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再見了
一個懷著孩子的無助母親，真的讓我為之動容，我的心，就算是鐵打的，此時也融化了。
我焦急道：“好，不就是撫養孩子嗎？我答應你，你先把刀放下。”
“真的？”蘇葉眼中，明顯的露出淚水，“顧簡，你發誓，你絕對會對這個孩子好，不要把我們的恩怨強加在他身上，否則，我蘇葉一生一世都不會放過你，我就算死，也要拖著你下地獄。”
“放心吧，等孩子一出生，我就會告訴他，他的母親是世界上最愛的他的人，隻是不得已才交給我撫養，我一定會用心對他的。”我承諾之後，蘇葉像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她嗤笑了兩聲，將刀放了下來，接著，躺在了床上，笑道：“我的心願，也算是真的了了。”
離開病房時，我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情緒，一個人走在深夜中了許久，直到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李金才上前，在我身上披了一件羊毛披肩，關切道：“顧總，天冷了，你要注意保暖，你的身子關於整個集團的安寧，所以，一定要注意。”
李金伺候我這麽長時間以來，麵麵俱到，事事如意，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暖男。
其實，在三股東爆出李金喜歡我的事情，我也動過惻隱之心，如果說我這輩子就跟著李金，求一個安穩的生活，也未嚐不可。
我帶著喬北的孩子，組成一家三口，縱想天倫之樂，可是，冥冥之中，我的心裏，總覺得有一絲絲的不甘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難道我還對祝鳴深有著不死心的感情？
無論怎麽說，我已經幫他報仇了，他廢了祝鳴深一雙腿，我卻要喬北付出了下半生的自由，這種等價交換，其實已經夠本了，不是嗎。
愣了片刻，看李金一直盯著我看，“顧總，想什麽呢？”
“我們還不回去嗎？”
“李金。”我忽然鄭重其事的叫他，與他對視良久，笑道：“你怎麽還不找個女朋友？聽說李陽都三妻四妾了，像你魂組的首領，應該是多幾個女人知冷知熱的，你一天也不容易，怎麽對兒女私情沒什麽想法呢？”
別看李金一天打打殺殺的，一提起女人，他倒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顧總，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是個大老粗，怎麽會哄女人開心呢？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協助你，把楓葉組織做大做強，才是正事。”
十個月之後，蘇葉在西北醫院順利生下來一個男孩，九斤重，順產，等孩子滿一個月，蘇葉就如約被送往了監獄服刑，我答應了蘇葉要幫她照顧孩子，看著他粉嫩的小嘴，咿咿呀呀可愛的模樣，我也曾經回想過多次，如果我和祝鳴深的孩子生下來，是否跟他一樣可人疼呢？
孩子很乖，也不哭，也不鬧，由我抱著，他特別聰明，好像知道自己失去了母親，能依靠的人隻有我一個，就不停的對我笑，別說孩子的笑容真的能治愈一切，我看著他清澈的眼睛，什麽心機也沒有，其實我最相信一句話，人之初，性本善，每一個人生下來都是美好的，隻不過人生的道路上，遇見了很多艱辛的無可奈何，所以才會做各種錯事。
蘇葉一句話也沒有給我交代，她就如此放心我嗎？
我坐在醫院外的噴水池旁，花生幫我看護著孩子，我心中很喜悅，她卻一籌莫展道：“顧總，這個孩子沒準就是一個妖孽，你想想，他如果長大了，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被你害的入獄了，他會不會變成下一個你？如果對你展開瘋狂的報複，難道不是野草吹不盡，春風吹又生呢？”
聽完花生的話，我頓時嚇了一跳，鄙夷道：“那麽，你的意思是讓我……”
“對。”她眼眸劃過一絲狠戾，“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喬北和蘇葉這輩子是廢了，等他們服刑成功之後，什麽事都幹不了了，但你若是把這個孩子養在身邊，才是真正的養虎為患呢！”
看著孩子可愛的模樣，我是真的下不了手，無論花生怎麽勸我，我都無語道：“算了，蘇葉說得對，孩子畢竟是無辜的，我不想趕盡殺絕。”
