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將斷魂
“此山穀是通往塗穀最近之途的必經之路，想來子通兄必是被這泥沙阻隔，換了條遠路，這才晚了。”李子通的親信笑道。
江原沉默不語，心中卻默默計算著李子通出門的日子與天降急雨的日子。他走到這裏的那一天，居然與天降急雨的那一天重合了……
江原驀地有些絕望。
江原引而不發，若是他現在將他的推斷說出，大家便都沒有求生的動力了。
“從這裏到塗穀的遠路有三條，我們兵分三路吧。”袁副將提議道。
“不，我們出來已有三日了，若是李子通真繞了遠路，必定走的是東南方那條小道，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到羅都城了。不若這樣，我與袁副將輕車簡行去那條小路瞧瞧，以防錯過，剩下的人全回羅都城。”江原說道。
“這……好吧。”說著，李子通親信便領著百十人折返而去。
“江大人……我覺得有些怪怪的。”袁副將突然領會到江原計劃中的不尋常之處。“正常情況下，不應是派兩人回羅都城瞧瞧，剩下的人分為三路尋找李子通，以防錯過嗎？畢竟無論李子通走的是哪條路，三日之前都該到羅都城了，他必定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呀。”
“看來我留下你是對的。不然，等你反應過來，必定是會折返而來找我的。”江原閉了閉眼睛。“現今，塗穀與大羅最近的一條路已毀，若是塗穀人已然出兵，東南方那條路是最容易遇上他們的。”
“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去找李子通的嗎？”袁副將有些懵了。
江原指了指麵前比人高的多的泥沙堆，說道：“李兄怕是早已命喪於此了。”
袁副將看向江原指向的地方，驀然失神。
“他們必須回羅都城去護衛百姓，而我們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願與我一同赴死？”江原問道。
“大人但說無妨。”袁副將拱手作禮。
“東南那條路是除了這條路之外，離塗穀最近的路。塗穀人不日必定會從那邊來襲。你我二人自是無力潰敗大軍，但東南路上有一橫橋，橫橋之旁有一水閘，若是在塗穀人來的那一刻，打開那水閘，瞬時淹沒橫橋，必定可將他們的兵力大大削弱。”江原緩緩道。“多年前，我外出遊曆時，曾進過那閘房，那水閘年久失修，若是打開水閘，閘房失去承重……你我恐……無法逃出生天。”
“無妨，大丈夫之死必當重於泰山，我願與江大人一同前往。”萬語千言，終究還是隻化為了一句‘無妨’。
“謝謝。”江原哽咽。此生他怕是再見不到他的滿兒了，隻盼他今日之決定，能夠護佑住他的家人。
二人快馬到橫橋，翻身下馬後，拍了拍馬臀，將馬匹驚走了。
“快些走吧，希望你們能遇到你們的伯樂。”江原喃喃道。
此處橫橋約莫著有十來米長，若是等著那些塗穀兵將站上來，至少也能先淹死百人，最為重要的是，可以淹死領頭的將領。
剩下的將士看到前方橫橋被大水阻隔，必定會繞道而行，他們遠道而來，若是又要再繞路，必定可以削磨他們的精力與士氣。
江原打著這個主意，與袁副將在閘房外等了一天一夜，終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遇見了塗穀大軍。
“大人，他們好像快到了，我聽見了馬蹄聲，估摸著至少有八千精兵。”袁副將說道。
“進閘房準備吧。”江原與袁副將一同進入閘房，手握閘柄，隨時準備將閘門打開。
袁副將在閘房門前聽著響動。“到了到了，到橫橋上了。”
江原聞言，便開始拉動閘柄。機動年久，十分難動。袁副將上前，也握住閘柄，加了一把力。
“轟轟……轟……”閘房之中回蕩著陣陣響聲，屋頂之上不時飄下碎石。
江原說的不錯，閘柄放下之時，便是閘房倒塌之日。
*
“那位李大人還是沒有消息嗎？”唐滿抱著肚子，出了一身冷汗。
“沒有。”劉葉子看著唐滿痛苦的樣子，急得快哭了。“少夫人，你且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唐滿緩步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她與這腹中的孩子怕是都保不住了。
“李大人已去了半月有餘，如今還未歸來，怕是……”唐滿突然哽咽。
“不會的，我不信老天爺如此不長眼，那位李大人是為百姓去犯險的，定會有福報的。”劉葉子趁著眼淚還沒完全掉下來，趕緊抹了抹眼角。
“滿兒，你婆婆她……去了。”江家老爺出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木訥，旁人並看不出他的心裏究竟是什麽感情，隻覺著他平靜得過分了。“這些天來她受了不少苦，如今也算是解脫了。”
唐滿聞言，心中堵悶，腹中絞痛，而後下身便流出了許多血來。
“少夫人……你！”劉葉子慌忙上前，直喊道：“快點叫大夫！快點叫大夫來！”
“葉子，別喊了，這裏隻有我這一位大夫。”唐滿痛得滿麵汗水，氣虛不已，說話的聲音隻有往常的三分大。
江家老爺愣在一旁，麵無表情，隻聽見他嘴裏一直念叨著：“疫症……疫症……疫症……”
“老爺，你又怎的了？”劉葉子終於忍不住留下了淚水。
“公公……”
“少夫人，我現在該怎麽辦才能幫到你啊？”劉葉子慌亂不堪，涕泗橫流。現在這個家已然沒有主心骨了。
“將醫館中的病人安置到別處醫館去，我恐怕再無力護佑他們了。”唐滿交代道。
“好好，我去的時候，正也可為您找個大夫。”劉葉子哭道。
“不必了。”唐滿自己就是大夫，她知道就算再找個大夫來，也改變不了什麽。“我走了之後，好好照顧你家老爺。我不想夫君回來的時候，一個親人也見不到了。”
“少夫人……”劉葉子現今才稍稍鎮靜了下來。
“好久沒見我爹了。”唐滿看向醫館之外，眼中卻被血淚淹沒，已然模糊不清了。
“汪汪~”一隻小狗搖著尾巴走來，圍在了唐滿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