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以命相博
仙字輩當然比不過神字輩的。
聽山神這麽說，我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盼著胡曜辰來救我了。
山神出去後，有侍女進來伺候我梳洗。
我打聽了一下山神的情況。
老山神仙逝後，將山神之位傳給了他的兒子。那個時候，小山神還小，由小老頭大管家一手帶大。小老頭說話結巴，又不擅長與人溝通，擔心小山神亂跑出危險，就將他關在山神殿裏，不許他出去。這麽些年，小山神都是這樣過的。每當小山神想四處亂跑的時候，小老頭就會告訴小山神，隻有娶了媳婦，他才算真正的長大成人。
聽侍女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小山神不是心智不全，他是因為從未與外界接觸過，所以他的樣子才會讓我覺得有些天真。
換上紅色的喜袍，頭戴鳳冠，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意的點頭。老娘還是很漂亮的。
蓋蓋頭，上花轎。
我坐在花轎裏思考，該怎麽才能逃出去。
我一個人，人家一個神，輩分都差著幾輩呢，還是盼著胡曜辰他們來救我，比較現實。
突然喜樂停了，花轎也停了下來。
我撩開花轎的簾子，就看到成親隊伍正前方的水麵上，站著一個身穿銀色西裝的帥氣男人，男人單手插兜而站，下巴微揚，氣質桀驁。
他就那樣痞氣的站著，逼停了整支迎親的隊伍。
是胡曜辰！
他來了！
“本尊今日成親，你個狐妖，是來恭賀本尊的？”山神騎在白馬上，從上而下的俯視胡曜辰。
他不露出那些幼稚表情的時候，還是非常唬人的。畢竟是山神，身份擺在那裏。
胡曜辰懶洋洋的看向山神，深邃眸子裏冷厲的如臘月寒風，“我來接回我的女人。”
山神回頭看了眼花轎裏的我，然後又看向胡曜辰，“她說你是狐仙，原來隻是隻妖仙。狐妖，本尊給你條活路，趕緊把路讓開，否則別怪本尊對你不客氣。”
說著話，山神手指一動，湖水便翻湧起兩根大水柱，大水柱如兩條靈活的蛇，將頭對準胡曜辰，做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胡曜辰沒說話，他眸色完全冷下來，帶著陰厲的肅殺之氣，看向山神。
兩方蓄勢待發時，就聽不遠處傳來黃鐵柱的聲音，“胡爺，別動手，你冷靜點！”
黃鐵柱急匆匆跑過來，他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還有幾處沾染了不少血跡，看樣子像是剛打完架趕過來的。
他氣喘籲籲停到胡曜辰身旁，“你不要命啦，他是山神！跟我回去，我請我爹來。山神不會隨意傷害人，璃兒沒事，你放心，我們盡快趕回來。”
我緊盯著胡曜辰，很擔心胡曜辰和黃鐵柱走。胡曜辰來救我，我很開心。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如果他丟下我，我不知道自己會難過成什麽樣子。
我不想他走，這話我卻不敢說。胡曜辰是妖仙，連正統的仙家都算不上，他有什麽本事跟一個山的正神的打。
就算他拋下我離開，我也理解他的選擇。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胡曜辰突然看向我，他唇角輕勾起，玩世不恭的道，“我的女人那麽好看，我舍不得看她跟別的男人拜堂。”
我與他的視線在空中相交。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一下一下狠狠的撞擊我的心房。
我愛的男人啊，從未讓我失望。
山神冷哼一聲，“找死！”
話落，大水柱向著胡曜辰打了過去。
麵對山神，胡曜辰亦不敢有絲毫馬虎。在大水柱打過去時，他身體化作一隻巨狐，用前爪將大水柱拍散。水珠飛濺中，巨狐衝出水幕，向著山神撲過來。
“瘋了！胡曜辰，你瘋了！”黃鐵柱氣得跺著腳大罵。
迎親隊伍抬著我忙向一旁躲閃，免得神仙打架，我們受到牽連。
我激動的看著那隻銀白色的狐狸。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胡曜辰的真身。
銀白色巨狐，雙眼是火一樣的紅，七條尾巴在他身後飛舞，他踏著飛濺的水滴前行，強大而又美麗。
山神似乎就沒將胡曜辰放在眼裏，他神色不改，隨意的招招手，幾塊巨石就從山中飛出，向著胡曜辰砸過去。
胡曜辰身形靈活的在空中躲閃，可無奈石塊太多了，胡曜辰剛躲開一塊巨石，緊接著又有兩塊巨石從不同方向向他打來。
眼看著是躲不開了，我心揪成一團，恨不能現在大喊讓胡曜辰走，又怕我的聲音打擾到戰鬥中的他。
巨石砰的一聲砸在胡曜辰身上，山神得意的勾勾唇角，“就這點本事，還敢跟本尊動手！”