我請了最好的保姆來照顧他，並且給孩子娶了一個名字叫顧童，我希望他永遠天真活潑，像是孩童一樣無心機，平靜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直到有一天，律師給我打來了電話，說喬北在獄中病重，想要見一見孩子，跟獄長打通了關係，說可以有一個小時的會麵，問我願不願意帶著孩子去給喬北看一看？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我對喬北的仇恨也淡了不少，父親想要見孩子並不過分，而且趁著他小，什麽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我願意成全喬北一次。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帶著孩子坐火車去了西北監獄，一路沿途的風景，讓我感慨良多，李金一直陪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逗著孩子玩，看著他開心的模樣，外人真以為我們就是一家三口呢。
“顧總，你說孩子長大了，該怎麽跟他解釋呢？”李金擔憂道：“不如.……”
“你想說什麽？”
李金頓時搖了搖頭，“嗨，沒事，等顧總先去見了喬北之後再說吧。”
因為打點了關係，獄長特意留出一個幹淨的房間，再次見麵喬北時，我差點不認識他了，曾經英俊瀟灑的喬北瘦的就剩下皮包骨頭，滿身都是傷痕，額頭上還留著未幹的血跡，一看就知道喬北在獄中的生活並不是很好，他性格好強，絕對不容許別人欺負他，經常打架也是常事。
雖說喬北能打，但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如果喬北不懂得服輸，肯定是要吃虧的。
喬北一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看著我懷中咿呀的孩子，馬上高興的露出笑容。
“這是蘇葉生下的，我的孩子？”
我強調，“不，他現在叫顧童。”
“顧童？顧童……”喬北接連叫了好幾遍，最終仰頭大笑的點了點頭，“孩子跟你姓，證明你接納他了？顧簡，我實在沒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要跟你生一個孩子的願望沒達成，你居然同意幫我和蘇葉養孩子，怎麽樣，你想當聖母嗎？還是把對我的恨，繼續強加在孩子身上？”
我皺起眉頭，“喬北，我還沒有那麽變態，父母之間的恩怨，我是不會對一個嬰兒動什麽手腳，蘇葉都相信我，把孩子交給我，你也一樣，否則，要孩子跟著你們吃牢飯嗎？”
“是。”喬北一時恍惚道：“我此時此刻算什麽呢？頂多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階下囚，我給不了孩子任何，不過，顧童由你親自撫養，我也算是安心了。”
喬北平時的話很多，總是要說報複我之類的，或者展望未來，可是今天，他卻安靜的出奇，一個人坐在板凳上很長時間，我疑惑了，“獄長說，我們隻有一個小時的見麵時間，你真的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喬北搖搖頭，又點點頭，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道：“顧簡，我在舊金山有一處房產，還有我名下的錢，全部無條件轉移給你，算是對你願意替我撫養孩子的恩情吧。”
“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給孩子留著，也算是我這個父親，對他盡的一份心。”
說罷，律師將起草好的文件交給我，讓我簽字，我看了一下，多達十幾億美金，我嗤笑道：“我不要，孩子我會撫養你放心，誰知道你這錢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如果真想替這個孩子積德，就捐給慈善吧，世界上有很多不幸的人，他們也許更加需要這筆錢。”
我的拒絕，似乎是在喬北的意料之中，他也沒有強迫我收下，而是愣神片刻，笑道：“一場戲，終於是走到了盡頭，隻是這一條路，我走的荊棘，走的坎坷，走的非常不容易，此時，我也是倦了，就這樣結束吧。”
在我離開之前，我腳步放的很慢，等著喬北叫住我的名字，對我警告或者說點什麽，可是他沒有，仿佛看透了世俗一般，我走了，也沒回頭，看不清喬北的臉，隻是監獄中的空氣實在不好聞，出去後，我才深喘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埋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顧總，您沒事吧？”李金上前關切道，我搖了搖頭，“沒事。”
“我們馬上回西北嗎，還是多呆幾天？”
這裏是西北的盡頭，看著人傑地靈的風景，真的很美，我感歎道：“留下來吧，多住幾天，我們也帶著小家夥遊山玩水，去一去疲倦。”
“好。我去訂酒店。”李金應答一聲。
當晚，我們在希爾頓酒店住下來了，我正打算給孩子洗澡的時候，忽然撞了門，我平時走路都是特別小心的絕對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哪知，頭磕了一個好大的圓包，李金著急的馬上上前，問我怎麽回事？
