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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圈套

  “是!”兩個壯漢齊聲嗬到,伸手就要來抓麥培生。麥培生往後一縮,下意識的伸長胳膊連連擺手,“等一等!等一等!”隨即又對殷繡作了個揖,“在下是,”他迅速思量了一番,“在下是彝鼎書院的山長,特來向殷座主討教辦學之法,還請殷座主不吝賜教!”


  “哼!”殷繡揚起小臉,“你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頓了頓她又說,“彝鼎書院的麥山長,我前日才見過,你們書院究竟有幾個麥山長?”


  麥培生一時語塞,急得恨不得跺腳,許久才解釋道,“方才一時慌亂,竟說錯了。我實是彝鼎書院的掌事。”不等他自己覺察,他已經在衝著殷繡傻笑了。


  “掌事?”殷繡思索了一番,調整了一下坐姿,“彝鼎書院怎麽請了你這樣的掌事,如此笨嘴笨舌?”


  “噗。”雪酥忍不住失笑出聲,青梅也掩口竊笑不語。麥培生臉上的火燒雲已經燒到了耳郭,隻是訕訕的笑笑,又垂首不語。惱恨與羞恥攪得他肚腸陣陣隱痛,此時這是怎麽了,平日裏他一向舌燦蓮花,高談闊論,怎的一見到這個小丫頭,腦筋就恍惚起來,舌頭跟打了結似的。


  他正思量間,殷繡已經吩咐道,“彝鼎書院與我書院是強強聯合的盟友,快給貴掌事上茶!”


  青梅應了,扶身下去沏茶,青梅跟著去端點心。麥培生垂首謝過,卻見殷繡緩緩站起,朝他走了過來。


  麥培生喉間一緊,再抬起頭時,殷繡已經在距離他不到兩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像是要洞穿他心底所有的醃臢。倏忽間她又笑了,在他旁邊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娓娓說到,“彝鼎書院落成不久,想必事務繁多,你既是那裏的掌事,想必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麥培生忙拱手自謙,殷繡卻又道,“麥山長每月給你多少月錢,我給你雙倍,聘你來章華如何?”


  麥培生臉上又是一僵,隻覺喉頭似有一股熱騰騰的血氣噴湧上來,舌根子上有些鹹猩味兒。他一麵訕笑,一麵迫使自己咽下胸口翻騰的火氣。幸好這時青梅和雪酥正好端著點心和茶水過來,擋在兩人中間,殷繡不會看到他猙獰扭曲的表情。


  這個殷繡,真是讓他氣極,不禁害得他沒能找到徐淵鹿和薛夫子,竟反而要招攬他?!若是他甘於屈身在殷氏門下,又費心費力的建個書院作甚?狂妄至極,可惡至極!!


  半晌,他才笑道,“座主真是快人快語,在下不才,受聘於章華院中,恐怕不能為座主分憂,還要平添許多麻煩了。”


  殷繡呷了一口茶,作出十分理解的表情,連連點頭道,“想不到尊掌事也是忠義之人。”頓了頓,她看著麥培生,一字一頓的說到,“我最欣賞的就是忠義之士,然則,這世上卻有些人,背信棄義,以怨報德,這種奸邪小人,自然是要引火燒身,自食惡果的。”


  麥培生手中的茶蓋一抖,一股陰惻惻的涼意霎時流遍了他四肢百骸。這一刻他已然笑不出來了,隻是怔怔的看著殷繡。他莫名的生出一股念頭,似乎殷繡早已洞查他的真實身份,知道他暗中處心積慮所做的一切事情,甚至能剖開他的肚皮,看穿他心底不為人知的怨恨。

  他本能的想要逃走。


  殷繡眼中的寒光忽而散去,重又換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我一時失言了,貴掌事莫要見怪!”說著伸手從另一側扶住麥培生的杯托。麥培生這才覺察到,自己的手腕一直半懸在身前,不勝其重,差點就將手中的茶碗掀翻在地。


  麥培生含笑搖搖頭,請辭道,“哎呀!說到此處,我竟忘了,書院中正有急事要辦,看來隻能改日——”說著就要接過茶托,隻一瞬間的功夫,那茶托忽然重重的往地上衝過去。


  “砰!”碎瓷片應聲四濺,滾燙的茶水灑在他的絲履和綢緞足衣上,滲入皮膚,疼得他“嘶——”的一聲慘叫。


  殷繡慌忙站起,青梅和雪酥也圍攏過來。“閣下沒有傷到哪裏吧?”雪酥關切的探問道。“閣下稍等,我去給您取件換洗的衣服來!”青梅說著,看也不看麥培生一眼,就朝齋堂外麵衝去。


  麥培生阻攔不及,再一回頭,卻見殷繡已經端端重新坐回了太師椅中,正悠然自得的吃著點心,仿佛方才的驚惶失措都隻是做戲罷了。


  麥培生蹙緊眉頭,心中疑慮更甚。


  “既來之則安之!貴掌事且稍事休息吧,若是讓閣下這樣穿著髒汙的衣袍回去,豈不是要讓眾人恥笑我章華書院不懂得待客之道?”殷繡又笑道,“章華的廚子是從國都重金聘來的,這點心在洛陽其他地方是吃不到的。”


