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梅落雪
武鬥繼續。可陳岷舒卻悄悄退場，整整離開這武鬥場有兩個時辰，才重新回到了這兒來。
此刻，眾臣都已是饑腸轆轆、疲憊萬分的狀態了。唯有這剛回來的陳岷舒麵色紅潤、神色自如。
“眾卿家打得也都差不多了吧？現在還有誰不曾上過擂台啊？”陳岷舒問道。
“回皇上，現在隻剩我與國師不曾上擂台了。”蘇舜欽起身回道。
“噢？對了呀，還有國師啊，朕怎麽把國師給忘了。”陳岷舒一拍腦門，而後笑得更加肆意了。
元皎皎一愣，大家好像確實都自然而然地未將這國師歸入武鬥的行列之中呢。
蘇舜欽真是蔫壞，要說這朝中如今誰最受寵，不就是即漠了嗎？若是蘇舜欽輸給了在大家心中能夠呼風喚雨的人物，便也不能算是無能了。
“既然蘇將軍已經這樣說了，那臣便不好推搪了。”即漠揮袖，飛身上台，俯身朝著台下的蘇舜欽行了個禮。
蘇舜欽回禮，而後躍身上台。
元皎皎心裏突然一緊，蘇舜欽對戰即漠可以輸得名正言順是不錯，可這並不代表即漠不會在擂台之上傷他啊。雖說武鬥點到即止，可這刀劍無眼，若真是出了什麽事，大家也都會認為是理所應當的。
“可千萬小心啊，我可不想還沒成親就成了寡婦。”元皎皎喃喃道。
蘇舜欽與即漠二人都挑了長劍作為自己的武器。
飛雪不盡，兩位少年郎站在碎瓊之下，長身玉立，俊雅非常。這場爭鬥就算永遠都定格在此刻，想必也是不會有人會覺得無聊的。
即漠抬劍，疾步奔向蘇舜欽，朝著蘇舜欽刺來。蘇舜欽揮劍纏繞，以柔克剛擋下了這一擊。
此刻，紅梅如落雪，卻被蘇舜欽的長劍攪得不得安寧。
高手對招，一招一式、一收一放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蘇舜欽與即漠的對陣，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在場大臣無一不凝神屏氣，緊張觀戰。
元皎皎看得害怕，不由得起身上前，直定定地站在了飄雪之中，卻又不敢發出聲音。
擂台之下，積雪漸厚，元皎皎的雙足竟緩緩陷進了雪中。那冰雪漸融，一絲絲透過了她的繡鞋，涼徹心骨。
風中輕雪停留在她的發梢之上，而後被她的體溫融化，化作了點點寒水。
冷嗎？應該是冷的。可是此刻的元皎皎完全忘了自己已然站在了雪中……
現在想來，蘇舜欽的計劃一點都不好……
天色漸晚，今日本就是陰天，所以竟連個落日夕陽都不曾賞光出現。天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暗了。寥寥天際，就隻回蕩著擂台上雙劍廝殺的碰撞聲。
“可以了，可以了。”陳岷舒突然叫停。
蘇舜欽與即漠都收劍站定。
“二位武功高強，打了這麽久竟都不曾分出個勝負來，都是棟梁之才，大雁有你們，實乃幸事也。這長生不老丹實在珍貴，我就不與二位分享了。”陳岷舒皮笑肉不笑，心裏怕還是有一番算計的。
“今日能與國師這般高手過招，屬實盡興。”蘇舜欽隨意敷衍了句場麵話。
元皎皎見著此情此景，這才放下心來。蘇舜欽還有氣力虛與委蛇，說明此場武鬥，他還不曾感到山窮水盡。
其實，造成陳岷舒主動喊停的此等場麵，是蘇舜欽與即漠共同努力的結果。不然，以即漠的妖力，隨便使些絆子，就夠蘇舜欽吃癟的了。
“將軍武功高強，即漠真心佩服。”即漠也附和道。
“天色已晚，眾卿家應也倦了，今日，就到這裏吧。”
聖上一發話，眾人便都鬆了一口氣，各自回家去了。
這場鬧劇，每一個人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蘇舜欽與元皎皎猜出了即漠與皇後之前的關係，陳岷舒從這場武鬥中測出了眾臣的真心，即漠則獻出了自己的舞姬。
眾人退卻，隻剩著蘇舜欽與元皎皎隔著擂台護欄兩兩相望。
少年的額頭上浸著汗珠，麵色蒼白，鬢邊發絲微亂，誰看了心中都得起些憐愛之情。
“蘇舜欽，你還不如裝病呢。”元皎皎微嘟著嘴，心裏頭有些不開心。
“裝病有什麽意思？我與即漠打了這場擂台，至少我還能知曉一件事情。”蘇舜欽笑道。
“什麽事情？”元皎皎此刻心思都放在蘇舜欽蒼白的臉上，哪還有心思去想別的。
“即漠煉的丹藥一定有問題，不然他為什麽連自己都不敢吃呢？說不定他之前給陳岷舒煉的丹藥就有問題了。”蘇舜欽躍下擂台，撫了撫元皎皎鬢邊濕潤的發絲。
“就這？”就這點小事，哪須得拿自己冒這麽大風險去驗證？“要是即漠真使了妖力與你打，你就真的死定了。”
“我賭他不會。”這麽快就暴露自己妖的身份，可不是即漠會做的事情。
“賭賭賭賭賭！別人賭錢，你賭命。小女子勸公子啊，盡早戒賭！”元皎皎眯眼看著蘇舜欽，活像個小老太太。
蘇舜欽被逗笑了。“戒戒戒。走吧，小老太太，今日特例，本將軍光明正大地送你回去。”
“嗯，可以。”元皎皎收回那股子張狂的氣焰，眉眼間有了些笑意。
元皎皎將雙腳從積雪中拔出來，卻發覺兩腿都麻了，雙足也被凍得沒了知覺。
“你究竟在這兒站了多久啊？”蘇舜欽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從即漠刺你的第三劍開始吧……我也忘了，反正不知不覺就走到擂台麵前來了。”元皎皎低下頭，一臉幽怨。
蘇舜欽走到元皎皎麵前，背過身去，半蹲了下來。“上來，我背你回去。”
“不了，你哪兒還有氣力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蘇舜欽與即漠打了那麽久，必定很累了。
“你的夫君，你不知道嗎？放心吧，我還行。”蘇舜欽拍了拍肩膀。
元皎皎分明覺得蘇舜欽說的根本就不是武鬥的氣力。
元皎皎抖了抖自己鬥篷上的落雪，而後趴在了蘇舜欽的背上。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近地看他的後腦勺，嗯，這個男人的後腦勺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