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兩敗俱傷的愛
我沒理田俊成的大喊大叫，轉身走到胡曜辰身前，低聲問他，“能將文娘收入堂口麽？”
文娘現在非鬼非妖，她要想不從這世上消失，就需要好好養魂。進堂口，享受香火供奉，對她有好處。
“她是被上方仙斬殺，你收她，不怕上方仙對你有意見？”胡曜辰輕垂眸子看我。
我心說，連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大麻煩我都收了，我還怕她？
想能這樣想，但話不能這樣說。我一臉正氣的道，“不怕，文娘又沒錯，是那些上方仙沒有查清楚就將她斬殺，她要就這樣死了，身上的罵名就坐實了，她得活著，才有與那些冤她的人對峙的一天。”
“好，我們收她。”胡曜辰眸中閃過亮光，如一縷陽光刺破層層陰雲。
我也不知道我說的那番話哪裏動人了，反正胡曜辰聽了明顯變得開心。他開心，我也開心。我不用再想方設法哄他了。
我轉身看向文娘，如我所想，文娘這樣善良的人是下不去手殺曾經愛人的。
田俊成重新跪到地上，大哭著說他錯了。
文娘站在他身前，呆立許久，她突然轉過頭來看我，眼睛裏含著淚，“我怎看上了這樣一個惡心的男人。”
我心疼她，問她是否願意入我堂口？
文娘一臉驚喜的跪到我身前，“文娘願意，謝仙姑再造之恩。”
文娘有牌位，我不需要另立。隻需要將她的牌位放入我堂口供奉，在堂口薄上寫上文娘的名字就可以了。
我去土坯屋拿文娘的牌位，胡曜辰走到田俊成身前，冷聲問道，“殺死柳仙兒的方法是誰教給你的？”
事到如今，田俊成哪還敢有隱瞞，他將他知道的，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田俊成喜歡打牌，文娘不願自己的男人出去在交際上低人一等，每次田俊成出門都會給他不少錢。以至於田俊成在他的牌友中算是個有錢人。也正是因為這樣，村裏才有傳言，說文娘辛苦掙來的錢，都是田俊成這個吃軟飯的敗家貨給敗光了，家裏才沒錢翻蓋新房。這也成了田俊成執意要翻蓋新房的一個心病的由來。
隻聽田俊成說了這麽一點，我這火氣就壓不住的蹭蹭往上冒。
文娘一臉苦笑，“小仙姑，聽到沒有？當一個男人不愛你了，就連你顧及他的麵子，都成了你的錯。”
我心疼文娘，握緊她的手。
田俊成繼續說，他是在牌桌上認識許半仙的，許半仙問他是想翻身做主成為真男人，還是想一輩子被一條蛇妖壓在身下。
當時的田俊成並不想殺文娘，他聽了許半仙的計劃後，很是猶豫。
許半仙騙他說，文娘隻會被上方仙抓走，文娘是百年的傳家仙兒，上方仙不會輕易處死如此老資曆的仙家。
田俊成聽信了許半仙的話，回到家，告訴文娘，他想要一個孩子。
文娘握著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恨得牙齒嘎吱嘎吱的響，金色的豎瞳再次湧出嗜血的殺意。
“孩子！我們的兒子都是你殺我計劃的一部分！”文娘憤恨道，“你何至於如此，隻要你說，你不想要我了，我自會離開！你何至於讓我受那樣的苦！”
田俊成哭著給文娘磕頭，“我真的以為你是被上方仙抓走了，直到我做夢，夢到你被斬殺，我才知道你被殺了，我沒想殺你的……”
“許半仙在哪？”胡曜辰隻問他感興趣的。
田俊成搖頭，“我不知道，我夢到文娘被斬殺後，我也找過他，但沒有找到。我找來的那條白蛇，是許半仙給我的。也是他告到上方仙，說文娘殺了我妻子。他也開著堂口，那條蛇是他堂口的一位仙兒，至於其他的，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是堂口仙兒對文娘下的手？
隻有撞堂口時，仙家才可以下殺手。平時碰到，即使再不和，也隻可用法術分個高下，絕沒有私下就動手，這個堂口仙兒把另一個堂口仙兒殺了的。
胡曜辰眉頭輕蹙起，“不僅是散仙，現在也開始對堂口仙兒動手了。”
我猛然想到殺白爺的那個團夥，驚愕的道，“他們與老鼠精他們都是一夥的！你們動物仙兒是得罪什麽人了嗎？”
沒有堂口的散仙被殺，白爺剛離開堂口被殺。現在連堂口內將要大圓滿的傳家仙兒也被殺。
胡曜辰沒說話。
我們在田家留了一晚。
我將土坯房子裏文娘的東西都裝好，然後讓田俊成拆了土坯屋。院子重新恢複引龍氣布局，過不了多久，田俊成就會行大運，會發一筆不小的財。
上了車，林小月不忿的道，“真是便宜了田俊成這個渣男！蘇璃，你怎麽把院子的風水告訴那個渣男了，就該讓他天天受地煞的折磨！”
