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果有來生
陸司容看著窗外長椅上坐著的男女,挨得很近,不知道白予笙說了什麽,秋晚捂著嘴笑的很甜。陸司容的眸光暗了暗,心裏極度不舒服,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秋晚總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抬頭去尋,卻隻看到站在三樓窗口衝著自己微笑揮手的花顏。
剛剛那盯著自己的熾烈目光明明是陸司容沒錯,秋晚疑惑著,左右前後的尋找,卻始終沒有看到陸司容的身影。
“你在找什麽?”
秋晚看向白予笙,滿眼的歉意,“是不是我轉頭的動作幅度太大了,吵醒你了嗎?”
白予笙卻突然站起了身,搖搖晃晃的站不穩,“回病房吧。”
秋晚立馬上前扶住他,卻聽見他繼續說,“你要找的人,應該在那裏。”
秋晚臉一紅,被白予笙說中了心事,低垂著眼心虛的不敢看他,“白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予笙盯著秋晚毛茸茸的頭頂,伸手揉了揉,“傻丫頭,咳咳咳……”一串急促的咳嗽聲溢出唇,竟連眼淚都咳了出來。
秋晚連忙關切的上前,“白大哥,你沒事吧。”
白予笙擺擺手,眼底藏著濃鬱的悲傷,“你那點小心思,可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是啊,你滿心滿腦想著的人是他,而我卻還是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邊。
害怕被秋晚發現,白予笙匆忙的別開了頭,“走吧。”
“今天的天可真好看。”
“是啊。”
“小晚。”
“恩?”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早一點遇見你。”
“好。”眼淚又滾落了滿臉,秋晚卻強忍住沒泄露出情緒。
還有……我愛你。
白予笙在心中輕聲說,這句話,他是不打算說出口的。親人或者朋友的關係,似乎更適合他們。
“白大哥!”本來在好好走路的男人突然摔倒在地,秋晚忙撲上去扶住他。
“醫生醫生!”站在三樓的花顏看到樓下的場景,瘋了一樣的衝進醫生辦公室。
醫生護士拿著擔架到達樓下時,陸司容已經背著白予笙過來,他們立即接過,又迅速的奔回急救室。
這一次,死神沒有再留情,真的帶走了白予笙。
秋晚無法相信,前一秒還和自己有說有笑的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白大哥,你又睡著了嗎?”秋晚的聲音很低很輕,“這次又要睡多長時間?三天?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
秋晚伸手替白予笙掖好被子,笑的極其苦澀,“白大哥,別睡了,起來好不好?”
陸司容心疼的將人摟進懷裏,如墨的眼裏蕩漾著深情的水波,“晚晚你別這樣,難過就哭出來好嗎?”
秋晚卻搖頭,“白大哥說我笑起來更好看,我不能哭。”
直到白予笙的葬禮結束,秋晚都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更為重要的是,葬禮期間,秋晚一直穿著一身正紅色的裙子,如血般妖冶,如太陽般耀眼。
隻是陸司容看著這樣的秋晚,卻心疼的恨不得將人抱進懷裏好好疼愛一番。他的晚晚,其實很痛苦吧?
葬禮結束後,秋晚回到意大利的房子整理舊物,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後,一直壓抑著不哭的秋晚,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
陸司容聽到哭聲衝進房間,就看到蜷縮在地上的秋晚,懷裏還抱著一個類似於相冊的東西。
衣服很快就被秋晚的眼淚浸濕了,陸司容卻隻是一遍又一遍撫著秋晚的背安慰。
哭的累了,聲音嘶啞了,眼睛也腫的像個核桃。秋晚依偎在陸司容的懷裏,翻開了一直被抱在懷裏的相冊。
秋晚的手在微微發抖,陸司容立馬握住,一起翻看著相冊。
相冊裏麵,有成百上千張照片,除了景色變動,人卻都是秋晚。
秋晚才發現,自己和白予笙竟沒有一張單獨合照。
白予笙的出現,以及他的離去,仿若一個夢,夢過無痕,秋晚找不到任何他曾存在過的痕跡。
秋晚哭得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陸司容在一旁無能為力,無論是抱她還是安慰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半夜時分,秋晚才喃喃地道:“司容,我這個人是不是很壞?”
“為何這樣說?”
“白天哥已經生病五年了,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他對我那麽好,我卻對他如此冷漠,我已經有點恨我自己了。”
“傻瓜!”陸司容捏著她的小臉,“她若想瞞你,你又能知道些什麽呢?”想了想又道:“我想白大哥也不希望你整日以淚洗麵吧,若他知道你這樣,在天堂也不會開心的。”
晚秋抹了抹臉上的淚,同意地點點頭,“是,白大哥說我笑比較好看。”
“對,所以你要多笑。”
不知道為什麽,陸司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也酸得想哭。
但他卻不知道想哭的理由是什麽,是因為白予笙,還是因為秋晚,也或者二人兼有。
陸司容緊緊擁住幾日下來已經很是消瘦的秋晚,喃喃道:“你知道白大哥生前和我說什麽嗎?”
“他有單獨和你聊過?”
“嗯。”
“說什麽?”這一點秋晚倒是很好奇。
“他說謝謝我,因為我替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他要我這輩子都要好好照顧你。”陸司容一邊說一邊埋頭蹭著秋晚的臉,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說著誓言。
“我知道。”秋晚眼淚籟籟而落,伸手摟住了陸司容的脖子,“司容,原來生命如此脆弱。當年的媽媽是這樣,如今的白大哥也是這樣,他們都是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離開的。”秋晚越說眼淚越多,最後簡直就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洶湧不止。
“晚晚……”陸司容再次心疼地擁緊她。
“所以……”她臉上有淚,嘴角卻在笑,“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也想離開了,一定要好好和我商量,一定要經過我同意,媽媽和白大哥都太絕情了,他們居然都不我商量就把我一個人丟在世上……”
說到最後,她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好,那我們說好了,無論誰要先離開了,都要和對方商量好了才行。”
“嗯。”
二人額頭相對,又是哭又是笑地過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