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隱形者
趁著蘇舜欽還未歸家,元皎皎找了個時辰,去了張府一趟。那日林家大宅一別,元皎皎就再未見過白錦樺。她本以為白錦樺傷好之後會來找她一趟,至少也會想辦法報個平安。
可這已過了好幾日,元皎皎都未得到一絲消息,隻好來這張府碰碰運氣。
“咚咚——”元皎皎敲了敲張府朱門。
有一小廝上來開門。“將軍夫人?不知夫人來此有何事啊?”
“我是來找你家夫人的,不知她現在可在家?”元皎皎關切問道。
“莫說我家夫人了,就是我家大人也已經好幾日沒回來了。時已近月末,這月餉銀還沒法,已經有許多小廝侍女打算另謀出路了。”小廝說道。
“都沒回來?”元皎皎一愣。怎麽會都沒回來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啊?元皎皎心中頓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元皎皎轉身回去,心中久久不能安穩。她的白姐姐豈不是又丟了?要不然去找江原問問?可何處能尋到江原蹤影呢?難道要去一趟滿月島嗎?可滿月島路途遙遠,且需航船,她此等無甚法術的小妖,怕是沒個三五月到不了那邊。
元皎皎拐進一條巷子裏,身後驀地傳來一個聲音:“你想找我?”
元皎皎轉身,一眼便看見了那位許久不見的故交。“尊主?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你想找我?”江原並不解釋。
“我之前在林琉仙的宅子裏遇見了白姐姐,她被林琉仙捉住了,但逃走之後好似又失蹤了,我找不到她,所以想問問尊主,她有什麽可能去的地方?”元皎皎問道。
“你不必找她了。”江原淡淡道。
“為什麽?尊主你已經找到白姐姐了?”元皎皎快步上前,激動不已。
“是的,我已經找到她了。”那日白錦樺形滅之時,妖丹現世,江原這才感應到了白錦樺的氣息,但當他匆匆趕到破廟時……白錦樺已全無重塑妖身的可能。
“白姐姐的尾巴被林琉仙扒了皮,尊主你可有辦法為她修複?”元皎皎急切問道。
江原一時間竟不敢答話,他害怕看到元皎皎失落傷心的神情。
“怎麽了?尊主你為何是這種表情?”元皎皎從未見過江原這樣的神情,心中驀地有些慌亂。“白姐姐的尾巴無法修複了?”
“錦樺她形神已滅,隻剩下一枚妖丹,恐要再行修煉一千年,才能重新幻化成人。”江原輕聲道。
元皎皎腦中嗡嗡作響。“形……形神已滅?再行修煉一千年?”
“皎皎……”江原輕聲喚她。
“褪去一層蛇皮就會變成這樣嗎?”於凡人而言,被剝去皮肉無疑是要命的,可她的白姐姐是道行高深的妖啊,怎的……
“不會這樣。”江原微微低頭。“應是有人用刀插進了她的心口,散去了她全部的靈氣。”
元皎皎向後踉蹌了兩步。“是誰與白姐姐有如此深仇大恨?”
