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帕特裏克醫生

  原來這會兒正是監獄中放風的時候，這些被關在沙漠深處太久，已經無聊到發瘋的囚犯們看見有人能在這麽遠的距離用巨石打中唾蛇，不禁都歡呼起來。


  還有不少囚犯在暗暗驚歎，需要怎樣的臂力才能把這麽大的石頭扔到如此遠的距離，這樣的人絕對能一拳擊碎人的顱骨。


  投擲石頭的正是監獄裏眾多危險人物之一，象鼻人奎爾。其實奎爾的種族當然有自己稱呼和為之驕傲的文明。不過，在這個地方，沒人在乎這些，他們這一族都被稱為象鼻人。


  之前他們並不太引人注目，不過個力道霸橫的奎爾來了之後，這些甩著長鼻子的渣子們都開始跟在他身邊，儼然要形成新勢力的架勢。這引起了很多其它人的不滿，尤其是其它的老的幫派。


  奎爾一擊投中之後，扭過頭揚了揚他的長鼻子，像是朝塔樓上的哨兵示威，囚犯們更興奮了，特別是他的幾個跟班不停地用他們的長鼻子打著哨子。


  關在這該死的地方的都是從帝國各處抓捕來的最凶惡的囚犯，他們種族各異，來自不同的星區和星域，他們各自的世界之間有的相隔幾萬光年。如果說這些渣子有什麽共同點的話，那就是他們都是來自各個世界最不安份、最危險的家夥。


  如果說他們有什麽共同點的話，那麽就是他們的運氣都還不壞。很多這樣的帝國治下的人渣們，在還沒被投入監獄之前早就慘死街頭。而被運到監獄行星，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如果他們碰巧活下來了，他們也絕不可能活著走出監獄。


  能離開的，隻有屍體和靈魂。


  也就是說，一旦你成為整個泰倫帝國境內達數百億囚犯裏最幸運的，得到的最好結果也不過是老死在監獄行星上。


  理論上來說，以最短的刑期而言，也沒有囚犯能活到巨大而腐敗的官僚體係把出獄書寄到你所在的監獄。無一例外的，囚犯們都會在刑期結束前死於各種意外：獄卒的折磨、審問室的酷刑、獄長的懲戒。


  然而死於監獄中鬥毆、囚人的私刑、腐爛的食物、糟糕的醫療、地獄般的居住條件的人數最多，多到帝國幾乎已經停止了統計。


  監獄裏自然沒有閑人來記載這些人渣的悲慘糟遇，因為從這些渣子和惡棍嘴裏吐出來的不是汙穢的詛咒，就是惡毒的謊言，以至於後來一位重要人物的生平幾乎無從考證。


  不過，那一天萬幸有一個新人來到了P-87J，這個熱衷於寫日記的年青人的到來提供了很多珍貴的記載。


  這位碰巧記錄下這段珍貴曆史的青年叫做帕特裏克，他那時剛才滿28歲。之前他因為無力支付醫學院昂貴的學費，於是他選擇去了帝國軍醫大學，畢業後按照合約的條款，他必須完成足夠的服役年限。


  能回報帝國的培養，這本來也沒什麽不好。隻不過平民出身的他根本就沒有任何門路，他的成績在中等偏上本以為會去哪個集團軍的軍分區醫院。可是，他卻被分配到了這裏，被戲稱為“巴納姆馬戲團”的帝國最臭名昭著的監獄。


  隻不過和那些該死的人渣和倒黴的獄卒不同的是，他可是花費了多年的勁頭刻苦學習才爭取來的機會。帕特裏克覺得命運似乎要和自己開一個巨大的玩笑，他甚至懷疑會不會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死於一次暴動。


  把帕特裏克的不幸放在一邊，我們還是先回到長鼻子奎爾扔出巨石的那一刻。


  當時的帕特裏克正帶著自己的簡單的行李和整箱的個人綱案穿過監獄辦公室的大走廊前往去醫務室。（為了把這些檔案從帝國軍醫大學的檔案管理局調到P-87J監獄管理處的人事部，他整整等了八個月的時間，結果這事還得他自己來辦）碰巧監獄長伊萬那天心情甚好，居然親自接待這個新來的醫生。

  於是，這兩人就正好在大走廊上看見了奎爾投石頭這一幕。最初這些囚犯的胡鬧，並沒有引起獄長伊萬的真正的注意。


  不過顯然奎爾的挑釁和囚犯的歡呼讓他無法裝作視而不見，監獄長緩緩地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地觀察起囚犯們來。


  緊緊跟在他身外的帕特裏克一直扭著脖子看著大樓外的熱鬧，於是差點就撞到了監獄長結實的背上。帕特裏克被嚇了一大跳，他扶了一下吱吱作響的黃銅高度近視鏡，緊張地朝後退了兩步。他可不打算第一天工作，就把老板撞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見奎爾得意忘形地甩動著他的長鼻子，還有他的肌肉在三個太陽下被曬得汗淋淋的反射著發紅的光。本來被驕陽烤得沒精打采的其它囚犯的情緒越來越顯得高漲，他們都七嘴八舌地嚷嚷著，所以很難真正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麽。


  不過，他們的情緒顯然受到了奎爾挑釁看守的影響，他們不時朝著看守們和大樓的方向做一些下流的動作，然後抱以誇張的傻笑。


  此時的看守們，看似見怪不怪，他們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熟視無睹。不過，帕特裏克卻隱隱聞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他是受過多年高等教育的人。


  帕特裏克也許年輕，不過他可絕對不傻，他深知這件事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不過，他也吃驚地發現，囚犯和看守們不管是喧囂還是冷默，似乎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獄長伊萬是一個強壯的老年人，在背後囚犯和看守都偷偷叫他“瘋狂的伊萬”。他身材高大，比多數人要都要高至少半個頭，他須發兼白，不過肌肉卻像枯枝老樹一樣結實。


  他的臉上有一道可怕的傷疤，值得慶幸的是這道可怕的傷居然沒傷到他的眼睛。不管是誰，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帶給他這道傷的那個可憐鬼早就被他撕成碎片，扔進地獄了。


  此時憤怒讓他的臉有些扭曲，那道長長的傷疤也跳動了幾下更顯得麵目猙獰。


  突然間，伊萬猛地伸手拉過一個守衛，從他的腰間抽出了對講機。他看了一下頻道後開大音量並吼道：“IV號塔樓，馬上把這個蠢貨給我幹掉。”


  說完，他竟不再解釋，也不通報身份，隻是把對講機朝那個守衛一扔。而那個守衛在接到對講機後，插回腰間後就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帕特裏克有些吃驚，因為伊萬下達命令時並沒有給出自己的身份，難道隻是憑他一聲怒吼就可以殺人嗎。


  帕特裏克既惶恐而又有些懷疑地看向大樓外的場地上，這時候他才發現還有一小夥人，人數非常少大約不到二十個。他們在為首的一人的帶領下，隻是默默地站在後麵，顯然他們沒有興趣參加這出鬧劇。


  “乒——！”就在帕特裏麵移開目光的時候，槍響了。


  這一聲槍響倒有幾聲像當年帕特裏克還在學校時的上課鈴，所有喧囂的聲音都在這一聲後消失了。


  奎爾那個長著長鼻子的大腦袋像被扔在地上的雞蛋，變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