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關於精彩和尊嚴
孔立看著論壇裏董落的照片說：“可惜了，可惜了，我本來還打算這周去聽她的課呢，買座兒的錢我都準備好了。”
說了一半，他扭頭問林凡：“你發沒發現，這個董老師長的像一個人，我覺得特別眼熟，就是說不上來。”
林凡從床上探頭問他：“像誰？你初戀？”
孔立想了一會兒，蹦起來說：“想起來了，就益達廣告那個女的，甜甜一笑說‘是你的益達’，那女的叫啥來著？”
孔立怕林凡記不起來，在網上找到益達口香糖的廣告，放給林凡看。
林凡看了視頻，又仔細看了論壇裏的照片：“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像，嗯，像！拍廣告這個，叫.……郭碧婷吧，還是李碧婷。”
隔了一天，羅健回寢，孔立把廣告視頻又給羅健看了一遍，羅健說：“你小子天天淨研究女人，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江瑤終於被家長勸回學校了。
家裏人的意見是她還在上學，不能耽誤太多課程。
秦奮能看出江瑤和奶奶感情很好，雖然她之前沒怎麽提過，但這次她真的很難過。
雖然之前兩人有考完試就那啥的約定，但別說秦奮是個識大體知冷熱的男人，就算是屁都不懂的愣頭青，恐怕也不會在這時候跟女朋友求歡。
受奶奶被醫院“判了死刑”的影響，晚上，最近沉靜了許多的江瑤，喜歡窩在沙發裏，把頭放在秦奮腿上，跟他聊一些關於生命和死亡的話題。
事實上曾經因為母親病倒沒錢醫治的事、差點死過一回的秦奮，對這種事看得更開朗些，他勸江瑤：“想開點，死亡沒有人能例外，這是規律。不要為死亡太過悲傷，死亡也許是另一個開始。而且，正因為有死亡的期限，才讓人們珍惜生命，努力活出精彩人生。”
江瑤問秦奮：“什麽樣的人生才算精彩人生？”
秦奮想了一會兒說：“精彩有很多種，因人而異。”
秦奮說：“比如，有人認為沒有遺憾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自由自在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自己衰老時回顧從前，不覺得後悔的人生的精彩的。有人認為得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東西的人生是精彩的……”
江瑤問：“還有麽？”
秦奮繼續說：“有人認為功成名就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前呼後擁、呼風喚雨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名車豪宅、紅酒美人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將自己的名字和思想留在人類曆史上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環遊世界、看遍世間風景，想做的事都做了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大起大落、敢想敢為，狠狠愛過，玩命拚過，執著自己信念的人生是精彩的。有人認為智慧、慈悲、寬恕的人生是精彩的……”
江瑤說：“具體點。”
秦奮說：“例子太多，沒法具體。而且人生百態，各有所求，有人認為求得到就是精彩，有人認為不論求沒求到，求了就是精彩。再有，隻要這個人還活著，就不知道他下一秒的精彩具體是什麽。”
秦奮說：“比如曼德拉，他被關在監獄時，有人認為他的人生精彩嗎？當他從一個階下囚搖身成為一國總統，他的人生是否已經足夠精彩？可是當他寬恕了虐待他的獄警、仇人和反對者，把悲傷和仇恨通通留在身後，獲得最廣大範圍的讚許和尊重，這時他的人生是不是比單純獲得權力更加精彩？”
江瑤說：“我剛才表述有一些問題，其實我想問你的不僅僅是精彩的人生，還有體麵而有尊嚴的人生。”
江瑤幽幽地說：“這些天我在醫院看的最多的是‘幹部病房’，想的最多的是怎樣讓我的人生更有尊嚴。”
江瑤說：“你知道嗎？有人掛號，隻能約到一周半個月後的，有人打一個電話，隨到隨看。像彩超什麽的檢查，有人要排一兩天的隊，有人去了護士都幫你插隊。有些好醫生，你有錢也很難約上，有些病房，你再有錢也住不進去。”
江瑤接著自己的思路說：“同一家醫院，有些人隻能擠在走廊的床位上，然而不管外麵的床位緊張成什麽樣，樓上一直有給領導預留的房間和床位。”
“就在幾天前，我親眼看到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從包裏拿出好幾萬塊錢，揮著錢說，我出錢，我出錢讓我爸住9樓的病房不行嗎？我出雙倍行不行？結果小護士很鄙夷地說，那是給領導留的，你是領導嗎？”
“你說，在我們這樣一個官本位社會，如果我們倆當了老師，當了白領，或者當了商人，有朝一日，我們的父母生病需要住院，會不會也得去跟別人擠走廊？倒不是別人的父母能住走廊，我們的父母就不能住，可是我們為什麽不努力讓父母享有更好的醫療環境？”
見秦奮久久不說話，江瑤繼續說：“秦奮，我可以在學校陪你，但明年這個時候，我要你和我一起考公務員。我知道你有本事，能賺錢，可是你要知道，自古就有破家縣令、滅門知府的說法，有時候，你再有錢，可能得罪了一個小警察，他都能讓你傾家蕩產流落街頭甚至身陷囹圄。錢，隻能滿足虛榮心，帶不了真正的安全感。”
江瑤輕輕搖著秦奮的胳膊說：“秦奮，你能答應我嗎？”
秦奮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說：“好，我答應你。”
晚上10點，江瑤回寢室了。
剩秦奮一個人在家，睡不著，起來打開電腦，先是琢磨因為聽了董落的課獲得靈感寫出來的兩首歌，試著想要寫寫歌詞，或者最起碼，給這兩首歌起個名字。
奇怪的是，到了這一步，靈感就全部藏起來了，完全不如譜寫旋律時那樣清晰。
關掉編曲軟件，秦奮又翻出周星馳的一部老片《審死官》，一個人靜靜坐在電腦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周星馳問梅豔芳：“老婆，這一票是什麽人？”
“官啊！”
“官呐！真是了不起。”
片子裏那句拖得老長的“官呐”久久回蕩在秦奮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