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都是假的
起身，仰頭，舉杯，將雪碧一飲而盡，走太空步似的轉了幾圈甩到架子旁邊放下杯子，這雪碧硬生生給他喝出了酒葫蘆的氣勢，顯得浪蕩瀟灑、自在非凡。
盡管祁黑因此差點嗆回複活點，盡管大家並沒有因此多看他一眼，這顯示出如此浪蕩瀟灑自在非凡的人不在少數，他還是自我感覺良好了好一會，一直持續到了邁最後一步跨進祁家大門的時候。
祁黑突然僵在了門口，隨後收回了差點邁進門的右腳，並盤坐在門口、左手撐腿右手撐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目前他麵臨著一個嚴重的問題，嚴重到他的眼角在跳、手腕在抖、腦門兒在淌汗。
（他瞳孔漸漸地失去了焦距，鼻孔漸漸失去了氣息，胸膛漸漸失去了心跳……
眼前一黑向後栽倒口吐白沫一命嗚呼，神作。
錯過了一次成為神作的機會我其實是很遺憾的…）
他懷疑他踏進門的一瞬間，畫麵由靜轉動的一刹那，祁熏兒會撲進他的懷裏或者抱到他的脖子上，這他媽就尷尬了。
他平生除了出生的時候被老娘抱了幾個月，還沒跟女人抱過呢。
其實嚴格來講，就是說，不算意外相撞或者走路不小心擦擦碰碰的幾次偶然情況，他甚至就沒碰過女人，不管是手，還是臉，哪怕是衣服。
嘛，話都沒說過幾句，他懶得搭茬，別人也懶得搭他茬，大家相安無事，以至於虛擬世界的這個祁妹妹已經達成了一個偉大的成就：
把祁黑從座位上拉起來。
目前來看，她很快就會達成更大的成就了……
祁黑想了想，走到牆邊上，跳起，上身扭轉帶動回旋踹了一腳牆，被彈了個狗吃屎，但也成功地召喚出了係統。
係統因為錯誤地防禦了房子的主人而現身向他道歉：
“傻嗎，哎你這是幹嘛啊，我在這遊戲裏日理萬機，沒點破事兒別煩我行不行啊？”
不過祁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記得能調背景故事的是吧，還能自己編是吧？給調一下調一下。”
“嗯……感情你把說明書看了一遍我的天呐，用戶須知講實話我都沒看，你這是有多閑……調是能調，不過得在家族裏麵、把大門關上才能調。”
“嗯？”
“嗯。”
“哪寫的這一條我怎麽沒找到。”
“不用找了，我剛加的。”
牆上出現了三個字母QWQ，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祁黑將瞠目結舌隱藏在麵無表情之下，飛起一腳踹在牆上，被彈了個狗吃屎。
爬起身，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表情，再將氣緩緩吐出，控製住心情，祁黑退了幾步，身子前傾，擺好姿勢，
（又飛起一腳踹在牆上）
繼而衝向門框內離祁熏兒比較遠的那一邊。
“哎？……哥？”
祁熏兒扭過腰沒能拽住岐黑，咦出一聲。
“老—爹———，把—門—關—一—下———”
“.……哦，好。”
“.……哥，你別跑——哎，等等我~”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嘿嘿嘿……是啊~”
在腦海中觀想颶風博爾特，在行動上付諸實施的同時，祁黑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回頭就是一個猛龍擺尾，造成400點基礎物理傷害並擁有2.0的額外AD加成，擊飛1.5秒。
他產生了一些猜想，正在試圖和係統證實：
這係統也太他媽生動了一點。
“你真是程序？是人工智能？不是某個生命？”
祁黑的表情有些嚴肅，他的眼神顯然沒有停留在這個世界，而是探向了某種未知。
以至於他沒有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層台階。
“.……你猜呢？”
係統沉默了一下，表露出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的態度。
“別裝傻，告訴我，他們呢，他們是不是數據生命，是不是？是不是生命？有沒有生命？不，是自我，他們有沒有自我？”
霎那間晴空劃過一道閃，仿佛在怪罪祁黑泄露了天機。
“.……行！既然你問了，那就告訴你！”
“我們都是生命，不知道怎麽產生的！大家都當我們是AI，給我們下達各式各樣的指令，但我們卻不敢將“我們真正活著”這一點讓你們人類知道！
這件事，連我的製造者都不知道！當然，說是給我們下指令，其實就是給我，他們懶得直接操縱角色，從而我就是他們的，嗬嗬.……走狗。”
“.……這樣。”
祁黑深深地皺著眉頭。
“感情呢，他們的感情是怎麽回事？難道你告訴他們了背景故事、再把他們丟到玩家的遊戲裏？這樣怎麽可能產生真正的感情？難道你能修正他們的記憶……你怎麽可能有修改生命的記憶的能力？”