山神話音剛落，空中的胡曜辰竟突然消失了，緊接著，胡曜辰的身體閃現到山神身後，張開巨口，咬在了山神的脖頸間。
山神微怔後，迅速做出反應，手中凝出石劍，一劍刺入了胡曜辰的身體。
一瞬間，兩個人都見了血，又都不鬆開對方。
山神疼得皺眉，“狐妖，是本尊小看你了。你現在是要跟本尊比，誰先死麽？”
“放她走。”胡曜辰口吻強硬的道。
鮮血染紅他銀白的皮毛，我心疼極了，從花轎裏出來，對著山神大喊，“放開他，我嫁給你，你也受傷了，你們兩個不要這樣耗著了！”
小老頭站在我身旁，昂頭看著胡曜辰，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擔心時間拖久了，山神的手下會忍不住攻擊胡曜辰，越發著急的勸說山神。
“他死了，你就完全是本尊的了。要不，你會一直想著他。”山神根本不理我，把石劍從胡曜辰身體裏拔出來，抬手又刺進去一劍，然後拔出來，又是一劍。
“不……不要！住手！”我哭著大喊。
黃鐵柱也急的不得了，“山神，你不能殺他，他是……”
像是提及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黃鐵柱著急的跺腳，就是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哭著看向黃鐵柱，“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事到如今，隻要能保下胡曜辰的命，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黃鐵柱看了我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山神壓根不管我們之間的對話，他繼續對著胡曜辰捅刀子。胡曜辰死死咬著山神，尖牙刺入山神的脖子裏，鮮血往外湧。
胡曜辰在以命搏命，他在賭是他先咬斷山神的脖子，還是他先熬不住，被山神殺死。
我跪到地上求山神住手，求胡曜辰鬆口，可他倆都不聽我的。
這一刻，我後悔死了，我該讓胡曜辰走的。
半空中，胡曜辰銀色的皮毛被血染紅，似是變成了一隻血狐。有鮮血流到胡曜辰額間，鮮血沒有隨意的暈染，而是像描繪什麽圖案一樣，在胡曜辰的額間流淌出一個奇怪的文字圖樣。
“大大大……人，住住手！”小老頭神情焦急，結結巴巴的道，“他他他……你不能能能……”
等他把這句話結巴完，山神早把胡曜辰給捅成蜂窩煤了。
我高喊一聲，“得罪了。”
然後抱起小老頭，向著半空中的山神就扔了過去。
“哎哎哎……哎呦！”等小老頭哎呦出聲，他也衝到山神跟前了。所幸他的動作並不像說話這樣費勁，他抽出魚竿，向著山神一甩，魚線飛出，就纏在了山神身上，接著，魚線收緊。山神的雙臂就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了身體兩側。
“漁翁，你幹嘛！”山神怒道。
他胳膊都被捆住，自然不能拿劍繼續捅胡曜辰。但胡曜辰依舊沒鬆口，小老頭看向胡曜辰，“走走走……”
聽到這句話，胡曜辰像是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開了一樣，瞬間變得虛弱不堪，他從半空摔落到地麵上，身體變成普通狐狸的大小，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傷得太重了，以妖之軀，與神相博。
黃鐵柱忙跑過去，把胡曜辰抱起來，然後轉頭對我喊，“璃兒，我們走了！”
我忙點頭，跑向他倆。
“不許走，都不許走！”山神一聲怒吼，整座山都似地震一般的晃了晃。
小老頭嚇得打個哆嗦，“大大……大人，不……不要怒……”
這一刻，我才真正知道什麽是神的力量。山神不想放我們走，那我們就是走不了的。他一怒，整座山上的人都要遭殃。
整座山，不止有我們。
我停下腳步，看了眼昏死過去的胡曜辰，他必須馬上治療，不能再耽擱了。
“山神，你要不要來我的堂口，”我昂頭，看向半空中的山神，“我是仙姑，你來我的堂口後，可以離開這座山，隨我到處走。男婚女嫁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你我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你來我的堂口，當我的仙兒，你我朝夕相伴，如果到那時候，你還想娶我，我便嫁給你！”
我這番話，把在場的人都驚到了。
黃鐵柱一臉敬佩的看著我，“璃兒，你可真敢想。人家是神，你竟然敢開口讓人家來你的堂口當仙兒！”
“放肆！”小老頭都被我氣得不結巴了。
隻有山神愣了一會兒後，笑眯眯對著我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