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陷陣之士

  傍晚,薩圖野讓阿七將蘇清歌的行李都搬進了他的大帳。


  蘇清歌的行李,還包括月笙。


  月笙為她受了這麽大的罪,她自然不能把她拋下。


  月笙穿得整整齊齊,像個木雕一樣任由蘇清歌牽著她,她原本就話少,自從那日以後就再也不說話了。


  薩圖野坐在案前,正俯案書寫。


  抬頭卻見蘇清歌牽著月笙進來,皺了皺眉:“你帶她來做什麽?”


  蘇清歌一臉狗腿咧嘴笑笑:“二王子,您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她在這不會打擾您的,您就當她是個家具擺設……”


  話還沒說完,薩圖野一口回絕:“不行,你當我這裏是女奴營嗎,一個兩個的全要住進來!”


  蘇清歌抿了抿唇,繼續勸:“堂堂天狼國二王子,帳裏多個女奴伺候,很正常嘛,我保證,她那份活我會全部幹完,一定不會耽誤您飲食起居的!”


  “哦?你要伺候我的飲食起居?”薩圖野放下筆,一臉愜意。


  見他口風鬆動,蘇清歌連忙接話:“伺候!我肯定好好伺候!”


  “好!你留下伺候,她,不能住這裏。”說罷繼續奮筆疾書,不再看蘇清歌。


  蘇清歌不樂意了,拉長了臉:“你這人怎麽這樣!”


  薩圖野無奈地抬起頭:“我說她不能住這裏,沒說讓她回女奴營。隔壁阿七的帳子隔開一個小間給她住,有阿七在,沒人敢欺負她。”


  “哎好,好嘞!二王子您可真是天神下凡轉世活菩薩……”


  一直立在一邊沒說話的阿七此刻臉色暗沉了三分,原本就黑的臉顯得更黑了,嘴角抽動了幾下,最終還是認命地低下了頭。


  阿七把月笙帶去了隔壁的帳子安頓。


  薩圖野仍在聚精會神地執筆疾書,間或凝神的停下想想,然後再寫。帳裏除了他寫字發出的沙沙聲外,就是兩人的呼吸聲。


  夕陽從掀起的帳簾透進來,斜斜地灑在他的臉上和身上。


  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讓蘇清歌想起一個人,一個她極力藏在內心深處不敢碰觸的人。


  蕭湛……


  他應該早已回到大渝了吧。


  “在想男人?”薩圖野瞧見她傻呆呆的模樣,戲謔道。


  這個男人肯定學過算命!

  蘇清歌擦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過來,幫我磨墨。”


  蘇清歌腳下緊走幾步,來到他身旁拿起桌案上的墨,在硯台裏輕輕地磨了起來。


  入了夜,有人端進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竟然還加了一碟切好的烤羊肉。


  蘇清歌看得口水直流。


  女奴營的飯菜是又冰又冷的剩飯剩菜,蘇清歌從來沒有哪頓吃飽過肚子,小臉兒已經瘦了一圈。


  看了看仍然在奮筆疾書的薩圖野,蘇清歌把墨研得飛快。


  “行了,再磨下去就把這根墨全被你磨沒了。”薩圖野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去吃吧。”


  蘇清歌才不跟他客氣,抓起烤羊肉就往嘴裏塞,什麽形象不形象的都見鬼去吧。


  見她吃得滿嘴滿臉是油,薩圖野忍不住揶揄:“我聽說,大夏女子最是重禮儀,飲食起居皆有章法。”


  蘇清歌咽了咽嘴裏的肉,滿不在乎:“倉廩實而知禮節,我如今肚裏在唱空城計,還管什麽禮儀不禮儀。”


  薩圖野看她的眼神不禁又深了深,這個女子時而狡黠時而憨傻,時而心軟時而凶狠,果真是有趣!

  “主子!”阿七急急忙忙進了大帳,瞥見蘇清歌正吃得歡暢,嘴角抽了抽,而後湊到薩圖野耳邊低語幾句。


  “當真?”薩圖野蹙起眉,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千真萬確。”


  “吩咐下去,全軍戒嚴,收拾行裝,隨時準備拔營。”


  “是!”


  蘇清歌見薩圖野神情凝重,也停下了動作,小心翼翼地問:“出什麽事了嗎?”


  薩圖野看了她一眼,緩緩點頭:“大哥在回王庭的路上遇到了大夏國的追兵,如今僵持在那裏……”


  蘇清歌了然,看來安紹元在決定用毒人對付天狼軍時就已經安排了後招,他料定天狼會退兵,於是在回王庭的必經之路上安排了人馬截殺。


  這回大王子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蘇清歌突然覺得有些暢快,對安紹元也沒那麽討厭了。


  隻是,為何會僵持在那裏?大王子走得匆忙,應該沒帶多少人才對。


  薩圖野似乎又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道:“大哥從平遙城撤兵,不僅擄劫了大夏女子充作女奴,還有大夏的幼兒孩童,他讓那些孩童充作陷陣之士……”


  “什麽是陷陣之士?”


  “站在隊列最前端,身著布衣,全身一個甲片也無,敵人攻來時,他們便是活生生的人盾,所以,陷陣之士,有死無生。”薩圖野聲音低沉帶著不忍。


  兩軍交戰,讓帝國的婦孺站在第一排充當人盾,從心理上擊垮敵軍,雖然是一種有效的戰略,卻也是殘忍至極有悖人倫。


  “畜生!”蘇清歌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她抬頭望著他:“你準備如何?要前去支援嗎?”


  薩圖野輕輕搖頭:“對我來說,最有利的方式就是坐山觀虎鬥,不是嗎?”


  蘇清歌有些失望,但是她不得不承認,薩圖野說的很對。


  薩圖滿若是輸了,那便身首異處,贏了,就會激起大夏國瘋狂的報複,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對薩圖野來說,都是有利無害的。


  “可是,你說過,我跟其他天狼人不一樣。”


  蘇清歌突然抬起頭。


  “你願意出手?”


  薩圖滿點頭:“我輩兒郎,在戰場上可拋頭顱,可灑熱血,以孩童為盾,無恥下作,不是我天狼人所為!”


  薩圖滿換上了鎧甲,將長刀佩在腰間,出了大帳。


  “拔營!”一聲令喝,大軍開拔。


  夜幕濃厚,夜路,很不好走。


  越往北走,天氣越涼。


  刺骨的北風穿透層層衣袍,刀子一般的吹在她們已經被凍的發紫的肌膚上。


  女奴們還是坐在那輛破舊的馬車上。


  因為前方情況不明,為了安全起見,蘇清歌讓月笙跟著女奴們一起坐馬車。


  或許是覺得蘇清歌有些本事和手段,妖嬈女突然對她客氣起來,不僅主動照顧月笙,還把自己的披風讓出一半給月笙。


  “我叫春見,你,有機會也在二王子麵前提提我……”


  蘇清歌對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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