“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你不必再費心了。”江原找到白錦樺的妖丹之後,就一直跟在了元皎皎身邊,他知道,元皎皎得不到白錦樺的消息一定不會安心,所以他才能適時出現在元皎皎的身邊。
“那就麻煩尊主了。若是找到凶手,尊主一定要告知於我。”她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下狠手的人。
“嗯。”江原輕答一聲,而後便轉身化雲化霧,消失在天際之間。
*
蘇舜欽回來後,就著手開始準備去往贈月山莊之事了。
“將軍,我跟你一起去。”序言見蘇舜欽將林琉仙捆住,扔上了馬車,好似不想帶他一起去贈月山莊一樣,便出聲自薦。
“你在府中好生守著,京都事雜,現如今我真正能夠相信的隻有你一人,如果連你也離開京都……”蘇舜欽心酸道。“看住陳岷舒。而且,現在四營將士依舊離心,若是他們有了什麽矛盾,你必得從旁調解。”
“序言定不負將軍所托。”序言明白了蘇舜欽話中之意。
“謝謝了。”蘇舜欽拍了拍序言的肩膀。這些年來,序言雖一直與他恪守上下級的禮節,但蘇舜欽知道,序言隻是在遵守與父親的約定,序言這一輩子都會當他的左膀右臂。
除了元皎皎,他便是蘇舜欽最信的人了。
“都是序言該做的。”序言眸光微閃,蘇舜欽對他的信任是幹旱中的雨,亦是旅途中的重擔。
“皎皎,走吧。”蘇舜欽翻身上馬,而後向馬下的元皎皎伸出了手。
元皎皎拉住蘇舜欽的手,與他共乘一騎。
“駕!”蘇舜欽策馬,連帶著身後的轎子,順風而去。
“我以為你不會帶我去贈月山莊。就像不帶我去彭州一樣。”元皎皎輕聲道。
“去彭州乃是我一人一馬,可如今我身後帶了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你真就那麽放心的任我走?”蘇舜欽笑了笑。
“我在你心裏就是如此善妒之人?”元皎皎眯了眯眼,發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我娘子怎會是那般心胸狹隘之人?隻是那馬車上的女子,屬實像隻豺狼虎豹,若真讓我一人與她共處,我這身上的幾兩肉,怕真要被她盡數吃了去。”蘇舜欽說得雖是玩笑話,卻也並無道理。
“原來夫君這是害怕了。”元皎皎細細一想,確是有些道理。這林琉仙失了左眼,這一路上必定多有不便,若是真讓蘇舜欽一人帶她,恐真生出些事端。
“你心裏知曉便是,莫要宣之於口。”蘇舜欽靠在元皎皎的肩頭上,肆意吸取著她的發香。
傍晚時分,三人行路走到一小鎮上,四處都沒有客棧,於是蘇舜欽與元皎皎商議,今日就找戶人家,暫且歇腳。
“你們是誰?別過來!”巷間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驚樓,停一下。”元皎皎讓蘇舜欽停下馬。
“怎麽了?”蘇舜欽問道。
“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在求救啊?”元皎皎轉頭問身後的蘇舜欽。“這聲音還有些熟悉。”
“好像是有。”蘇舜欽隱隱約約好像也聽到了女人的求救聲。
“我下去看一下,你在這兒看著林琉仙。”元皎皎小心翼翼地獨自下馬。
“你一個人過去?”蘇舜欽有些不放心。
“我可是蘇大將軍的親傳弟子,一般小流氓我會對付不了?蘇大將軍對自己就這麽沒信心?”元皎皎眯眼道。
“好吧。”他教她武功,就是希望她能保護好自己,現在也到了驗收的時候了。“我就在巷口,你要是打不過,就叫我一聲。”
“放心吧。”元皎皎微微挑眉,信心十足。
“你就是鎮口李家大兒子新娶的媳婦兒吧?聽說是從京都娶來的花魁。”巷子裏又傳來一個低沉蒼遠的男音。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爺我沒別的毛病,就是喜歡白嫖。”男人緩緩接近秦臻,滿目流氓眼神。
元皎皎快步拐進巷子裏,擋在了秦臻麵前。
“從哪兒又出來個娘兒們?長得真水嫩,怎麽,跟這婆娘是同行?”男人胡子拉碴,語言粗鄙,一看便是常年混跡地頭的。
“什麽同行?”元皎皎微微轉頭,看了眼身後女子的容貌。“秦姑娘?”
元皎皎剛剛進來的急,壓根沒有注意被堵女子的樣貌,這一細看,才發現這女子還是個熟人。
“將軍夫人?”秦臻雖與元皎皎無甚交往,但在萬春樓時,也算是打過照麵。
“哎呦?將軍夫人?”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渣,頓時來了興致。“老子還沒玩過將軍夫人呢,今日這是個什麽好日子,京都窯子的頭牌和將軍夫人都給我撞上了。”
“嗬,你也真是不怕死。”這男人怕是以為元皎皎是一個人出來的,殊不知那武功高強的大將軍就在那巷口守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男人笑笑,整個五官都聚在了一起,而後直接上手摸了元皎皎臉頰一把。
元皎皎也不與他多說,直接抽出腰間的匕首,割了那男人的手。
“你這娘們兒!居然敢傷我?”那流氓完全沒了耐心,直接上前想要掐元皎皎的脖子。
元皎皎閃身一躲,舉起匕首割開了那流氓的腰帶。
“唰——”那流氓的褲子居然掉了下來,露出了褻褲。
“嘖嘖。”元皎皎發出了兩聲意義不明的嘖嘖聲。
“你!”那流氓自然是浮想聯翩。
“我勸你好生投降。我可是將軍夫人,多少都有兩下子。你這樣的流氓,我一個能打十個。”元皎皎放下狠話。
“哦?那就試試一個打十個吧。”流氓吹了吹哨子,旋即就從巷中的牆壁後爬來了十幾個精壯的男人。
“嗯?”元皎皎看了眼此前情狀,心中一沉。居然還真有給她一個打十個的機會……
“夫人……這……”秦臻想問元皎皎,她一個人搞不搞得定?
