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共生
我深吸口氣，轉眸看向陣法，“我該做些什麽？”
聽到我問陣法，淩寒才給我講解，“動物仙不是人，即使他們修成人形，也難懂人類的七情六欲。懂都不懂，更不要提摒去雜念悟道，所以有些仙家修道上百年，也悟不出何為道，最終老死。為了幫助仙兒悟道，便有了這陣法，這陣法名共生。通俗點講，就是你與仙兒同用一條命，但這條命是你的。”
我疑惑，沒聽懂。
淩寒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但還是耐著性子給我解釋，仙兒的壽命都很長，故此仙兒是不可能與弟馬共生的。共生時，用的都是弟馬的壽命。也就是說，一旦締結共生，在弟馬死之前，仙兒消耗的都是弟馬的生命。弟馬一旦死亡，共生關係解除，仙兒才能恢複自由。
共生關係拉近仙兒和弟馬之間的聯係，建立兩人之間的仙緣，在弟馬死之前，仙緣不會斷，仙兒絕不可以離開堂口。
也就是說，我活八十歲，胡曜辰就必須陪我到八十歲，直到我死亡，胡曜辰才能離開堂口。
這麽好的法陣，我沒有理由拒絕。隻是胡曜辰為什麽從沒和我提過，難道他有隨時離開堂口的打算？
想到這，我飛揚起來的心又迅速下墜，我對淩寒道，“曜辰從未和我提過這個法陣。”
“那是因為締結同生時，會很痛苦，”淩寒冷笑，“他不舍你吃苦……”
“不是這樣的，”柳絮兒突然從堂口飄出來，打斷淩寒的話，焦急的對著我喊道，“璃兒，不要締結共生，胡爺不會同意你這麽做的！”
比起想要我命的淩寒，我更願意去相信柳絮兒。
柳絮兒突然出來提醒我，我立馬警惕的看向淩寒。現在胡曜辰躺著，黃鐵柱不在，我可不想被淩寒下了黑手。
淩寒沒理我，他隻是隨意的瞥了眼柳絮兒。
柳絮兒嚇得身子一抖，但還是壯著膽子，對我說道，“璃兒，共生的確是拉近仙兒和弟馬聯係的陣法，但共生的都是坐堂仙，風水仙，沒有共生出馬仙的！”
柳絮兒說，共生後，我可以請仙家上我身，對於任何仙兒來講，隻有能上弟馬的身了，才能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這就好比猛獸與森林，你將猛獸放到籠子裏，猛獸依舊是猛獸，依舊凶猛，但籠子裏的猛獸絕對沒有森林裏的猛獸凶狠厲害。仙兒好比猛獸，弟馬的身體就是能容納猛獸的森林。
坐堂仙，風水仙，為了更準確的幫人看事，供著這些仙兒的弟馬都會選擇共生，看事時請仙兒上身，讓仙兒發揮出自己真正的實力。
可沒人共生出馬仙。出馬仙是出去打架，受傷的機會多，危險係數高，共生後，出馬仙受的傷與弟馬共享。人類的命太脆弱，多受幾次傷，就會影響到壽命。
柳絮兒一臉擔憂的對我說，現在胡曜辰傷勢嚴重，我若此時與他共生，就是在平分他身上受的傷。仙兒的身體恢複力驚人，何況胡曜辰本身修為就高。有我平分他的傷，胡曜辰會很快痊愈。可我就不同了，我有可能會因為平分這些傷而喪命，就算我活下來，身體和壽命也會受到影響。
“璃兒，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麽？我讓你看我的眼睛，你是人類，即使你心底的欲望是想殺人，胡爺也有本事阻止你。最多，你因欲望得不到滿足，而痛苦幾日，待欲念消了，你就沒事了。可就是這樣的小小折磨，胡爺都舍不得你去忍受。他又怎麽可能同意你與他共生，做威脅到你生命的事情！璃兒，胡爺要是清醒的，他也絕對會阻止你的。”
聽柳絮兒說完這些，我眼淚不知不覺間滾落下來。
他舍不得我受苦，舍不得把我一個人丟給山神，那我又怎舍得留他一個人麵對生死，讓他在生與死之間掙紮。
我相信胡曜辰要是清醒的，他一定會阻止我。但前提是，先要讓他清醒過來！
柳絮兒飄過來，握住我的手，“璃兒，你是人類，你不要以對人類的了解去想胡爺，胡爺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強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嗬！”淩寒冷笑一聲，他邊低頭搗鼓陣法，邊冷嘲道，“他是很強大，強大到不用全力，也能跟一座山的正神打架。但他再強大，他的命也隻有一條。早知今天會這樣，我當初真該殺了你。”
張口閉口就要殺了我，我被淩寒威脅的都麻木了。
我抹了把眼淚，冷靜下來，“淩寒，共生需要多長時間完成？”
“兩個時辰。”淩寒回道。
四個小時。
我看了眼時間，然後轉頭往樓上走。
柳絮兒問我去幹嗎？
我說去睡覺。
聽到我要去睡覺，淩寒怒道，“蘇璃，你還有沒有良心！胡爺生死未卜，你竟還想著睡覺！要是胡爺有個萬一，我絕對……”
“殺了我，是不是？”我現在也不怕淩寒了，他威脅來威脅去就那麽幾句話。
