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風雲變
“序言，繼續集結兵馬，我入宮見皇上一趟。”蘇舜欽叫來序言，囑咐道。
“好，將軍你早去早回。”
“嗯。”蘇舜欽微微點頭，而後駕馬去了皇宮。
此番進宮，他還是要給陳岷舒一點臉麵的，所以他便讓太監進去通傳，自己在殿外等候。
三兩刻後，那進門通傳的太監便走了出來。
“如何？”蘇舜欽見那太監神情有異，支支吾吾，便猜出陳岷舒定是不肯見他。
“皇上說，他不想見將軍您，將軍你有什麽想做的，想說的，便都按著自己的性子來吧。”那太監將陳岷舒的原話傳給了蘇舜欽。
“嗬。”陳岷舒此意，是想讓他師出無名，受天下人猜忌啊。他一介武官，就算邊境再鬧騰，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自己出師吧？
“將軍您看，要不然您就先回去？”太監試探性問道。蘇舜欽與陳岷舒這兩頭他都得罪不起，就算現在陳岷舒病重，但至少他還是大雁名義上的帝王，處死一個小小的太監，還是不費事的。
“你往邊上站站吧，我自己進去見皇上。”蘇舜欽自然不可能這麽輕易地就回去。這場仗不僅要打，還要堂堂正正的打，這樣才能讓軍中有最起碼的人心。
“將軍……這……”平日裏來人，他替蘇舜欽偷偷攔住便是了，可現如今闖殿的，是蘇舜欽本人……他可兩邊都得罪不了。
“讓開。我自會保你性命，但你也得對我更加忠心才行。”陳岷舒大勢已去，如今朝中最有權力的便是蘇舜欽，這太監沒理由不聽蘇舜欽的話。
“是。”這太監等的，便就是這句話了。
沒了太監的阻攔，蘇舜欽便肆無忌憚地走了進去。反正門外的親衛軍也不會攔他。趙甘棠派來的親衛軍最多隻敢照看陳岷舒的安危，不敢堂而皇之地阻止蘇舜欽進去找人。
“你果然還是進來了。”陳岷舒一聽見那急促卻又沉穩的腳步，便知曉是蘇舜欽闖進來了。
“我以為你平日裏行事昏庸，隻顧自己權勢，但到了關鍵時刻，多少也會為大雁著想一下。”蘇舜欽此時已不在喚陳岷舒皇上了。
“我哪像蘇大將軍這般為國為民啊。挑起了內憂，卻為那外患勞心勞力。”陳岷舒看著房梁，雙眼無神道。
“你……”蘇舜欽是無法辯解的。陳岷舒的話裏話外都帶著刺，但他說的其實不錯，如果不是蘇舜欽挑起朝堂之亂，塗穀也不可能這麽快如此放心地舉兵進犯。
“你若是想出兵，便出兵，但休想得到我的詔令。”陳岷舒不想卓陽下輩子都活在對蘇舜欽的恨意之中，但他自己卻無法放下蘇舜欽的奪國之仇。如果連他都放下了，如何對得起大雁諸位先祖。
“你的私仇與這大雁子民比起來，就這麽重要嗎？”蘇舜欽問道。
“別人都可以問我這句話，但隻有你不行！”陳岷舒眸中頓時有了波瀾。“你打算謀朝篡位時，可曾想過朝堂之亂會引發家國動蕩？你可以為了一己私仇不管不顧，為何我就不可以？”
“陳岷舒！”蘇舜欽被戳中心事，一句也不想再聽下去。
“蘇舜欽你承認吧！你想要帶兵去平複戰亂，不過就是為了平衡你的愧疚之心，你哪來的什麽家國大義？你不過就是想讓自己餘生過得舒坦一點罷了！最自私的人，不是我，是你。”陳岷舒見蘇舜欽情緒逐漸失控，嘴角的笑竟越發張揚。
“不是這樣的。”蘇舜欽矢口否認。
“喔？不是為了填補自己愧疚之心，那就是為了彌補那些被你害慘的沉州百姓？”陳岷舒冷聲一笑。“啊，不止是沉州百姓呢，那金州的百姓不也都死在你手裏嗎？”
“金州之事不是我的錯！他們盡數妖化，又被塗穀人利用，無法可解，隻能消融。”蘇舜欽咬牙道。
“無論原因是什麽，結果都在那裏。”陳岷舒斂去笑容，又靜看房梁。
蘇舜欽握拳用力，慢慢讓自己平複了下來。
“今天無論怎樣，你都必須下詔令。”不然，這場仗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開打。
“哼。國璽就在那裏。”陳岷舒緩慢轉頭，朝一旁的書桌看了一眼。“你要是想要詔令，便自己去寫一個，而後蓋上國璽便是。”
蘇舜欽鬆開拳頭，走到書桌旁，研磨提筆，而後便開始書寫舉兵抵禦塗穀的詔書。
“蘇舜欽，你要明白，這詔書不是我真的願意下的，而是你逼我交出國璽，自己書的。”陳岷舒看向書桌前的蘇舜欽，麵帶笑意道。
蘇舜欽提筆的手一頓，而後淡淡說道：“怎會是我逼皇上交出印璽的呢，明明是皇上久病在臥，無力起身書寫，我代皇上草擬罷了。”
“哈哈哈哈哈。”陳岷舒突然怪異地笑著。“你一早進來時，我便知道今日攔不住你，可你心裏也該要清楚，你蘇舜欽並不是什麽救國的英雄，這一切的禍端都是因你而起，你餘生都該帶著愧疚之心過活。”
“皇上言重了。”蘇舜欽拿起一旁的國璽，在寫好的詔令上蓋下了印章。“塗穀兵強，覬覦我大雁已久，就算不是我蘇舜欽，也會是你陳岷舒，給他們這個舉兵進犯的機會。”
“蘇將軍，何苦嘴硬啊。”陳岷舒淒然一笑，再沒了剛剛的氣焰。
“你我半斤八兩……”這是蘇舜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的私心與陳岷舒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舜欽卷好詔令，緩步離去。
出門時，蘇舜欽將手中的詔令交給了門外的老太監。
“這是？”那老太監問道。
“皇上下的詔令。告與天下，鹹使聞之吧。”蘇舜欽淡淡一語，而後便顧自離開了。
這世間，白雲蒼狗，少年的背影就這樣悠然的出現在這座古城裏，而後緩緩離去、消失……
天甚藍，與這地上灰青色的岩石相應成章。如果這天上真有仙神，可會觀看這人世種種，管管這風雲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