我如實道：“我感覺總是心神不寧的，好像一會兒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一樣，可是，我們已經沒有仇家了。”
敏恒意外死亡之後，喬北又入獄了，誰還會來暗殺我們？
隻是，我帶著孩子，精神比較敏感，李金說，“不如，我們回楓葉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的出事了，該怎麽辦呢？”
我冷靜道：“不急，再等等。”
直到晚上，我才收到了噩耗，喬北在監獄中死亡了，他是自殺，和其他獄友都沒有關係，忽然聽到了消息，我被嚇了一跳，以為又是喬北玩的什麽手段，等到幾年後，又出現一個新身份的喬北，這樣，我們之間的孽緣，難道不是要一直延續下去？
也許，我昨天就不該帶著孩子去見喬北，他看見了孩子，就等於看見了新的希望，沒準破釜沉舟也說不定呢？
誰知，律師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說獄長允許下葬，讓我親自去看一看屍體。
因為喬北在世界上，隻有喬雪一個親人，喬北死後，留下了遺書，說堅決不要打擾她的妹妹，喬雪對喬北的感情很深厚，如果知道他死在獄中，一定會難過的暈過去。
我一直抱著鄙夷的態度來到了殯儀館，當我真正看見喬北的屍體時，我才相信他確實是死了，不是木頭，也不是人為的屍體，而是真真正正的喬北，因為我熟悉他，不管他是清醒的狀態，還是死亡之後，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大動脈，如此冰冷，滿身的血漬已經清洗幹淨了之後，安然的躺著。
喬北罪大惡極，我以為我恨透了他，哪知，真正看到他死亡了之後，我心中卻傳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一滴淚，無聲的流了下來，我找到了獄長，質問道：“獄中不可以攜帶危險物品，你怎麽會讓他自殺成功呢？如果每一個人都像喬北這樣，監獄裏不是死滿了人嗎？”
獄長解釋，“他是用牙刷狠狠戳進太陽穴中的，如果一個人決心要死，不管怎麽樣的環境，都救不了他，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對嗎？我見你帶著孩子來見他了，不如，我們商量一下喬北的身後事？”
如果我堅持要查清楚責任，獄長也沒有辦法，李金說現在是多事之秋，勸我算了，不要在徒增煩惱，我想一想也是如此，如果動靜弄大了，被蘇葉知道了，她肯定要想方設法的報複，萬一蘇葉也跟著殉情了，不是白白搭上一條人命嗎？
喬北的葬禮，處理的非常簡單，甚至隻有一口棺木，找了一處還算安靜的墓地，就下葬了，全程隻有我和李金律師兩個人，等到一切打理妥當，我讓他們先離開。
我坐在喬北的墓碑前，忍耐了許久，居然痛哭出聲道：“雖然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但是我們的恩情也延續了數十年，也許上天注定，就要將我們牢牢的綁在一起，可是，全靠死撐的緣分太不禁一擊了，一直到你死，我對你也全都是欺騙，其實，想想你可憐，我也挺可憐的，大家都很不容易了。”
“喬北，你走了，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視如己出，把他培養成一個真正的英才，你在九泉之下，就安息吧。”
說罷，我又呆了許久，看著喬北曾經年輕時候的照片，簡直就是小版的王力宏，他特別帥氣，引得不少美女甘心跟隨，我還有一肚子話想對喬北說，但是猶豫了許久，一直坐到天黑，我都沒有說出口，也許這樣才是真正的人走茶涼吧。
愣神了片刻，李金過來稟告道：“顧總，車票已經訂好了，我們該走了，天都黑了，對孩子不好，喬北會一直留在這裏，你如果想他了，還是可以來看他的，不是嗎。”
李金其實很聰明，他能看出來，我和喬北之間的感情，超越了很多，那是一種難以形容，難以言語的話題，孩子一直在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墓地這塊地方太過陰森，或者，孩子跟父親之間會有一種心靈感應，他知道地下埋葬的，此時就是他的父親呢？
我不想讓孩子過多的停留，抱著他離開後，律師叫上了我，說喬北死後留下了一大筆遺產，讓我看著處理，“喬北說了，你就算把他全部捐了，他也沒有任何意見，總之，他交給你了，是他欠你的。”
欠我的？
我仔細一看，果然，是當初我第一次見到喬北，他就和顧莫生勾結要聯合分奪我顧氏集團的財產，整整十個億，分毫不差，還有一封信，打開一看，是喬北的親筆。