  這句話似乎是在諷刺彝鼎書院從翰林院聘請瞿夫子的可笑之舉。麥培生如坐針氈,勉強咧出一個幹澀的淺笑。


  殷繡不再多言,隻專心對付麵前的攢盒,這攢盒大如麵盆,有數十個小格,裏麵裝著花花綠綠的點心。這時他隻想盡早辭去,隻覺得這花花綠綠十分惡心,看過幾眼,就頭暈目眩起來。


  他眼看著每個小格子裏的點心被殷繡慢條斯理的蠶食殆盡,青梅和雪酥卻一直沒有回來。一道電光火石從他腦中一閃而過,麥培生恨不能捶胸頓足,恨自己直到這時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中了殷繡的調虎離山計!


  難怪她方才毫無頭緒的說個不停,隻不過是想拖延住他。麥培生想到真正的掌事的,此刻他還在書院各處發狀書,殷繡該不會是早就設下了圈套——


  麥培生一躍而起,對殷繡拱手作揖,“在下實在緊急得很,這就別過了,請殷座主見諒。”說完就不管不顧的朝門外衝去。


  “貴掌事!”殷繡忽然在麥培生背後喊道。


  麥培生咬了咬牙,站定轉身看向她。


  殷繡緩緩說道,“你們麥山長曾允諾,一方的夫子可以去另一方代課,互通有無,及時補缺,可還作數?”


  麥培生躬身作揖,“自然自然!”說罷便甩袖而去。


  殷繡把攢盒中最後一塊水晶糕捏起來,青梅忍不住說到,“小姐,你又貪嘴了,仔細積了食,夜晚要失覺的。”殷繡乖順的連連點頭,又坐了一會子,知道麥培生已經走遠了,才起身說到,“走,我們去消消食。”


  “小姐這會子又去哪裏?”雪酥一邊為殷繡淨手一邊問道。


  殷繡粲然一笑,“我們到彝鼎書院去,接二叔父。”


  麥培生健步如飛,徑直穿過回廊,走過空無一人的正堂,真是怪哉,到了這個時辰,四麵卻還是一個學生都沒有。


  麥培生一邊疾走一邊尋找掌事的,忽然一陣風起,“啪——”什麽東西蒙住了他的臉,麥培生揭下來一看,正是他精心手書的《招賢士入彝鼎書院狀》。他忍住心頭的慌亂仔細端詳,平整如玉的白麻紙如今遍布褶皺,一定是被人揉成一團,當做棄物置於一旁了。麥培生隻覺說不出的酸澀,在翻看紙背麵的金箔,果然已經被人取走。


  忽然,他手中的狀書被人一扯,麥培生慌忙側目,原來是一個青衫學生,飛快的把那張白麻紙扔進了身後的字紙簍。那字紙簍幾乎滿溢出來,裏麵全都是同樣的狀書。


  “你,你為何扔掉這些狀書?”麥培生氣急敗壞的指著那學生,詰問道。


  誰知對方聞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中掃把一扔,像是要一拳打過來似的。“原來是你們在這裏亂丟廢紙!”他義正言辭的怒視著麥培生,“書院這等高潔清淨之地,你們快些滾出去,省得我們打掃起來加倍費事!”


  麥培生驚得肩膀一顫,探身問道,“你,你不是這裏的學生?”


  對方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一邊揮舞著掃帚一邊說道,“今日是書院特許休課的日子,此處除了打掃的雜役沒有旁人,你再不出去,休怪我們無禮了!”


  “山長!山長!”掌事的跑了過來,“山長!咱們的狀書,咱們的狀書!”掌事的頭發蓬亂,眼中像著了火似的,指著四麵各處灑掃的人。


  四下裏一片闃寂,隻有掃把刮擦青石地磚的聲音不時傳來,掌事的哭訴顯得異常聒噪,幾個雜役都用鄙夷的目光看向麥培生兩人。麥培生眼看著兩個雜役一同擰起半人高的竹筐,向山下走去。竹筐中一片雪白,全都是被揉成團的《招賢士如彝鼎書院狀》。


  麥培生不忍促視,默默搖搖頭,也不管身後的掌事,大步向山下走去。


  “山長!山長!”掌事的隻得快步跟上。兩人灰溜溜的下了山,行至石階上,還能聽到身後雜役們恣意的嘲笑。


  兩人低頭不語,默默上了馬車。車夫見他們麵色不好看,不敢多問,隻策馬掉頭,向城中行去了。


  掌事的坐在車輿內,不時抬眼怯怯的窺探麥培生的神情。見他薄唇緊抿,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掌事的一句話也不敢說。忽然,麥培生猛地轉過頭來,瞪大了眼睛,岌岌問掌事道,“瞿夫子昨日說的是,今日卯時三刻,約在建春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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