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蚌酒吧
到達I-99F軌道上的星港之後,胡比奧和卡拉把他們之前做過的一切,顛倒順序之後又來了一次,隻不過I-99F的星港主要以貨運為主,一切都要等貨船裝配的空隙來進行。
在等了足足三十多個小時之後,客船終於迎來了靠泊的機會。胡比奧和卡拉拎著他們大大小小的包,跳下滿是繁雜花紋修飾的客船,登上降落倉在反重力火箭的反推下平安抵達了地麵。之後搭了一輛蒸汽運輸機車離開了空港,又在I-99F那種被煤灰搞得漆黑的長途巴士上,搖搖晃晃了二十幾個小時,才最後到達了那座甲醇製烯烴裝置的附近。
其實化工設計院的甲醇製烯烴裝置,隻是一整個綜合廠區中的一個小裝置,而這個所謂的綜合廠區又隸屬於一片大的化學工業園區,而這片工業園區又隻是整個星球繁複工業體係中的滄海一栗。
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工業區,就足足生活著幾萬個工人,作為一個老舊的工業區髒亂差已經不能完全形容它的存在了,這裏卻是人為製造的垃圾場,房屋、道路、河流,甚至是鐵軌上,到處都是垃圾,成人小孩每天都生活在臭氣熏天的環境裏。
這裏的每一口呼吸到的汙染,比抽煙還要嚴重。這種空氣讓人總是咳嗽、胸悶、昏昏欲睡。一些老煙槍在來到這裏之後,便戒掉了煙,可是他們的咳喇比之前抽煙時還要嚴重。
長時間住在這地方的人中,有三分之二的肺功能受損者。他們的肺活量都低於帝國標準的60%,一些在這裏居住超過二十年的居民,他們肺受損狀況要比那些隻到這裏工作5-9年的工程師要嚴重得多。
I-99F出生的孩子的血液裏,重金屬特別是鉛的含量,都遠遠超出其它地區兒童10倍以上。沒有人願意長年累月呆在這個地方,這裏的死亡率比出生率要高280%。
如果是終生生活在這裏,那麽男人將很少能活過48歲,女人則很少能活過52歲。胡比奧和卡拉來的這個工業區,除了生產裝置之外,還靠近化學垃圾的傾卸場。這裏地下水中的汞含量嚴重超標,是安全標準的98倍,而且由於這裏與幹淨水距離遙遠,所以當地居民被迫欽用受汙染的水,容易串嚴重的呼吸道疾病、皮膚病、甚至惡性腫瘤。
這裏整日都是烏雲蔽日,黑煙瘴霧。地麵上滿是厚厚的灰,空氣中一切物體上都布滿了粉塵。
而在這重重的煙塵下,有一條滿是酒吧的老街。是工人們消遺和花卻他們微薄薪水的地方,也是他們咳喇、打架、咒罵生活並且吐痰的地方。
其中有一家開了八代人的酒吧,曾經的大家族如今死得隻剩下了禿頭卡梅隆還在苟延殘喘。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卡梅隆口中的“王子”就時常蹲在他的店外邊。
王子是一條狗,一條很醜的狗,確切地說是一條很醜的駝背吉娃娃。它的一條後腿扭曲成可怕而詭異的曲線。他的脊柱像牛的背一樣有一段高高的突起,但是它的胸腔是歪朝一邊的。它的眼睛好像兩個完全沒有關聯的獨立個體,隻是碰巧長到了同一張臉上。
其它的流浪狗也會偶爾孤零零地從黑蚌酒吧前經過,獨行在烈日炎炎之下,垂頭喪氣地吐著舌頭從這溜過去。雖然它們偶爾也能找到一點還有肉渣的骨頭,但也會被打架時飛出來的酒瓶砸中。
可是王子不,雖然它相貌奇醜無比。可是它總是趾高氣昂地走在這條街上。它不太給人讓道,而是人們在看到它的臉之後發出一聲驚呼給它讓出道來。
這條是屬於它的街,它像大人物一樣用它的兩隻怪眼看著街道兩邊的行人和店鋪,似乎是在檢閱著他們,似乎從更高的主宰那裏獲得了權力。
這是為什麽?沒人知道,不過人們後來都叫它王子。
此時它正雄糾糾地從黑蚌酒吧前走過。
酒吧裏麵隻有兩個人,一個紅鼻頭的醉漢和老煙葉。老煙葉原來叫葉芝,不過這個名字他大概自己都忘了。酒吧裏有一小塊地毯,髒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的花紋。上麵沾滿了人體的皮屑,毛發也許還有不知什麽時候殘餘的嘔吐物。
他們坐在一張油花的肮髒桌子上玩牌,這張桌子和他們在上麵磨來磨去的衣袖幾乎一樣油膩發黑。他們正在那裏玩黑傑克,老煙葉不時就叫停牌,然後和紅鼻子包怨著。他們從淩晨3點就一直在玩牌,老煙葉不時就要停下來抱怨。
不過紅鼻子是個好牌友,他對老煙葉的喋喋不休並沒有感到不耐煩。
“你知道嗎,那些婊子搖得太用力了,上次壞的那張床的彈簧又該換了,我看幾乎是快要折斷了。”老煙吐說著吐出一個煙圈。
“你的那些床早就可以扔了,老煙葉。”紅鼻子看起來就快睡著了。
“你知道嗎,都怪那些婊子,她們總想盡辦法把我的東西搞壞。”
“你的這些破床上的彈簧早晚有一天要捅進那個倒黴蛋的**兒。”
“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我是說如果,那麽我敢說這絕不是我的責任。”
“好了,你要過嗎”
“你知道嗎,昨天夜裏,就在昨天有人從我這偷了兩瓶“老紅杉”。”
這時酒吧的門被踢開了,紅鼻子正昏昏欲片地把酒杯放到鼻子底下,這一時吃驚不小,酒便灑在了他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