我甚至懷疑，這個家夥不是高冷，他隻是不善言辭，不想暴露自己的缺點，所以他才選擇少說話。結果卻被人誤認為是個高冷總裁。
回到房間，我倒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我現在睡覺，一，是因為我真的很累，共生陣法需要四個小時才能完成，我擔心自己堅持不下來。二，是黃鐵柱去請他爹，我想拖時間，看看能不能把他等回來。
說到底，就是我有心救胡曜辰，但又有點害怕，想往後拖一拖。想著黃鐵柱他爹來了，也許就不需要我了。
我閉上眼，眼前出現的全是胡曜辰受傷的畫麵。他為了我，敢跟山神動手，以命搏命。現在要我救他，我卻在拖時間。
這樣一想，我真是渣的要死。
我分明十分內疚的，可我竟然還是睡著了。而且睡的非常好，連夢都沒做。再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
我起床下樓。
淩寒還坐在沙發裏，他應該是一晚上沒睡，渾身籠罩在一片陰鬱的低氣壓中。瞧見我下樓，他抬頭看向我，一雙冷冽的眸子裏藏著隱隱欲動的風暴。
我心虛的對他扯一下嘴角，“我們準備做法。”
淩寒為了胡曜辰都一夜沒睡，我卻睡得像頭死豬。真是渣到沒朋友！
我沒聽到黃鐵柱的聲音，胡曜辰還躺在陣法裏，這一切都說明黃鐵柱還沒回來。
我不能真的渣到不管胡曜辰的死活。
聽到我同意做法，淩寒輕斥，“還算有點用。”
我無奈的道，“喂，我都要為曜辰奉上我這條命了，你就不能誇我一句？”
我這麽個惜命的人，竟然也有為了別人拚命的一天。這樣一想，我其實也沒那麽渣。
淩寒將一個小瓷瓶放到桌上，“吃了它。你要死了，胡爺會跟我拚命。我還不想給你陪葬。”
我驚詫的看著淩寒，沒想到他竟早已準備好了保我命的東西。一個嘴上天天威脅要殺了你的人，卻用實際行動在保你的性命，這種反差萌一下子就戳到我的點了。
我唇角揚起，對著淩寒笑道，“淩寒，認識你真好。”
淩寒嫌棄的皺了皺眉，“發什麽神經，快點吃了，別浪費我的時間。”
我拿起小瓷瓶，打開蓋子，將裏麵的東西一口喝下。入口涼涼的，還有股難聞的腥氣，黏黏膩膩的在嘴巴裏，像是一塊冰凍過的腐肉。
我被自己的想象力惡心到了，強迫自己咽下去，又猛灌了自己幾口水才壓下想吐的欲望。
我走到陣法中央，聽淩寒的話盤膝坐好。
淩寒站在陣法外，一手持桃木劍，一手持黃符，對我道，“同生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共知，你會看到胡爺以前的一些記憶，仙兒能控製自己的記憶，分出一部分讓人看到。以達到弟馬對仙兒了解的目的。但現在胡爺昏迷不醒，無法控製他的記憶，我也不知你會看到些什麽，也許是些凶殘畫麵，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別到時嚇到。”
“第二階段共情，你能感受到胡爺的感受，疼痛是從這一階段開始的，你忍過去，就到達了共生，沒忍過去，我會記得給你燒紙錢。”
“第三階段共生。到了這一階段，疼痛會開始減輕，直到消失。但此時胡爺身上全是傷，估計你會多疼一會兒，忍一忍就好了，反正死不了。”
這話說是多麽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左右疼的不是他。
最後，淩寒又叮囑我，不管看到什麽，感受到什麽，都不要亂動，一旦跑出陣法，共生就失敗了。
我點頭說了解。然後閉上了眼睛。
“天精地精，日月之精，天地合其精，日月合其明，神鬼合其形……”
耳邊傳來淩寒念咒的聲音，他分明站在陣法外，可聲音聽起來非常近，仿佛是貼著我的耳朵念出來的。
不得不說，淩寒這家夥真是全能，文能當總裁，武能抓妖怪。
片刻後，聲音逐漸的飄遠，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
風聲越來越大，嗚嗚作響，直到將淩寒念咒的聲音完全淹沒，風聲才停下來。
周圍變得十分安靜。
接著，我眼前突然一亮，我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我知道，這是第一階段共知開始了。
我對胡曜辰的記憶還是很好奇的，和他在一起這麽久，他從未說過他過去的事。
想到淩寒說的血腥畫麵，我有些緊張，但更多是能看到胡曜辰記憶的興奮。
朦朦朧朧的那層霧散開，畫麵開始變得清晰。
這是在一座古代的府邸裏，整個府裏裏外外掛滿了紅綢，正廳上座坐著一對鶴發童顏的老夫妻，老夫妻慈眉善目，都在歡喜的笑著。
周圍等待的賓客也是喜氣洋洋。這些賓客皆是仙人之姿，衣裳也皆華美飄逸，整個一個神仙在開派對。
我咋舌，不虧是胡曜辰的記憶，成親的場麵如此華貴龐大。
這是哪位仙兒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