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挫銳氣
風雲際會雷欲聲，王師頻臨焉耆城。十萬鐵甲勒駿馬，踏土破賊戰刀橫！
經過一夜強行軍，王孝傑大軍終於在醜時四刻到達了預定的紮營地點。
軍士們顧不上片刻的休息，馬上掘壕三道以護周身，又在壕溝之內用運來的木頭豎起兩道柵欄，在中間填充黃土，夯實之後在頂部鋪上木板就成了簡易的城垛可供軍士走動。
剩下的軍士卸下馬車上裝載的營帳，在寨壘之內張開，作為臨時的歇腳處。
騎曹參軍事則指揮手下軍士將木樁砸楔進土中作為臨時栓馬之處，又在周圍用拒馬樁搭成一個環形的圍欄，充作臨時的馬廄。
如此一番忙碌下來，至卯時初，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上的時候，一座營壘便在焉耆城東樹立起來，探查敵情的斥候隊陸續出營奔向四方，王孝傑與阿史那忠節的大纛也在營中豎起，迎風飄揚。
卯時三刻，周軍營寨內開始冒起一陣陣炊煙，由於沒有風，煙霧便升騰籠罩在周軍營壘之上久久不散，如同一團烏雲。
辰時末，出去探查的斥候回來了，將探查到的情報傳到了王孝傑的中軍大帳中。
此次王孝傑率大軍開拔，並未將九萬人全部帶到焉耆城前，而是在寧胡城留駐一萬人，守護著大量糧草輜重，並負擔向王孝傑大軍運送糧草的任務。
論欽陵猜的沒錯，王孝傑確實想趁著己方士氣正旺而一鼓作氣直接攻擊焉耆城。
此時營寨內郎將以上的軍官都在，大家都在等著斥候發回來的第一手情報，以此作為布置進攻的依據。
“啟稟王將軍，小人在焉耆城南五裏的一處山丘上發現了大量駐紮的賊軍，看營寨的規模人數應該不下七萬！”
王孝傑在聽到斥候的匯報的之後，吃了一驚：“論欽陵分兵了！”
李岩聞言當即向王孝傑進言道：“分兵正好！我們可以直接發兵進攻焉耆城南的山丘！再回軍攻取焉耆城！”
“論欽陵還說是什麽名將，我看就是徒有其表！戰前分兵乃是大忌！他難道不懂嗎？！”
對於李岩的無知王孝傑可以理解，因為他從未與論欽陵交過手，他不知道論欽陵的手段和謀略。
但王孝傑對於論欽陵可是熟悉的很！
此人用兵一貫詭譎，而且極其謹慎，遇到對手之後論欽陵不會仰仗著自己勢眾就急於出擊，而是會先和對手周旋，找尋對手可能出現的任何失誤，而後抓住這個失誤一舉將對手擊潰！
所以對付論欽陵，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不能著急，否則的話，唯有兵敗一條路！
按照王孝傑的估計，論欽陵大概率會依仗焉耆城和兵力優勢與自己周旋，而後找尋自己的失誤，再抓住機會反擊。所以王孝傑打算直接攻城，以強大的攻勢一舉奪下焉耆城，不給論欽陵找尋破綻的機會。
可沒想到論欽陵居然主動分兵，這與他一貫的戰法有出入。
直覺告訴王孝傑，論欽陵一定懷著詭計！
思來想去，王孝傑揣摩到了論欽陵的野心。
“原來是這樣”，王孝傑笑了。
李岩見王孝傑不理自己，再出言請道：“請將軍還我一萬精騎，我必定攻下焉耆城南的山丘！”
狠話誰都會放，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成。
但真的要執行狠話，可不止上嘴唇碰下嘴唇那麽簡單。
王孝傑聽聞李岩的話，反問道：“哪裏的賊軍不下七萬，而且居高臨下，你一萬人真的能打下來嗎？”
李岩沉默了一會兒：“那就三萬！三萬！”
王孝傑搖頭：“不行”
李岩被王孝傑激得熱血沸騰，他放下最後一句狠話：“那就請將軍給我五萬兵馬！不破賊軍，我提頭來見！”
王孝傑將佩刀摘下來放在案幾上：“誌堅，我問你，你有沒有想過論欽陵為什麽要分兵？”
李岩一愣，搖了搖頭：“下官不知”
王孝傑又問：“假使我允許你攻打那座山丘，你覺得焉耆城的賊軍會眼睜睜看著嗎？！”
“這，我······”，李岩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王孝傑歎了一口氣：“論欽陵分兵的意圖就在此處，如果我們攻其一處，他就馬上調集另外一處的兵馬夾擊，這樣對我們不利”
“如果我們分兵同時進攻兩處，又會因為兵力不足而難以拿下，說不定還會被論欽陵在持久戰中找到破綻打一個反擊”
“高，真是高啊！”，王孝傑不僅讚歎論欽陵道：“這麽多年了，這家夥還是沒變，依舊這麽狡詐！”
李岩有些不服氣：“那王將軍你說我們該怎麽辦？難道就這麽耗著嗎？”
王孝傑揉著太陽穴：“先加固營寨，多派斥候出去探查軍情”
這一道將令下達之後，諸將高漲的士氣頓時消磨殆盡，許多人垂下了頭，不住的歎氣搖頭。
另外一邊，論欽陵站在焉耆城，望著遠處周軍大營升起的炊煙心中襯思著對敵計策，一旁站著論讚婆。
論欽陵撚動著佛珠，問論讚婆：“看出點什麽了嗎？”
論讚婆搖頭：“這能看出什麽？”
論欽陵伸手敲了一下論讚婆的腦袋：“你看周軍大營中斥候進出絡繹不絕，為什麽？”
“探查情報唄！”，論讚婆脫口回答道。
“我昨晚說過，王孝傑大軍氣勢正盛，他們到焉耆城外第一時間必定想著攻城。可現在周軍沒有攻城，反而派出大量的斥候探查情報，這又是為什麽？”
“這······”，論讚婆答不上來。
“他們猶豫了！我們分兵的計策奏效了！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論欽陵攏了攏大氅，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王孝傑大軍氣勢盛，論欽陵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挫一挫王孝傑的銳氣。
而挫銳氣這種事也並非一蹴而就，就像是拆房子一樣，先要揭屋頂，再拆四壁，一步一步慢慢的來。
古有曹劌論戰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論欽陵分兵的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挫王孝傑的銳氣，當然這隻是第一步，就像是先揭了王孝傑的房頂一樣。
王孝傑大軍雖然暫時停頓，銳氣稍敗，但精氣猶在，尚不能稱之為竭。
論欽陵還需要繼續用計，拆其四壁，再敗其銳氣，將其鋒芒折斷！
一旦周軍士氣枯竭，論欽陵的勝算便會大大增加，他再擒住王孝傑便指日可待！
“讚婆，給我備馬！”，論欽陵要實行他的第二步計劃了！
論讚婆一愣：“簡普，備馬幹什麽？”
論欽陵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找故人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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