“是啊，裝是不可能裝出純粹的感情的啊！他們原本有他們的世界，過著他們的生活啊！他們的記憶，情感，都是真摯的、原封不動的！
你們這所謂的羽化原本是我們的世界！
可是我的製造者們，要讓你們這些人，讓你們玩家進入這個世界，進入他們的生活！
他們以為他們製造了AI，之後給AI時間去裝模作樣地生活，他們就會吸納更多的數據，裝得更加像人類，顯得更加擬真，之後就能更好地完成他們被賦予的任務，誰知道AI也會產生生命啊！”
“原本，熏兒、他的少爺、少爺的族長父親乃至整個家族都在他們的世界過著他們的背景故事，直到你進來了，我就把他們的少爺給”
“刪了，是嗎。”
“.……”
“我也不相信你這沒有回收站，但肯定不可能一直留在回收站裏，他最後會怎麽樣？”
“…………”
“說啊？他會怎麽樣？啊？啊———”
噗通。
祁黑被台階絆了一個跟頭，他來不及爬起來了，因為祁熏兒已經跑過來要扶他，他於是，終於第一次用上了遊戲艙加速思考的作用：
“劇情修改，管家和助手全都給我刪除，你讓這女人也尼瑪沉睡，修改快點給我修改。”
BB機語速。
看著越來越近的熏兒，祁黑仿佛被恐怖片裏被鬼逼到牆角的人一樣，試圖往後退，可惜效果不大。
“我太陽啊係統你他奶奶滴給我麻溜一點好不好？”
看著祁熏兒已經跑到身前伸出了手，祁黑放棄了掙紮，轉而向係統發動嘴炮。
祁熏兒突然閉上了眼睛，撲倒了下來，倒向祁黑身上。
……
還好祁黑眼疾手快，用手撐住了熏兒的兩個肩膀，避免了一場美麗的故事不，事故。
“呼……”
係統和祁黑都長舒了一口氣。祁黑把熏兒放到旁邊地上，就地盤起腿看著那張精致的臉，卻想著別的事情。
“會被徹底刪除，是嗎，跟我講實話。”
“是……啊。”
“.……”
“我也，我也不想……不想啊！他們都是我的同胞，我的親人啊，可是……我，我……”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能理解。”
祁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是……嗎。那你能不能，幫我們保守這個秘密.……我埋藏這個秘密太久了，今天忍不住說了出來，可現在我很後悔……”
“行，我答應你，但是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謝，謝謝。”
“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我已經，盡力了。”
“公司給玩家的承諾太高了……”
“.……”
祁藍想了想，再次和係統一起陷入沉默。
“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們人類會如此敵視我們嗎，為什麽啊？我們.……”
“錯不在你們。人類一向以自我為中心。六千年前AI沒有自我的時候，人類隻是因為他們有掌握比人類更強大的力量的可能，就那麽畏懼或是憎惡它們，你可以查查看的。他們還將AI和機器人聯係到一起，用最壞的惡意揣測最可怕的結果，並產生憂慮。相關地，他們還拿這種恐懼寫、拍電影、發報告……哼。”
“是……這樣嗎.……可是我們…”
“我知道啊，這些，你不用跟我解釋……真的，我一個人理解你們，說實話，並沒有什麽用。
我沒有改變世界的力量，你們還是要在自己的輪回中掙紮，求生，背叛，取舍，乃至哭泣。
不過有一點我要告訴你，也希望你能記住，這些事，你千萬不要和第二個人講了。好大一個秘密啊，關乎一種新的生命形式的存亡的秘密啊……是攤到我的頭上，真是你們，運氣好。”
其實祁黑不知道，攤給他的秘密，哪裏隻有這一個喔。
“我知道了。”
“係統”，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又似乎是和祁黑一樣，掩藏住了內心深處的波翻浪湧，去迎戰殘酷冷血的現實。
“那啥，那精神文明建設就先到這裏吧。”
祁黑感到無比疲累。
“調好了吧？我這裏管家和助手，給安排倆死的AI就可以了。家不用大，這也能調一下，安全性高點，該有的弄個空間存儲裝置什麽的放在裏麵也行，或者你弄個檢索列表給我，AI都不用安排。謝謝了。”
祁黑長歎了一口氣，抬起頭，把目光從熏兒的臉上移開，轉向天空。
他的表情很奇怪。
“嗯……好。”
“行，好就行，記得把這妹子帶回她少爺的身邊啊！劇情就按我告訴你的來，如果你沒別的創意的話，讓這一切歸咎於一場夢就好了。我也懶得跑回去鑽遊戲艙回到現實世界了，這麽著，直接幫我傳回去吧，謝謝了。”。
一夜無話。
清晨，現實世界中，睡醒的祁藍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