個規則。
“算了，給不給都無所謂。”即漠繞道蘇舜欽身後，微微抬手，猛然向蘇舜欽身體中注入妖氣。
妖氣在蘇舜欽的身體中亂竄，蘇舜欽的手竟不受控製地拿出了秦風玉佩，將裏麵的妖氣放了出來。
“你！你難道是妖？”蘇舜欽體內積聚的妖氣越來越多，即漠卻依舊不曾停手，蘇舜欽覺得自己說不定下一刻便會爆體而亡。
即漠不曾回答他的問題。
“磨溪鎮的那些百姓都是你殺的？”蘇舜欽的臉上暴起了青筋，卻還是忍痛繼續問道。
“嗬，多虧了你們，我才變成了如今這副不人不妖的模樣。”蘇舜欽身後的即漠，緩緩長出了尖牙，手也漸漸變成獸爪。他若不食鎮中百姓的心肝，就無法激發出狼妖的妖力，更無法操控蘇舜欽剖樹取石，不然，誰會願意吃那麽惡心的東西？
蘇舜欽背著即漠，無法看清他的模樣，卻也能想出些來。無非就是令人疏離恐懼的獸相罷了。
秦風玉佩中的妖氣化作一柄尖刀，一寸一寸剖開了樹幹，其內的祝融血石漸漸顯現。
祝融血石的形狀十分像人的心髒，甚至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即漠眼見祝融血石已完全取出，便放下蘇舜欽，走到祝融血石跟前，將它吃了下去。
一瞬，妖靈山萬花枯萎，青山變黃土，眾妖四散。
自此以後，妖靈山都不再是靈氣充沛的修煉之地了。
蘇舜欽看著眼前這一切，內心百味雜陳。祝融血石已經拿到了，為何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如此不折手段，為何到最後卻成了即漠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是幫凶？
初入人世，他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即漠笑了。
蘇舜欽這才知道，他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或許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單單地隻是即漠了。
“你幹的很好，從今往後我們就真正地融為一體了……”狼妖說道。
“從今以後，凡人便是螻蟻，再無人可左右我的命運。”即漠說道。
在蘇舜欽的眼裏，這一切不過都是即漠的自言自語。
“原來，前任妖王早就住到了即漠的身體裏。”蘇舜欽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