“放心吧。”元皎皎也學了幾天武功,對付些無招無式的地痞,理應是綽綽有餘的,再不濟,這外頭不還有蘇舜欽的麽。
“上!”那流氓似是這一片的頭子,他一聲令下,周遭聚集的男人便都一擁而上。
元皎皎的武功是蘇舜欽親手教的,雖然說不上有多高明,但四兩撥千斤是足夠的。
元皎皎身姿輕巧,麵對著這些壯漢也絲毫不露怯,隻是她顧了自己,就無法顧及秦臻了。
有一地痞見此空隙,便直接將秦臻綁來,掐住了她的脖子,開始威脅起元皎皎。“不許動了!不然我就掐死她!”
元皎皎聞言,隻得在原地站定,不再動彈。“你冷靜一些。”
“哼,可還豪橫?”為首的流氓上前便給了元皎皎一巴掌。
“你怕是不想活了!”元皎皎這哪還能忍?她直接拿起匕首朝著為首的流氓刺去,卻也不紮他要害,隻將匕首刺進了他的肩膀。
“你!”掐著秦臻的地痞又將手上加了份力。“我說了不許動!不然我就掐死她!”
“切。”元皎皎快跑上前,直接給那地痞的胳膊上來了一刀。“你以後威脅人質的時候記得帶個匕首,掐死人太慢了!”
那地痞胳膊受痛,自然就放開了秦臻。
元皎皎將秦臻拉到自己跟前,關切問道:“沒事吧?”
“沒事,他也沒用什麽力。”秦臻的脖子上都有了紅痕,肯定是有些痛的。
“唉。”元皎皎輕歎一口氣,也不再說些什麽。這姑娘真是……
元皎皎身後的流氓突然拿起路邊的磚頭,飛身朝元皎皎砸去。“啊!”
元皎皎趕緊轉身,卻已然來不及阻止那流氓的動作。
“砰——”元皎皎本以為自己這回必死無疑,沒想到突從暗處砸來了一顆小石頭,直接將那流氓手中的磚頭擊碎了。力道之大,不像尋常之人。
“這!”那流氓的手心一振,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上的磚塊已然成為碎塊。“是誰?是誰在背後裝神弄鬼?”
元皎皎與秦臻也是好奇的。這世上竟還有這等奇人,能以一碎石將磚塊擊碎?
元皎皎心中疑惑,她還未向巷口的蘇舜欽求救,蘇舜欽理應是不會出手的,而且這手法,也不像出自蘇舜欽。
按蘇舜欽的性子,他當是直接祭出長劍,斷了這些地痞流氓的手腳筋的。
那流氓叫了半天都無人回應,便又在路邊撿了一磚塊,準備朝秦臻與元皎皎扔去。
“砰——”又是一聲巨響,磚塊又應聲而碎。
“啊——”這回碎石飛來的力度似乎比之前更加巨大,使得那流氓的手腕都變得青紫了起來。
元皎皎環顧了下四周,捉摸不透這處於暗處的人是敵是友,便大聲喊道:“不知是何方道友,可否出來一見?”
若是敵人,讓他處於明處,比讓他處於暗處好多了。
“發生什麽事了?”一直在巷口的蘇舜欽見元皎皎遲遲不回,巷間又總出現一些巨響,便束著林琉仙下了馬車,來這巷間看看。
“驚樓。”元皎皎走到蘇舜欽身邊。“好像有人在背地裏幫我們,可又不現身。”
“噢?”蘇舜欽覺得這事兒甚是稀奇。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施術控製,仔細搜尋了四周。
那符紙四處飄蕩,突在巷邊牆頂之上停住,而後自燃了起來。
“哇!”牆頂之上突然出現一個聲音,而後緩緩現出一個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