“顧簡，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去了天堂，曾經，大家都說天堂是一個特別美好的地方，我說再美也沒有在你身邊美，可是，我錯了，堅持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到頭來才是真正的一場災難，你帶給我致命的打擊，已經太多了，這麽多年，我也承受了許多，明白了一些道理，如果當年，我抱著善念接近你，我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嗬，我是想多了，上天怎麽可能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呢？你也不可能給我，因為我曾經帶給你的傷害無與倫比，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一場遊戲，總有結束的時候，我不願意當斷點，此時也不由我選擇了，你知道幾百個夜裏，我在獄中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嗎？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永遠不會在醒來了，不過，我不後悔，顧簡，愛你一場，我覺得值得，隻是，要說再見了。”
“不對，應該是永別了，更貼切一些.……”
一封信，看到了最後，除了熟悉的筆跡之外，再也沒有喬北任何一絲溫暖，頓時，我心口最深處的地方，好像空了一截子，讓我難捱不已，抱著屬於喬北的孩子，我離開了西北，回到了楓葉組織，花生對我說，“顧總，新能源的項目，已經正式運營了，銷售的特別好，都很受歡迎，也給榮盛集團帶來了很大的利潤，明天要召開記者招待會，蕭金來詢問顧總是否要親自參加？”
我搖了搖頭，喬北剛死，我實在沒心情，淡然道：“讓蕭金去吧，反正榮盛集團的榮辱，現在都有她一個人說了算，我再去插一腳不合適，就按照她的意願來辦吧。”
“好。”花生應答之後，一直留著不肯走，我問她怎麽了，她才道：“我剛才收到了一封來自巴黎的郵件，署名是喬雪，應該是喬北的妹妹，她找你說……她離婚了。”
“什麽？”我頓時皺起眉頭，怔怔盯著花生，看她也有一絲無奈道：“她的丈夫出軌，秘密轉移財產被她發現了，她報警將丈夫告上法庭，現在法院等著判決說，邁爾有可能得不到任何財產。”
“他們的孩子還不到一歲。”我忽然心痛的惋惜起來，原本溫馨幸福的家庭，一夜之間又毀於一旦，不過，喬雪比我想象中要堅強，她臨危不懼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像他哥哥，不過，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既然邁爾入獄，他肯定會爆出加濕器出事的事情，我才是幕後主使，這樣一來，喬北又死無對證，肯定會對我產生不利的影響，萬一我入獄調查，剩下又該怎麽圓呢？
我馬上吩咐李金，“你快速準備機票，我們去一趟巴黎。”
幾天裏，連續輾轉了幾處地方，讓我身心俱疲，而且都是和監獄打交道，當我看見了邁爾在監獄裏大吃大喝的時候，日子倒還算過的逍遙，這裏和西北不一樣，他們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花了錢，想吃什麽都不是難事，看著邁爾，我輕笑：“你是料準了我一定會來，對嗎。”
“如果你不保我，我就隻能使用特別手段了。”邁爾眨了眨眼睛，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讓我揮了揮手道：“放心吧，我已經跟監獄裏的人打過招呼了，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仔細的聊一聊。”
來之前，李金對我說，邁爾這個人特別狡猾，也很危險，留下他沒準就是一個禍害，讓我想辦法除掉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杯中放點毒藥，就說他是在獄中吃壞了東西，絕對不可能有人懷疑到我身上，來的時候，我特意吧東西帶著，可是沒想到，邁爾特別精明，看了我一眼，呐呐道：“顧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麽如意算盤，殺了我，你幹的那些髒事就無人得知了，但是我告訴你，我邁爾也不是冤大頭，證據在我最好朋友的手上，如果我出現一點意外，他絕對會替我舉報的，所以，你難逃一劫。”
“我知道，你利用加濕器的事情，害死了喬北，喬雪還被蒙在鼓裏，什麽事也不知道呢吧？”邁爾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他非常狡猾，我冷笑一聲，“你沒告訴喬雪，我還能保你，但是消息一旦透漏，我們之間的緣分也算是盡了。”
“哈哈！”邁爾仰頭大笑一聲，“你現在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怎麽可能對你不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