“這是文娘的意思。”我道，“田俊成過得好，大壯才能過得好。而且田俊成做了惡，這一世過得好，下一世不知道會變什麽樣。”
“我就是想讓他這一世也過得不好！”林小月嘟起嘴，轉頭看向窗外。
蔣文書得知真相，興奮了一路，又後悔昨晚跟淩寒走了，沒親眼看到我收蛇妖時的颯爽英姿。
胡曜辰沉默一路，不知道在想什麽。
把蔣文書送到家，我們剛要走，二姑突然從家裏跑出來，擋在車前頭，對著我笑道，“小璃啊，能送我去你大姑家一趟不？”
問我的時候，她已經拉開車門上來了。
我又不能把她轟下去，隻好點頭。
“你大姑給我打電話，說你小芳姐發財了。”二姑抿嘴一笑，眼底全是精明，“我去看看，她發哪門子財！小璃啊，要說咱家，還是你最有出息，以後可得跟二姑家多來往，你看你弟弟也喜歡你。”
我沒答話。
要不是我爺爺放不下，她這種親戚我是真不想要。
到了大姑家。
大姑站在大門外，腦袋昂的，恨不得用鼻孔看我們，一副我們是來求她的樣子。
二姑下了車，我們就調頭走了。
我這種連車都不下，連人都不叫的態度，刺激到了大姑。她跺著腳在車後麵罵，說我早晚有一天會求到她。
“誰給的你大姑勇氣說這種話？”林小月覺得好笑，“梁靜茹嗎？還是她未來的富豪女婿？”
林小月話落，車子突然來了個急刹。
我重心不穩，身體向前撲出去。
胡曜辰摟住我的腰，在我腦袋撞到前麵座椅前，將我拉了回來。
林小月就沒我這麽好運了，她坐在副駕駛，額頭撞在前方控製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用手捂著額頭，瞪向淩寒，“你故意的吧！會不會開車！”
淩寒一個霸總，哪能讓一個小丫頭罵了，他冷冷的斜林小月一眼，“不想坐，現在就下車！”
這是村裏，別說出租車，就連公交車都沒有。林小月要是真的下了車，她怎麽回我爺爺家？
我想勸林小月別衝動，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林小月抬起一腳，一腳踹在了淩寒身上，“要下車也是你下！開的什麽鬼，姑奶奶用腳開，都比你開的好！”
不僅我沒想到林小月膽子這麽大，淩寒也沒想到。
他被踹的身體側倒在車門上。
瞬間，就連坐在後座的我都感覺到了他身體散發而出的寒意，一團凝聚著陰雲的低氣壓，充斥在他身體周圍。
“林、小、月！”這三個字，幾乎是從淩寒牙縫裏擠出來的。
林小月完全不知道死為何物，還大咧咧的挑釁淩寒，“叫我幹嘛！打一架啊？”
林小月還說，淩寒的命格與她相配，我看倆人八字相克還差不多。
我拽拽胡曜辰的胳膊，“你快勸勸他倆，別真打起來了。”
胡曜辰下巴抵在我肩上，懶懶的道，“淩寒，有孕靈草的消息了。”
此言一出，淩寒那劍拔弩張的氣勢立馬消了，他回頭看向胡曜辰，“在哪？我們立馬出發。”
胡曜辰沒說話。
淩寒的氣場又冷下來，“你不會是舍不得吧？胡曜辰，你要是做不出決定，那我不介意幫你做！”
胡曜辰慵懶的氣場變得淩厲起來，他目光如刀，射向淩寒，“想死？！”
淩寒狠狠瞪我一眼，沒再說話，轉回頭，繼續開車了。
我被瞪的莫名其妙。
回到爺爺家，我拿著文娘的牌位，去了堂口，將她的牌位擺上去，上了香和貢品，又將她的名字寫到堂口薄上。
有了香火吃，文娘的魂魄穩定多了。她握住我的手，向我道謝，“小仙姑，我雖然不齒胡爺欺師滅祖之行徑，但作為女人，尤其經曆田俊成那樣的男人後，我竟有些羨慕起胡爺的師尊了。”
我羨慕她得到胡曜辰的愛，但我卻不羨慕她。胡曜辰愛她愛到瘋狂，若師尊也愛他，當然是好事一雙。
但師尊不愛他，師尊要與愛人結婚，胡曜辰不想讓別人得到師尊，就把師尊給殺了。對師尊來說，這是飛來橫禍，可不是什麽值得人羨慕的好事。
“當初胡爺和他的師尊可真是一對璧人，後來也不知為何，他師尊竟然要嫁給別人。他寧願背上欺師滅祖的罪名，寧願被開除仙籍，也要跟他師尊在一起。胡爺的愛真夠執著的。”文娘看著我，溫柔的笑道，“小仙姑，我跟你講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堵心。我是想告訴你，他這種人，愛上了，就不會輕易放手。他壽命夠長，能與你走完這一生，不去奢求生生世世，你會幸福的。”
我心尖銳的痛了一下。
我一直以為胡曜辰是單戀，沒想到，他和他師尊竟然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