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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靜待時機

  與此同時,金山南麓,突厥汗國大都。


  幾個突厥武士把守在一頂金色的氈房外麵,柳木為骨,麵前開門上如傘骨,頂開一竅,四麵是菱形的木網牆。比起涼朝境內鱗次櫛比的紅磚綠瓦,有種生硬卻桀驁的豪壯之美。


  新繼位的可汗正在發怒,門外的武士巍然不動,氈帽下麵卻已是冷汗涔涔。


  氈房內,年輕的爾伏可汗麵色鐵青,如同困在籠中的野獸,來回踱步。另有一個人垂首站在他身側,此人披著長長的黑綢鬥篷,嚴嚴實實的遮住麵容,隻留下一隻蒼白尖細的下頜,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翹,似乎對眼前盛怒之下的可汗毫無懼意。


  “依你之見,是要我對涼朝皇帝以禮相待?”爾伏可汗雙目圓瞪,似乎要將眼前之人生吞活剝一般。


  黑綢鬥篷下的人微微搖頭,許久才說,“佗缽可汗剛剛過世,朝中勢力偏向議和者仍占多數,陛下不妨韜光養晦,靜待時機成熟。”


  “哼!”爾伏可汗慍怒稍解,麵上卻不表露出來,冷哼一聲又問,“何時算是時機成熟?”


  鬥篷下那人仰頭望向穹頂的天窗之外,一隻蒼鷹正展翅飛過。那人笑意更深了一些,緩緩道,“時機成熟時,陛下自會知曉。”


  三年後,涼朝,洛陽。


  殷府中今日格外熱鬧,從正門到後街,無處不是花團錦簇,千樹萬樹都懸掛著五彩絲絛,遍地灑滿各色紙包包好的蜜餞蜂糖,供人隨意撿食。丫鬟們今日特許盛裝打扮,各人無不滿頭堆花,爭奇鬥豔。


  二姑太奶奶這邊的院子裏比別處更要熱鬧一些,下人們腳不沾地的進進出出,不時從內室裏傳來女子的尖聲叫喊。


  青梅辦事回來,聽到這尖叫聲,忍不住低頭嗤笑一番。她沿著花園的粉垣一路行去,正好遇到殷老爺漫步走來,忙蹲身行禮。殷老爺身後跟著數十個年輕男子,全都錦衣華服,器宇不凡,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圍在殷老爺後麵,唯恐被冷落似的。


  殷老爺對青梅點了點頭,青梅卻不急著起身,隻等到殷老爺身後的人都走遠了,才仰起頭,又意味深長的朝那群人看了一眼。跟在人群最後麵的人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也轉頭看了她一眼。


  那人頭上是月白色的帢子,身上是同一顏色的寬袖襦袍,質地並不名貴,也沒有繁複的花紋,隻是因為簇新潔淨,這人又生的儒雅俊秀,站在人群中,倒也不顯得寒酸。


  青梅與那人四目相對,有些氣惱的皺了皺眉,立刻轉過臉來,繼續向殷繡那邊行去。


  殷繡的院子裏,雪酥正與幾個小丫鬟咬耳朵。


  “你們瞧見了嗎,表小姐今日打扮,比起我們小姐如何?”雪酥問道。

  “那還用說!”小丫鬟有意放大聲量,又瞥了一眼殷繡,“自然是比不過咱們大小姐的!”


  殷繡正懶懶的靠在炕桌上,一手舉著書,眼睛卻沒有一刻落在書頁上,翹頭案上的一盤櫻桃蜜餞子,倒是少了許多。


  青梅打開簾子走進屋來,目光在雪酥身上停留了片刻,雪酥吐吐舌頭,低頭不再說話。“今日表小姐去參加慶典,你們不要再亂說了。”


  青梅又看殷繡,“書背的怎麽樣了,先生明日可要考你。”


  殷繡放下書,一臉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支頤輕歎起來。今日她穿著一條青蔥色的曲裾長裙,頭上簡簡單單的簪著一朵櫻草色堆紗宮花,斜倚在榻上,身形如小山連綿,曼妙不可言喻。三年前璞玉一般的稚氣已然不見了,如今她出落的極盡妍態,不可方物,就連雪酥和青梅,偶然瞥她一眼,也會有些錯愕之感。


  “我跟這些字,怕是注定了此生無緣。”殷繡口中嚼著蜜餞,含含糊糊的說到。


  青梅指著她笑到,“這等不學無術,到時嫁到王府裏去,看你怎麽辦。”


  “對呀!”雪酥跳了起來,“辛公子守孝三年,如今期限已過,”說著跑到殷繡麵前來捧起了她的手,“小姐,你們什麽時候成婚呀?”殷繡杏目微瞪,不去睬她,隻定定的吐出一顆豔紅的櫻桃核來。


  這時婆子走進來說,“世子爺的信到啦。”


  雪酥立刻跑過去接下,蹦蹦跳跳的把信交給殷繡,似乎比殷繡要興奮期待得多。青梅和屋子裏另幾個小丫鬟也湊過來偷看。


  殷繡展開信箋,燙金開化紙在陽光下顯出繁複的暗紋,紙上筆走龍蛇,自有一種恢弘的氣勢。殷繡卻隻當是那人有意刁難她,讓她無法辨認他寫了什麽。


  “小姐,辛公子寫了啥,快告訴我們呀?”雪酥問。


  殷繡瞥了她一眼,倒是並不介意,大聲念到,“去年一顆相思淚,握帕卻立等到今。”


  青梅和雪酥麵麵相覷了一陣,兩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相思淚”的意思,雪酥當然是懂得的。沒過一會兒,她已然歡呼起來。


  “哇,相思淚!小姐,辛公子這是在對你訴說相思呢!”


  殷繡幹笑了兩聲。這三年來,要不是有劉戎在,她還不知道要被那隻冷麵苦瓜戲耍多少回。這次怕是也得等劉戎從學堂回來,才能知道這兩句詩究竟是何意思了。殷繡望向窗外,又問婆子,“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怎麽不見戎哥兒過來?”


  婆子回道,“奴婢也正想著呢,按理說戎哥兒下了學,肯定會先往小姐這邊來的。”殷繡又向院子裏張望了一回,隻看到守在外間的幾個丫鬟小廝。

  莫不是二姑太奶奶那邊攔住了,不讓他過來?殷繡微微蹙眉,但很快搖了搖頭。自從她答應了與八親王府的婚約之後,二姑太那邊一直對她多有忌憚,她偶爾邀劉戎來一處玩,也沒有阻攔。更何況今天劉妍要去參加花朝節的慶典,此刻定是自顧不暇,哪還有閑心思管束劉戎。


  正想著,婆子問道,“小姐,驛官的人還等著您的回信呢。”青梅和雪酥已經搬來了紫檀木炕桌和文房四寶,雪酥也問,“小姐,今日哥兒不在,可怎麽回信?”


  殷繡倒是一副臨危不亂的鎮定模樣,隻道,“不怕,我自己回便是。”她再怎麽疏懶貪玩,多多少少總識了寫字,也不會全無用處吧!

  雪酥和青梅忙幫著磨墨鋪紙,殷繡提筆懸肘,咬著嘴唇,如同做女紅一般認真精神的在純白的開化紙上塗就。屋子裏的丫鬟都忍不住湊過來看,一開始幾個人都眼含期待,但很快,幾張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殷繡深深的籲出一口氣,像是剛嘔心瀝血完成了畢生傑作似的,放下筆得意道,“好啦,可以拿走了!”紙上是幾條深深淺淺的墨線,乍看之下,不像是漢字,倒像是輿圖。幾條歪歪扭扭的溝渠田川交疊縱橫,竟讓人看不出,那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安”字。


  “安。”一個字。漢字的精髓不就是精妙嗎,她一個字就可以涵蓋那許多字的內容,辛垣錦一定會佩服的五體投地!殷繡吹幹紙上的墨跡,遞給了婆子,婆子笑嘻嘻的接過,封好信封,轉交給信使不提。


  殷繡拍拍手又問,“阿爹在哪裏,今日我還沒去問安呢。”“小姐過會子再去吧,”青梅說,“老爺今日跟府上的客卿一道遊園,這會子還沒有回來呢。”殷繡頷首。殷府有近百人的食客,都是仰慕殷氏百年望族的令名而來,父親為人親善,對這些食客禮讓有佳,久而久之,三教九流,多趨之若鶩,混進來不少遊方術士等閑散之人。


  思忖片刻,她又問,“平日裏都聚在府外宴飲論道,怎的今日換了地方?”


  “自然是為了老爺的壽辰呀!”青梅笑道,“小姐,你打算送老爺什麽賀禮?”殷繡佯裝沒有聽到,眼珠子瞟向兩邊,恰好這時阿寧走了進來,才算是給她解了圍。


  阿寧躬身作了個揖,一臉風塵仆仆的疲憊模樣,卻又暗暗顯出激動興奮的樣子,“小姐,你打聽的事情,終於有眉目了!”


  “當真?!”殷繡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蜜餞子也不吃了,又看了一眼青梅。青梅會意,讓屋子裏的婆子丫鬟們都退下,隻留下她和雪酥兩人服侍。


  阿寧這才點點頭道,”我把人帶來了,此刻正在院子裏候著呢。”殷繡忙道,“快傳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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